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今朝赤目留真我，管它明日是与非
蒙快风跟着那个奇异的“钻头”在地下曲折前进，这样是为了避开一些坚硬的地层构造，不仅更经济省力，也没有在底层造成很大的破坏。那个“钻头”好像对地面下的一切都无比熟悉，准确地在岩石和土壤中找出了一条前进路线，还避开了所有的地下暗河。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蒙快风此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是依旧沿着地表前进还是已经深入地层深处都不知道。如果现在这个“钻头”不管他，蒙快风觉得自己虽然未必会被埋死在地下，但要想回到地表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现在地下的这个文明对他不利，如果前面是一个陷阱……蒙快风虽然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却并不在意。
“完全不知畏惧为何物，从不妥协，也不在乎明天和未来，只求突破当下生命的极限。”这就是野蛮人文化中的精髓，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更是蒙快风此次出来的唯一目的。
“轰”的一声，前面的“钻头”钻破了一层石壁，然后出现了一个还算庞大的地下空间。随后，那个“钻头”从网状收缩成一束，依旧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悬空伫立在这个地下空间的中间位置，不再运动。
“够厉害的啊，你们这个文明居然可以随意在地下走动。如此一边开创一边走路，还是一次性的，啧啧，真是厉害。喂，你们不会是在地下吃石头长大的吧？”蒙快风一边打量着这个幽暗闷塞的空间，一边怪声怪语地嘲讽，他知道附近肯定有智慧生命存在。
观察了一会儿，蒙快风觉得这个地下空间是一个交通枢纽，它的四周虽然是封闭的，没有任何通道，但这个文明很明显喜欢即时走路、即时创造、然后即时破坏：他们把这固态的地层当成液态的海洋了，而他们就是游翔在其中的鱼儿。或许在别人眼里他们是鲨鱼，而在蒙快风这里，他们最多只是小虾米。
没有任何人回话，四周一片寂静，蒙快风却并不着急，他知道有人把他带到这里来，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他面前的那个闪烁着紫芒的东西，只是一个智能化的交通工具而已，唯一的特点就是杀伤力大了点。
“缩头缩脑的，把我带到这里来，又不敢出来是什么意思？再不出来就把我送回去，爷爷可没兴趣一点一点地往上爬。”蒙快风在这个洞的边缘找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随手还把一块几十斤的石头扔向了那个不动的光束。“嘭”的一声，石头刚接触那个光束，就变成了一堆粉末洒落在地上，在地面上铺出一层薄薄的扇形。
“嗯，这个鬼东西的能量看来具有指向性，虽然很强大，但是爆发时却不够猛烈，应该属于那种迟钝的力量传播型武器。”蒙快风自言自语地下了结论。他这样判断的依据主要是：石块瞬间被粉碎成末状，却没有因为冲击力消散在空中，而是飘落在光束前面很近的地方。
“一点都不好玩，要是爆裂型的能量爆发方式就好了，把这个破山洞炸塌了最好。”蒙快风这样想着，却似乎忘了他此刻就处在这个密闭的山洞空间内，更没注意到此刻在他的身后，一只长满了鳞片的肢体悄悄地从碎石中伸了出来：石块纷纷落下，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此时好像这些坚硬的石头都变成了柔软的泥巴一样。很快，一个全身都有着鳞片的怪异生命体出现在了蒙快风的身后……
“一条大河哟、砰……”蒙快风刚开口唱了一句就突然转身，把身后的怪异生命体抓住砸向了地面，手掌上的利爪紧接着就出现在了他的喉咙上。这个生命体马上被吓傻了，双目呆滞地看着蒙快风。
“爷爷心情好，刚想唱首歌，你就敢出来打扰我，是不是不想活了？说。”蒙快风低下头，嘴里的两根獠牙伸了出来，面目狰狞地凑到这个生命体的眼前。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蒙魁王一人唱歌多无趣，不如由我来和蒙魁王合唱一曲如何？”“轰隆”一声巨响，石洞另一边的石壁突然破裂出一个大洞，一道曼妙的身影伴随着这样柔美动听的声音缓缓出现。
蒙快风直起身来，不再理会脚下那个傻呆货，而是盯住了说话的这个生命体。她很明显是一个女性，身体形态和蒙快风一样，也就是大体上的地球人的外形，但腰部却很细长。
蒙快风等野蛮人身体内部的骨骼构造极其复杂，所以相比较于卓君一这样的地球人来说，他们一个很明显的优势就是：可以完全适应直立奔跑和快速爬跑两种形态，当他们用四肢来行进的时候，速度自然更快。而现在这个居住在地下的生命体可能也更习惯于四肢着地，直立起来对他们来说比较困难，应该并不是他们常规的生活习惯。看着面前这个生命体细长腰部弓出的弧度，蒙快风这样想到。
不过，这个生命体至少在蒙快风眼里却并不丑陋，尽管同样是全身有着鳞片，但这个女性生命体身上的鳞片却不是闪着冷硬金属光芒的黑褐色，而是看起来很柔和的淡黄嫩绿色交错而成，像初春抽芽的树叶一样。
而她的面部五官虽然略显特异，但很协调，并没有给人不适的感觉。另外，她并没有头发，在她的头上依然是小小的鳞片紧密细致地排列着。有趣的是，她的耳朵并不像一般生命体那样是直立向外伸展的，而是缩成一团，紧贴在脑袋两侧，螺旋型地凸出去，最后还伸出两个小尖，像极了某种“粑粑”的外形。
“她的听力肯定不一般，在地面下，听觉比视觉和嗅觉都要重要，她耳朵的外形对里面的构造有很好的保护作用，她的耳朵结构一定很复杂。不过只要给她的耳朵来上一拳，这个东西估计就立马废掉了。”蒙快风立刻就有了这样的判断。
而如果卓君一和刘嫣笑在这里，他们肯定会觉得面前的是一条直立起来的比较粗短的，并且有四只脚的怪蛇——这么丑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这就是蒙快风这些野蛮人的优势：他们对宇宙生命的理解、和根本无法正常解释的生存本能，让无数的文明臣服在他们脚下、毁灭在他们手中。
“你刚才说什么？”蒙快风对这个生命体撇了撇嘴，表达了自己的轻蔑不屑，然后问道。
“我说，小女子愿意和蒙魁王合唱一曲，聊以解闷，不知蒙魁王意下如何？”这个女性生命的声音开始变得娇嗲绵软，一丝丝诱惑的暧昧气息无声地摇曳而来。
“蒙魁王？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蒙快风一脸的淡然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更不像是在掩饰，只是仿佛在说一件根本和自己无关的事。
“外界传闻，野蛮人从不说谎，也从不会逃避什么，现在看来，未免有点言过其实啊。”看着蒙快风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个生命体又接着说道：
“蒙魁王——野蛮人文明中唯一的一个爵位，也是唯一一个有特权的人，未来野蛮人的领导者，至少在乱域是这样的。我说的对吗？蒙恬的亲弟弟、现任的蒙魁王。”
“继续，我听着呢。”蒙快风略微一笑，露出了一个很感兴趣的表情。
“在你们野蛮人的社会体制中，所有人一律平等，谁也没有特权，即使你们现在的老大蒙恬也不例外。而你在成功上位之前，却处在一个与众不同的地位上，所有的野蛮人都有责任守护你的安全，更甚至说，你对整个部群都有着一定的统领权利。在人格上，你似乎高别人一等，是这样吗？还真是奇怪啊，上位之后居然变成了普通人，而作为预选者却拥有最大的权利。这样的领导人居然有人愿意去当？你们的这种社会体制，倒是很别具一格。”
“我们从来都不需要什么领导者和管理者，作为老大的责任只是起到了一定的协调作用而已，上位之后，也不是为了什么权利，只是承担一份责任罢了。这样先进的体制，你这种低等生物不明白也很正常。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蒙快风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我们只是想寻求合作而已，我们得到的资料有限，对你们野蛮人了解得并不多。不过，我们猜测，蒙魁王肯定不止你一个，否则你万一有个那个什么、意外的话，那你们野蛮人的文明岂非立刻就遇到了大麻烦？所以，如果你想在许多个蒙魁王中脱颖而出，成功登顶，那么可能需要一些外界的帮助，我可以这样理解吗？”这个全身布满鳞片的生命说道。
“哈哈、哈哈……”蒙快风突然狂笑起来：
“傻逼，幼稚可怜的虫子。既然称之为‘魁’，那么自然就只有我一个了。告诉你个秘密：我们野蛮人，从来不怕麻烦。”
说着蒙快风露出一脸的陶醉、张狂表情，之后他伸展双臂，似乎要拥抱住面前的无限空间、亘古宇宙一样，虽然此刻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洞。再接着，蒙快风伸出一只手掌，指尖上的利爪指向面前的这个生命体，显得很是桀骜不驯、不可一世：
“我、就在这儿，只要你们能过来杀了我，我绝无怨言。任何后果，我们野蛮人都承担得起。”
面前生命体的脸色阴冷下来，身上的鳞片逐渐变成了幽暗的碧绿色。原本成束状、伫立不动的那个交通工具也立刻化作狰狞恐怖的血盆大口，在蒙快风面前呼啸着，随时准备攻击。而后，几十道轰隆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个地下空间立刻剧烈抖动起来：无数碎石乱飞，洞顶大块的岩石纷纷落下……附近数万千米的地层要崩塌了。
感知到有近二十股的能量源从四面八方围剿而来，蒙快风全身肌肉绷紧、骨骼开始细微地扭曲变形，把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变成了环环相扣的致密杀人武器，再然后他主动出击：一道闪电般的黑影贴着地面，如猎豹一般，在乱石的剧烈碰撞中，向前直飙而去……
“蒙快风这个杂碎，到底跑到哪去了？你说万一他要是在这里惹出什么事来，更甚至被人宰掉，那我们岂不是和野蛮人结成了死仇？”在送地图途中休息的时候，卓君一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唉，自从我们和他一起来到这颗星球后，他何曾有老实过了？现在他已经不在我们视线中八天了，我也觉得有点心神不安。”刘嫣笑接着说道。
“那完蛋了，你的第六感一向准得一塌糊涂，蒙快风这下看来凶多吉少了。莫名其妙地卷入天狂凌霄和电磁人的恩怨，我们已经够冤枉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又这样招惹了野蛮人，难道我们地球人在宇宙中是被诅咒的？”卓君一感到一阵头痛。
“万物、都是、平等的，没有、谁、会歧视谁……”一旁的醉吟杀居然哼起了这样的曲调。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卓君一不善的目光，立刻翻了个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晃着尾巴说道：
“两位大哥，其实你们不用担心。即使现在蒙快风真的遇到危险了，蒙恬就算知道，估计也不怎么会放在心上。狂爷曾详细地研究过野蛮人的文化，他们一向信奉的是‘正面面对问题、不讲道理地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他们根本不在乎下一刻将会怎么样，他们只在意——他们的拳头现在要砸向谁。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逃避、害怕、畏惧全都于事无补。关于这一点，两位大哥可以向野蛮人学习一下。”
“这样的道理我也懂，可当野蛮人把我们踩死的时候，你的那个狂爷能否站出来，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卓君一看着醉吟杀说道。
“应该、不能吧，在这个乱域中，有胆量和野蛮人站着对撸的根本没有。不过，卓大哥，你又跑偏话题了。你看，这就是你和野蛮人在境界上的差距。”醉吟杀说道。
“这个差距我承认，没有野蛮人那样的实力，自然也没有那样的魄力了，你就原谅我吧。我看，不如我们三个分开来，你去送信，我们两个回头去找蒙快风。”卓君一提议道。
“我不同意，狂爷的吩咐是让我跟着你们，和那个蒙快风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我们分开的话，你们俩在乱域就太单纯、无知，容易被人骗了……”醉吟杀一口回绝。
卓君一和刘嫣笑一阵无语，原本醉吟杀的生命形态看似低级了点，一副地球上乖狗狗的样子，所以两人一直忽略了他其实是比自己进化得还要高级的生命体。在见识到了醉吟杀变态的速度之后，卓君一和刘嫣笑已经彻底认识到，醉吟杀体内细胞的层次绝对不比他们低，醉吟杀种族在进化路上也绝对比地球人走得远。
由于天狂凌霄的影响，醉吟杀对卓君一两人一直抱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情绪，此刻见卓君一和刘嫣笑还在犹豫，就又劝解道：
“蒙快风虽然很嚣张狂妄，但肯定有他的本事了，再加上他的身份，说不定现在很安全呢，我们真没必要过分担心。再说了，就算他真的出事，责任也不能全归到我们身上吧，野蛮人不讲道理是不假，但也是很有担当、是非分明的。”
“你是说，蒙快风不一定会出事？”刘嫣笑说道。
“不，我完全承认你们关于蒙快风会被人宰掉的看法，毕竟他作死的能力那么强大。我只是想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事，以蒙快风的敏感身份，以及他那样的尿性，蒙恬都敢把他一个人放出来，我们又何必那个、什么不急什么急的……。”
卓君一和刘嫣笑一头黑线：这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吗？地球文化什么时候在宇宙中这样广泛的传播了？连这样不怎么上档次的俗语都能被外星人知道。看来，当初笑笑星上不知名的欧洲人和非洲人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中国通，至于天狂凌霄在背后肆无忌惮地传播地球文化，也是功不可没。
“我记得我离开地球的时候是公元2108年，当时没觉得中国文化在地球上有这样的影响力啊，居然被一个欧洲人和非洲人这样熟知。”卓君一自语道。
“那我猜测，你当时肯定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宅在小破屋的社会底层小人物，所以才会稀里糊涂地被别人拿来做实验。”刘嫣笑在一旁眨着眼睛。
“这倒是实话，不过你呢？貌似在地球上混的不错喔，最后还不是替罪羊一只？”卓君一并不示弱，立刻不咸不淡地回敬刘嫣笑。
“算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既然野蛮人都看得开，我们地球人来到宇宙中，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蒙快风的死活，就由他去吧。唉，这么大的一颗星球，我们从地表这样去送地图，看来最起码要一个月时间。”卓君一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没事，这一路走过去，有很多文明的聚集地。在往前走几天，就到了天宇翼族和深海厚壳族都管不到的蛮荒之地，那里可是充满着各种乐趣。听狂爷说，那里才是最真实的乱域，因为至少有八成的文明都聚集在那样的地方，像五大霸主和天宇翼族、深海厚壳族这样的大势力文明，在乱域里毕竟只是极少的一部分。”醉吟杀的向导作用又显露出来了。
“这才对嘛，我们本来就是小人物，还是回到底层去吧，免得夹在你的狂爷和电磁人这样的庞然大物中间受委屈。”卓君一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跟着我准没错，我保证两位大哥会大开眼界的，这条线路和目的地可是狂爷亲自为两位挑选的……”醉吟杀一时兴奋，就这样犯了一个小错误。
“你特么说什么？”卓君一转身瞪大了眼，然后和刘嫣笑同时伸手，抓向了醉吟杀。而醉吟杀的反应居然超快，还没等卓君一两人把手完全伸出去，就爆发出他变态的速度，转瞬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前方。
“老婆，我欠你一个宠物，你还记得吗？总有一天，我要把天狂凌霄和醉吟杀一起抓回来给你做宠物。”卓君一咬牙切齿。自从他们在笑笑星上遇到天狂凌霄，之后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笼罩在天狂凌霄的魔爪之下，一直受着天狂凌霄的摆布。
刘嫣笑却淡淡地说道：
“我不要宠物，我只要你在天狂凌霄那张小脸上狠狠地扇上几十巴掌就好，这混蛋居然敢变得跟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