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我形容这一笔交易:我若是夜留殇,绝对不会做这样只亏无赢的买卖的。夜留殇在梦遥国找到我的时候,为的是兑现鬼医唐洋的托付。可唐洋只是让她带我回月氏国。而我拒绝了。
我让她帮我在上都的皇宫下密道里,偷偷安放*,从材料准备到计划实施,耗费了我们三个月的时间。
并且,与此同时,我让夜留殇找到能够帮我按照我的计划,去经营镇子的可信之人,她竟然给我找来的是曾经的小六福。
我也不管她用什么手段收买了她们六人,她们对商务之事的敏锐是曾经的萧烬一手教导出来的。我当然不能毫无防心的交给夜留殇,我拆分了自己的计划,让她们六人一人去经营一个镇子。有负责精进造纸的,有负责研究铸造农具的,有负责建造大棚试验田的……
原本我并没打算拆分的去经营,但是如今,我没有她法。我无法轻信任何人,尤其是背叛过我的人教导出来的手下。
然而,这也是为何瑾王府后来中馈吃紧的缘由。因为我把所有的银钱,都投入到了那些方面。
我没有禀告女皇,因为我心底最坏的打算——是篡位。
这就是夜留殇和我的交易内容,她帮我做了这些事,然而她只提出让我娶她的哥哥,并且让我一定要给他个孩子。我不由得心底嗤笑。
这,便是夜留殇与我的交易。
但当我第一次发出心底嗤笑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心底,塞巴斯酱已经死了。消失了。
夜王萧鹂的哥哥——就是萧烬,而萧烬,只是我要收的一个小爷。
我稍微有一丝丝害怕自己的变化。可莞尔,我又丝毫没有悔意。
大家不是一步步把我推到这个境地的么?大家不是喜欢看我无坚不摧的样子么?
我现在,不会再有弱点了。所有的事情在我眼里都可以交易了。多好。
我心底,再也没有什么我会坚守的,为之保护到底的东西,或者人了。我这么想着,可我潜意识里闪过了柳书君闪烁着麋鹿眼的神情,闪过了秦楚笑将红线蛊缠在我小指上的样子。
不,我总会有能力让天下任何人,都再不能伤害我甚边任何人的。但是为了那一天,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
柳书君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这一个月过的颓废忧虑,浑浑噩噩,甚至有些神智有异,他担心极了。
柳书君知道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可是说不清为何,柳书君细想,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若是非要说错了,那就是瞒了他许久涵姐儿夭折了的消息。可是当时她人在梦遥国,若是那时告诉她这件事,天知道她会怎么应对!万一在梦瑶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柳书君看着瑾王苦不堪言,全身心投入在公务上的样子,心底一分悔过也没有。他甚至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即将发疯,也好过她在梦瑶做出什么,让柳书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好。
唐越找到秦楚笑,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游历过许多地方,你可有什么关于医者的见闻?比如能帮助现在殿下的这一情况的?”
秦楚笑尽量不显出一丝的诧异,他只是淡然地说道:“这方面我真的就帮不上任何忙了。若是能有帮她的地方,我也不愿看着她这样。”
“她在怪我们没有及时告诉她涵姐儿夭折的消息么?”唐越原本是打算直接去问瑾王殿下的,可是南宫紫晨和他聊天中多次劝诫他,并且让唐越做出了保证,绝不会这样直接去问瑾王。
秦楚笑微微有些不解,他偏着头问道:“唐侧君为何想着来问在下?”
“如今殿下生我们的气,原在府邸住着的一群人,她都隔阂着。眼看着她脸上挂着笑,可她心底、眼底却是全无笑意。唯有对你稍微不那么防着、怨着。”唐越嘴笨,话却还算句句要害,三言两语便说明白了瑾王府府邸如今的现状。
“可这些日子,殿下不是宿在书房,便是宿在萧小爷的储华苑,怕是殿下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谈起此时呢还。如若不然,也不会这样的躲着我们。”秦楚笑面对爽快人,便也尽说爽快话。
这是他久经江湖学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些交际手段。
“那怎么办?”唐越的性子便是这样,不懂就会开口问。
可是秦楚笑也没有答案。
他先是一愣,接着微微蹙眉了片刻,他只好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解答,而是我也没有好的办法。殿下这是心病,还需她自己才能解得开。”
唐越也没尽以礼节,而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便走了。
秦楚笑看着唐越疾步走出自己的延绵居,并无他话。倒是念生不满的嘟囔起来:“这个唐侧君也真是的!一点儿礼数也没用,如今瑾王府上下谁还不给主子面子呢……”
“行了。念生,以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许说。”秦楚笑半垂着眼帘,自从进了瑾王府,从一开始诸位都对他充满敌意,到现在各自为营相安无事,他也乐得清闲。
不过,瑾王府里怕是不会少有倾轧之事。只是如今瑾王殿下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一副切勿靠近的样子。自然是没有人敢挑这个时候造次。
纵使是这样,也可笑的襟,南宫紫晨没有联手南宫虹夕算计别人,反而事事处处盯着南宫虹夕。
这些现象,都令秦楚笑觉得很有意思。
慕容浅秋虽然主持中馈,可马上要进门的瑾王正君,应该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虽然是正君,可毕竟不是瑾王的头婚。
这续弦填房的名号,也不是那么好听的。若不是礼部尚书江兰芝的这位嫡子是个假嫡子,怕是也不会巴巴儿的上赶着要送过来。
听说,江兰芝之前宝贝这江珵鹤可是宝贝的襟。如今为了帝师一封密信,就屁颠屁颠的卖了自己的儿子,可见这份亲情只值多少银钱。
新到府里立规矩,肯定是要找前一位主持中馈的夫侍麻烦的。
可奈何,慕容浅秋身家背景也不薄弱。反正秦楚笑觉得,慕容浅秋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他眼里,可觉得慕容狄和苗疆女王加起来,比帝师本人和礼部尚书加起来,再加上奉国公府庶女嫡子公孙琪越的分量要重的多了!
当然,从秦楚笑的角度看这件事,自然是这样子的。
他即使知道江珵鹤亲生爹爹与帝师有着拐杖的亲缘关系,他也没有像别人一样的把江珵鹤放在眼中。
秦楚笑毕竟是走江湖行天下的阅历。他看事情更远一些,或者说他的消息更宽广一些。因为谁也没想到卧佛山上的卧佛寺里,还供着一尊大佛没出面呢!若是他在,江珵鹤哪会有那么好命的嫁给瑾王殿下呢?
我全然不知我浑浑噩噩地,像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之时,我后院的这些男人们竟然是这样的。
“你什么时候找到妹妹的?”独孤染珂微微眯着眼,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我没有找到她,是她来找的我。”萧烬淡淡地说着。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波动着愤怒的情绪,他很想对萧烬怒喝,可他不能。
萧烬微微偏了偏头,嘴角淡淡的笑意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似的。
他淡然地说道:“哥哥,从此以后,我不愿再沾染任何事物了,我只想安心的侍奉殿下。妹妹找到我的时候也只是问我希望如何,我也不曾想过妹妹真的会帮我达成心愿。如今……”
“这样便算完了吗?雍信山庄那么多条人命,你不为你母亲父亲复仇了吗?”独孤染珂攥着拳头,愤恨地说道。其实他心底的愤怒不止是复仇,更有一份,是他害怕面对孤独。
若是萧烬就这样嫁给瑾王做了小爷,先不说瑾王未来是否堪忧,可眼下却变成了他独孤染珂形单影只,落得孤家寡人的地步了。
“哥哥。”萧烬不是不知道独孤染珂的几分心思,他恬然地说道:“从最初我和玲儿的纠葛开始,也许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我背叛了她,一切我都不愿再抓着执念折磨自己了。复仇、复仇、复仇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为了给萧氏一族复仇,而亲手葬送了曾经真正疼我、怜我的女人!如今瑾王殿下也吸走了郝氏兄妹的月火之元,郝氏一族后人也再无踪迹。难道,也要把她们全家,连同孩子,也找出来,全部杀光才算是复仇么?”
萧烬见独孤染珂紧锁眉头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不论你如今怎么想我,把我想的多不孝,或者多不堪……我都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很满族我的现状!”
萧烬心底的话却不敢全数说出来,他其实还想说:纵使殿下从纳我的第一天起就只是着衣而眠,我也很满族我的现状。
萧烬转而看向远处天上绵延发软的云朵,他心底其实最担心的不光如是。他怕是怕在雍信山庄的最终黑手,怕是和那红砖黄瓦的宫廷里,有着牵扯不清的孽债。
之前她是金玲,她亦是绯剑山庄的后人。如今,她是瑾王,她又更加与雍信山庄那些事,牵扯不清了。她们之间的孽缘……当真是纠缠的没完。
萧烬幽幽地说道:“哥哥你知道么,我其实生了病,我原本以为我治不好的。玲儿却丝毫不介意,她接受了我。可是,可笑的是她死了,没过多久,我的病却好了。而殿下如今不介意我的病,是因为她……”
萧烬不愿让独孤染珂看见自己内心的苦涩,他只是淡淡地噙着一抹微笑,安静的看着独孤染珂。萧烬只想让独孤染珂祝福他,萧烬只想让自己的堂哥看见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