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北城永远不缺热闹，冬日的红灯笼已高高挂起，混合着人间的烟火气与月色相照朦胧。
黎玥走在前，借着影子看见身后的顾清晏跟了她很久，不见有走的意思。
她忍不住回头，表情里写满了不满：“喂，我和我朋友要去吃饭，你能不能别跟着？”
顾清晏下车时换上了一身驼色大衣，长款修身，背着手，衬得男人身材极其匀称。
他笑的有点坏，说：“这里这么多地方，而且我也是过来吃饭的，你怎么就断定我在跟着你？”
你不是跟着我难倒跟着鬼啊？！
司机都让他轰回去了，这特么几十米长的美食街都快走到头了也不见他进哪家店，怎么，他是来这儿熟悉场地，明天早起过来考驾照吗？
“顾总日理万机，每天那么多工作，大半夜的你不让你的司机送你回去，跟我瞎溜达什么？你很闲吗？”
“我觉得你说的对，你答对了，没毛病。
“？”
顾清晏朝前走两步，和她齐肩，低头与她对视：“我就是在跟着你，也的确很闲。”
“.....”
黎玥心里翻了个白眼，事实上眼睛也照做了。
顾清晏觉得她这这副表情特可爱，奶凶奶凶的，手心很痒，忍不住想拿手摸摸她的头。
“这种地方你吃不习惯的，小店小铺，不适合您这种身份。”
“没有不适合的身份，在外我叫顾清晏，和朋友创办了一家公司搞AI，白手起家，没用家里一分钱，创业小达人，A大最强校草，在内——
“我的身份是黎玥的追求者，这里又不是什么禁地，没什么我不能来的。”
“.....”
好...好不要脸。
还创业小达人？什么玩意，猪猪侠看多了魔障了吧？
黎玥不想再跟他争辩，她这一整天只在中午吃了两口饭，这会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一路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就是故意的，想跟着她膈应她，也不要什么脸。
“你愿意跟着就跟着，顾清晏，我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愿意再跟你扯上关系，我相信你应该没忘。”
“所以呢，”顾清晏肯定式的点头：“这和我想跟在这里找个地方吃饭有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和我想追求你有关系？”
顾清晏突然开口，少了往日里的不可一世的姿态，现在的他，当真有几分事业有成年轻霸总的feel。
“有关系。你追求的人是我，这就已经对我产生了困扰，你打乱了的是我的生活，为什么没有关系？”
黎玥冷静的说完，转身迈上了右手边店铺的台阶，也没看清楚这家店是卖什么的就走了进去。
顾清晏呆在原地，听完她的话便皱起了眉头。
这句话很耳熟，好像在某个时分在哪里听过。
一直到黎玥进了屋，他才想起来——
这句话是他曾经拒绝大学黎玥追他时说过的话。
那时候他说这话有赌气的成分，黎玥是艺术学院院花，实际上是校花无疑，只是当时评选校花时明确要求不让艺术学院参加。
黎玥不算是追他追的最猛的，但绝对算是最容易成为别人讨论对象的一个。
后来不知道谁传出来的，黎玥之所以追他，是和别人打了赌，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虽然他心底里认为这只是别人瞎说的，但听在耳朵里，多少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现在她把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是想告诉他，当初的她为了追到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她现在要让他也体会一遍这种得不到的心酸？
顾清晏自顾自的脑补着，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是这样他觉得倒是能接受，毕竟当初对她不够好的人是他。
没有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被宠在手心，这段时间顾清晏一直在反思自己曾经的所做作为，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如果他是女的，被一个男的这么对待，可能就算那个男人下跪亲自递上剃刀把浑身上下的毛都剃光，也不会原谅吧。
这么想，顾清晏心里就舒服了太多了。
而此时的屋里，宋时清已经点上了菜，黎玥背对着门口，一只手戳在下巴上，两只眼睛无神的盯着桌面。
“要不要让他进来啊，学姐？”
宋时清边疯狂的下单边问：“外面那么冷，他也怪可怜的。”
“怎么，你同情心泛滥啊。”
黎玥换了个姿势，环胸背靠着椅子：“他站在哪儿关我什么事，我又没让他来。”
“哦，这倒是，”宋时清觉得黎玥说的很对，他这同情心泛滥的有点过，有点绿茶男的味道了：“让他外头站着吧，就当时我们送给店老板的免费男模。”
“噗。”
黎玥笑出声，这话要是让顾清晏听见，估计宋时清的头发都得让他给拔没。
黎玥随便进的这家店是家焖锅店，晚上过了饭点人依然很多，他们坐在左边靠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门口。
过了一会，顾清晏回神，同样进了屋里，自己人般坐在了黎玥那桌，挨着宋时清，正对着黎玥。
黎玥今天是真的累了，白天比赛，晚上又要应付前男友，她现在的体力值血槽只剩一格。
于是她也懒得再多纠缠，只说了一句：“吃可以，你得AA。”
“.....”
宋时清点菜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学姐，我没带钱。”
“....没说你，我给你付！点你的菜！”
“哦好的。那我再加一盘鸡翅。”
“.....”
这一刻黎玥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血槽哔的一下变空了，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莫名般配起来。
缺心眼就是得配智障：）
顾清晏低声的笑，某一刻突然觉得坐自己边上这小孩也挺好玩的，虽然他有隐约感觉到这人对黎玥有不一样的心思。
“我也没带钱包，”顾清晏这话说的理所当然：“落在西服口袋里了，我下车换了衣服，所以，”
“我很穷，穷到今晚没法吃饭，只能靠小仙女养活我。”
“....”
黎玥必须承认自己被这句“小仙女”膈应到了，但她可不是小仙女，她喝露水喝不抱，她得啃鸡翅。
所以这招对她来说没用。
“大哥，你原始人？你一个搞科技的没有手机？不用微信支付宝？没钱你吃什么饭！”
“手机没电了，机都开不开，我也没办法，就是这么巧，除非....”
顾清晏快要得逞似的，掏出口袋里的微信二维码：“你加我好友，我回去充好电手机开机了再转给你。”
“.......”
此时此刻楞掉的不止黎玥，还有点完菜的宋时清以及帮忙倒水的服务员。
这尼玛....
到底是该夸他聪明机灵不走寻常路，还是应该把桌子上这一壶热水浇在他脑袋上，去去这让人难以接受的骚气味？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长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脑子，为了要到对方的wx号，把自己的二维码揣兜里？
宋时清：“前男友哥，是不是学姐今天要是不亮，你下次就把二维码剃在头上？”
那倒不必。
他顶多冒着被抓进警局小黑屋的风险，暗箱糙作让她加上他好友罢了。
毕竟他可是为了追到心爱的女人而破天荒收集了188个表情包的男人。
服务员用一种“您没事吧”的眼神看了顾清晏一眼，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比他们老板掏二维码更积极的人。
黎玥边搓脸边叹气式的“哎呀”了一声。
她断定，几年前她看上的绝对只是这人的皮囊，而不是这万里挑一的灵魂：）
顾清晏举着二维码，一脸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是你说的AA制哦可我现在真的没有钱钱等我回去了才能变身霸霸总。
“我请客，”黎玥咬牙：“但是不许吃我的鸡翅。”
顾清晏挑眉，虽不是很情愿，但眼下这个情况，这种结局貌似也不错。
他收起二维码，准备下次再用，比了个ok的手势：“我不抢你的鸡翅，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行吗？”
“.....”
这句行吗，再次触到了黎玥的心弦。
有一丝小心翼翼，有一丝讨好，还有一丝让她做成了富婆包养小鲜肉的成就感。
黎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只知道在他那句行吗落声后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没再接他的话。
她曾经在意大利配舍友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句话叫做“如果他是你不敢喜欢的人，即便他的一句简单的问候，你都会因为这句话而浮想联翩，不自觉心动，而这种反应的最直接表现就是沉默和隐藏。”
就是她现在的反应。
电影的名字翻译成中文叫《无奈的爱》
一直到锅子端上来前，他们这一桌都在无声安静中度过。
服务员专注的调整火候，倒上酱汁以后便又离开了。
宋时清：“你们两个说句话啊。”
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对这个前男友哥今天的行为不仅没有更讨厌，反而有了一丢丢好感。
他觉得这人也挺不容易的，情商低成这样，还对甩了自己的前女友穷追不舍，行为滑稽可笑却不自知，有些可怜，也有点萌。
“我觉得吧，你们两个要是没什么太大的矛盾，继续做朋友也挺好的啊。”
宋时清从小在国外长大，对这种事情也想得开：“你俩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不说话，我很难做人啊，我快憋死了。”
不让他说话，快憋死了。
黎玥：“.....”
她头痛地搓额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憋着。”
“这就是我想说的，”他一脸认真：“你俩要不就做回普通朋友吧，看你俩这样我都憋屈。”
明明就是互相喜欢着对方，一个靠近，一个躲避，傻子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那个躲避的人就是什么也不肯说。
宋时清喜欢黎玥是真，但他也同样懂的如果一厢情愿和两情相悦的结局。
至少现在黎玥不可能喜欢他。
他把黎玥当做暗恋的人，但她也是他的朋友，是他欣赏的人，比起她会喜欢他，他更希望她能过得好，至少心里不要再装着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