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宫人自然是没有刘鑫的消息快,她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自然是面面相觑了一番,这才满脸纳闷地看向刘鑫。
刘鑫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却赶忙为自己圆场道:“总之,我提前给你们打好了招呼!听到了什么,也不许议论!尤其不能在凤后面前议论!你们要时刻牢记!你们都是这凤仪宫的人!主子的荣宠,关联着你们自身的荣宠!”
刘鑫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首要的,就是都管住自己的嘴!让主子安心养胎是最要紧的事情!听到什么,就当没听到!谁要是让我逮住碎嘴乱说!谁就准备好,做这皇城里一辈子的孤魂野鬼吧!听到了没有!”
“诺……”一众宫人颇为惧怕地应承道。
江珵鹤自怀孕以来,一直都心情不美,自然也就孕期辛苦。
太医院的濮太医新晋为院判,虽然为人还算忠厚老实,可是毕竟是拿人俸禄,与人办事就要看人眼色。孝惠太后如今不喜欢任何人提及凤后身孕,那是阖宫上下盖不住的秘密。
自从魏院判出了那档子事情自尽之后,濮太医就负责接管秦楚笑的安胎事宜了。如今晋升为濮院判,又不得不兼顾凤后的脉象。
倒不是太医院人手短缺,而是各个都不愿意去看顾凤后的胎儿。
原先诊断出凤后是喜脉的就是濮太医,借着这一喜气,她鲤鱼跃龙门,摇身成为了濮院判。可还没来得及把脉案分给别的太医,便出了那档子事。
虽说大家面上都说只是挟持,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事实理应不仅如此。
所以,谁敢继续去给凤后保胎呢?都想活命啊!
今日凤仪宫和歧阳宫都来告急相请,濮院判这才觉得,头顶这尊乌纱帽,根本不是什么光宗耀祖,万全是一道催命符!
“喜太医!喜太医!还求喜太医救命哇!”濮院判两眼冒泪,就差褶皱里布满晶莹纵横了。
喜太医看着濮院判一脸人之将死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完全忘了前几日对她的嫉妒眼热。
康正帝陪在凤后身边,冷眼瞧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小心谨慎,又有几分不情愿地喜太医,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因着梁斐芝侯在康正帝身边,喜太医进椒房殿的时候,并不知道康正帝也在里面。现在一抬眼看见了康正帝,吓得有点儿不会迈腿了都。
喜太医给凤后请完脉,开了方子,便准备退下。
可是,康正帝却像潜行的猎豹,忽然张口说道:“怎么?朕不是让喜太医专门照顾晨顺华的胎像的么?跑来凤后这里做兼职,是因为赚双倍俸禄么?”
喜太医扑通一声,用她的老膝盖砸在了地上,苦着脸说道:“臣惶恐……陛下恕罪……这……这……”
“濮院判现在何处?”康正帝语气听不出生气。
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这样,才是真的要治人的心思。
刘鑫赶忙上前一步,跪下说道:“回禀陛下,方才奴才去请濮院判的时候,正巧雍和殿的莲子也在太医院门口候着。濮院判这会儿应该是在雍和殿。”
“哦——太医院除了濮院判和喜太医,是没别人了?”康正帝问道。
喜太医扑倒在地,直道:“臣惶恐……”
“惶恐什么?”康正帝冷眼看着喜太医。
喜太医老泪都快急出来了,可是,在出卖同僚,和保命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她道:“陛下恕罪——张太医牙痛难耐,唯恐误诊;胡太医刚去完司药司,唯恐浑身药味,污了椒房殿净地;李太医正在誊抄……”
“若是现在晨顺华那边,现在找你,怎么办?”康正帝问道,顿了顿,她又道:“若是方才,为朕怀有龙裔的三位君侍都找太医,怎么办?”
喜太医张了张口,她心道她已经尽力的维护同僚了。她再也编不出花花来了。
“梁斐芝。”
梁斐芝赶忙佝偻着熊腰,应道:“诺。”
“去把今天当值的太医名单抄录一份,然后让她们不用再来了。子孙后世,永不录用。喜太医今日升为副院判,赏白银百两。下去吧。”康正帝淡淡地说道。
梁斐芝愣了一下,领命而去。
宋惜玉这厢刚给清凉殿送完东西回来,便赶忙跟着梁斐芝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你跟着我干嘛啊!不去御前候着!”梁斐芝低声斥责道。
“徒儿……徒儿不敢去,陛下这不是迁怒么!徒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时候往陛下身边显眼。”宋惜玉像只夹着尾巴的金丝猴,妥帖地跟在梁斐芝身后。
梁斐芝不耐地咂了咂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行吧,跟着师傅便跟着吧。陛下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小心行事便是了。”
宋惜玉还想问什么,可是张了张口,还是把满肚子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师傅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师傅不是第一次叮嘱你了。咱们做奴才的,一定要牢记:两只眼睛多看,两只耳朵多听,一张嘴一定要少说话!其实,以后你会发现,很多时候,不该听的,不该看的,最好连看和听都没有。”梁斐芝严肃谨慎地说道。
宋惜玉想了一番,连连点头,她们这几日感觉如履薄冰,也是正常。殿前发生了那样大动静的事情,康正帝一天天的没有一星星笑容在脸上,她们作为奴才,哪敢松懈怠慢呢?
梁斐芝叫宋惜玉不要乱在同僚面前炫耀,宋惜玉便时刻克制住自己的那份虚荣心,很少在同僚面前显出自己的能耐。
宋惜玉乖巧地说道:“嘿嘿,徒儿知道师傅疼我!师傅说的话,徒儿铭记于心!”
梁斐芝省不得又念叨一句:“为师呢,看中你的一点,不是你比别人都聪明,也不是你最勤快,而是你能磨砺自己的心性!以后师傅走了,下一任定然是你的!但是你一定,永永远远的记住师傅的话:咱们跟在陛下跟前,自然是跟陛下最为亲近!咱们说的每一句话,有心的人都会拿去揣度。如果咱们管不好自己的嘴,有一天,咱们就会连张着这嘴的头,也管不到了。”
宋惜玉听着,就知道梁斐芝只是在拿别人付出代价的道理在告诫她。可她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害怕。虽然这些年,她听这些类似的话不少。可是梁斐芝以这样郑重其事,话里有话,恨不得告诉她很多,可又只能给她一个方向,让她自己去悟出道理的情绪,委实是不多见的。
“师傅,子孙后世,永不录用。这是很严重的惩罚么?”宋惜玉赶忙把低沉得气氛驱散了去。
“唉——你还小,不懂这个中辛酸。这学医,也断断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能学的。陛下这次着实是……动了大气了吧——子孙后世,永不录用。她们这几脉,就是再学医,也没用了。没个家底,回到地方上,都没有办法开医馆。以后……唉——这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咱们也只能当好自己的差事罢了!”
梁斐芝连连叹气。
这太医院的太医们,没有人给她们撑腰,她们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一国凤后叫板不成?
梁斐芝之所以连连嗟叹,也无非是唯恐自己万一行差踏错,会落得什么样的后果罢了。
孝惠太后这回生气,可是着实的气性大了起来。没有孝惠太后的属意,谁也不敢在凤后面前装忙不是?
就是漫天的谣言传成了什么样,和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没有真正一分钱的关系!可是孝惠太后发了话,那,就和每一个人的利益挂上了勾勾。
不想得罪孝惠太后的结果,那便是得罪了康正帝。夹在龙虎之间,她们谁不觉得心肝俱疲?
雷公和电母像是吵架一定要分出个输赢似的,一直都在天际轰隆隆,窟嚓嚓地你来我往,斗个没完。可是,就是不落雨。风伯和雨女似是对这一对天地怨侣避之不及,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整个荣都城内,一丝风也掠不见踪迹,一星雨都寻不见势头。就这么,干打雷不下雨,闪电刺瞎了眼的晃了大半个时辰。
康正帝放下手中的书,心神不宁。
柳书君抬眼看着康正帝,终于还是说道:“陛下应当去看看。”
可是,由于雷声太大,康正帝并未听清柳书君说了些什么。而是透过窗外这电闪雷鸣,她看着柳书君有点像惊魂鬼片的主角似的,还吓了一跳。
“你说啥——雷声太大,我没听清——”康正帝一手放在嘴边,一边抻直了脖子说道。
柳书君强忍住笑意,一双麋鹿般的大眼憋的又圆又大,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道:“臣侍说——陛下担心,便去看看吧!”
柳书君说话间,外面的风声大作,树叶和草丛都被吹得悉悉索索地。
康正帝被这愕然间刮起的大风,吓了一跳。她跳下软炕,钻入柳书君的怀中,撇着嘴说道:“我害怕!”
柳书君看着怀中的康正帝,她那娇怯地小模样,惹得他恨不得把她在自己怀中揉化了。
“陛下,你刚才……不是在担心哥哥们吗?”柳书君虽然心底不愿,可是嘴上,还是不得不问一句。
康正帝张了张嘴,她是担心来着,可是现在她害怕更多了一些。
柳书君见她向受惊的小猫咪一样的使劲往怀里钻,只能更紧地搂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