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站在五百年前的北京城城墙前,张籍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骆宾王《帝京篇》中的一句。此时的北京当然没有后世的繁华,但被城墙环绕的它自有一分作为帝都的厚重。
“老爷,这京城,好大啊……”跟着张籍身边的张成也是第一次到北京,见识少的他被北京这座雄城所震撼了,张成喃喃的又道,“这么高的城墙怕是世间无人可以攻破。”
“无人可以攻破……”张籍口中重复了一遍张成的话,呵呵,四五十年后这里就要被起义军攻陷,最后由一群白山黑水间的野蛮人占领,哪有什么攻不下的城!
一怔过后,张籍晃了晃头似是要将这奇怪的心思甩掉。
“老爷,怎么了,可是刚才那骡车颠簸的太厉害头晕?要不要抹点药膏,这是夫人让我带上的……”张成见到自家老爷表情低沉好像是晕车了急急地问道。
“没事,走,张成,跟老爷进城去。”张籍振作起精神高声道,既然自己来了,这一切都不回在发生!
看到自己老爷不知为何情绪忽然一振,张成的心情也高兴起来道:“好嘞。”
一主一仆就这样进了城门。
从城外看城墙巍峨雄壮,进了城中但见重重楼宇鳞次栉比,来往行人也多了那么几分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神气。
此时距离会试开考还有十三天,还有许多事情都没办,得抓紧起来。
多方大厅后,张籍两人找到了京师中的临清会馆,打算先在这儿住下。
临清会馆,是由在外经商打拼的临清人为了团结同乡,互通商情、维护利益而建成的一种同乡会馆,类似于后世的驻京办事处,也为临清州士子商人等到京城办事提供方便。
相比于临清城此时的繁华,面前的临清会馆显得貌不惊人,就像一个小型客栈一般。到了跟前可以听到一楼大堂中传出来的临清乡音,让张籍两人颇感亲切。
踏入大堂,一个貌似掌柜样子的中年人笑着出来迎道:“两位是临清州来的乡亲吗?”
“不错,在下张籍,进京赶考,想在此住上一段时日,不知这费用几何?”张籍自报家门,直接说出了来意。
那掌柜模样的中年人闻言喜道:“啊,你莫不是咱临清州去岁高中山东乡试的解元张老爷?”
“正是在下。”张籍说道。
“啊,解元郎还谈什么费用,咱这会馆本就是方便同乡的,这一路舟车劳顿,快请到上房歇息。”中年人忙不迭的说完后,便领着张籍主仆二人向楼上走去。
“不知阁下贵姓?”张籍走在后面问道。
“免贵姓李,是此间主事。解元郎你的事情早先张家大公子和我说过了,我寻摸着你得过几天才到,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对了,咱会馆中还住了几个前来赴考的举人。”李主事简单介绍了下情况。
“奥、原来是李主事,来赴考的同乡不知道有谁,届时还要李主事帮忙介绍介绍……”
“那是自然。”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客房中,这间房窗户朝南不靠近路边,采光好又安静,屋内设施一应俱全,的确是个备考的好地方。
“张公子,有什么事情就下楼说声,我若是不在也可和伙计打个招呼。”李主事笑着说道。
“好,那这段时间就有劳李主事了。”张籍拱手行礼道。
“张公子说这话就见外了,出门在外同乡帮衬帮衬都是理所当然的。”李主事言毕告辞道,“不打扰张公子休息了,会馆中还有些杂物,我的安排安排。”
“好,李主事忙去吧。”
寒暄几句后,李主事离开了张籍房间。
张籍和张成把身上的行李放下,张籍去开窗透气,张成收拾屋子。
临清会馆坐落在北京城西南,咸宜坊附近,门口临街朝北,后面带个两进的院子,此刻张籍开窗后看到的便是临清会馆的后院,从二楼看去,这后院别有洞天,亭子廊台屋舍齐全,闹市藏幽也不过如此。
开窗透了透气后,张籍有将之关闭,毕竟初春,这正午一过天气还有些凉。一路奔波不是在船上就是在骡车里,张籍两人已是疲累不堪,收拾完房间,主仆两人便各寻了床铺沉沉睡去。
“咚咚咚。”
“谁啊?”张籍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小的是会馆的伙计,刚刚主事差小的来请解元老爷下楼用饭,几个赴考的老爷都在楼下。”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
“好,有劳小哥通传了,你先和李主事说声,我这就下去。”张籍说完,门外伙计应了一句是便下楼去了。
不多时,穿戴齐整后,张籍带着张成下楼用饭。
一楼堂中的人并不多,只有三桌,从衣着上看一桌是行商,一桌是随从,另一桌穿文士衫的就应该是临清州其他应试举子了。
“郑兄,你也在这。”张籍刚下楼梯就看到了那个魁梧的书生郑泰。
“我也是刚到,听李主事说解元郎也在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维桢兄好久不见了。”郑泰笑着起身招呼道。
桌上一共有六人,除去李主事和郑泰外,四名举子中两人张籍站在上元文会上见过,其余两人虽然没见过,但名字也都耳熟,毕竟一乡一地的举人圈子不大。
张籍入座后,李主事作为此地主人给在座诸人介绍了一番后,张籍六人叙了年谊。
张籍和郑泰都是壬午科的举人,分别来自临清州和夏津县。
剩下四人中,李成和丰平都是万历七年己卯科举子,都是馆陶人;
范宜征是万历四年丙子科举人,来自清平县;
付嘉是万历元年癸酉科举人,来自冠县。
按照时下规矩科场先达者为尊,虽然张籍是解元但众人的功名都是一样的,故在场举人以最为年长且最先取得功名的付嘉为兄。
会馆中提供的饭菜虽然简单但也可口,会考在即,一众士子也并未饮酒,吃过饭后便各自回房或休息或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