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长史过谦了,您能将麾下将士训练得如此优异,足见您乃是知兵之人。在下年轻识浅,而且以前也没有统兵打过仗,若是让在下来指挥,只怕会误了大事。”段增连忙劝说道。
这时盖勋也想到了段增的身份问题,他是真心想有个能力足够的人来接过指挥权,并非是故作姿态。
他手下那些军官的能力都很平庸,盖勋并不放心将指挥权交给他们,而他自己又不善领兵;刚才的一番演练,却让他看到了段增的能力,所以才有移交指挥权的想法。
他沉声问道:“叔益可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官职在身难以服众?若是如此,老夫可向朝廷举荐你出仕,你先在军中担任官职,等日后朝廷正式诏令下来了,再做安排,你看如何?”
段增苦笑摇头道:“在下多谢盖长史好意,不过在下如今为先父守孝三年,如今三年之期未到,所以暂时并无出仕的想法。”
汉朝向来重视孝道,听说段增还在为父守孝,盖勋也不好再勉强:“罢了,那么此次出兵,老夫与你一同指挥,有什么事情,咱们商议着来,你看如何?”
“如此甚善!”段增点头应允。
盖勋麾下的那些军官们听了脸色也好了许多,至少在名义上他们不必听一个白身的指挥,这样总算能保留一些面子。
接着,两人又开始商议起此次出兵该走哪条道路的问题。
从汉阳郡前往位于安定郡的临泾县,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是走陇山道,也就是直接翻越陇山和关山之间的隘口。
这条道路相对比较开阔,是前往安定郡的主干道,可以通行大股军队;其中那个隘口,名为街亭,后世诸葛亮北伐时,马谡失街亭的战事便是发生在那里。
而第二条路则是走陈仓渭水道,从冀县沿着渭水,过上邽,一直到陈仓,进入关中的右扶风,这样便可绕过陇山,前往临泾。
这条道路相对比较狭窄,只适合通行较小规模的军队,不过其优点就是,只要成功进入关中地区,那么之后很长一段路程都是在己方控制的右扶风行军,不用担心遭到敌军进攻。
相比之下若是走陇山道的路,一路上都要通过叛军掌控的地盘,危险自然要大得多。
考虑到这次的援军的兵力也就三千人,所以二人最终商议决定,就走陈仓道。
“盖长史,敌军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我军出兵救援临泾,他们必然在路上进行阻截;而我军既然选择了走陈仓道,那么最适合阻截我军的地方,就位于冀县到陈仓的这段,所以大军出发后,咱们就要做好随时应敌的准备。”
“叔益言之有理,不知可什么建议能防备敌军突袭吗?”盖勋虚心询问道。
“在下的建议是多带一些铁锹。”
盖勋惊讶问道:“咱们又不要耕地,带铁锹作甚?”
“敌军兵多,我军难保不会陷入围攻,到时候若是有足够的铁锹的话,咱们就可以迅速挖掘壕沟,修筑营垒,如此即便面对敌军的优势兵力,也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原来如此!”盖勋恍然大悟。
汉朝军队因为骑兵众多的缘故,所以其战术思想更多的是以机动作战为主,对于修筑野战防御工事的重视程度还不够高,尤其是西凉的军队,更是擅长机动野战,而对修筑防御工事等没啥兴趣。
而段增在赶来汉阳郡的路上,便仔细考虑过如何应对来去如风、且兵力还占据优势的敌军的问题,而他最终想出的办法就是行军时多派出斥候,停驻休息时多修筑营垒,宁可行军速度慢一点,也要确保安全。
当然,他这个想法毕竟还只是纸上谈兵,到底管不管用,现在还无法知道,一切都有待实战的检验。
不过此时在盖勋面前,他还是要保持信心十足的模样才行。
接下来,段增又和盖勋商议了许久,之后便向他告辞,打算去冀城见一见夏铭。
他将其余骑兵都留在军营里,只带着典韦一人便离开了。
如今的典韦身材比以前更加壮硕,相貌十分魁梧,双臂的力量更是大得惊人;更重要的是,他的武艺也完全成熟了,或许还未达到巅峰期,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
再加上段增本人的武艺在这几年里也有很大进步,多年习练的拟熊拳如今也开始显现效果,让他有远超常人的力量。
所以他如今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不管走到哪都带着大群侍卫,如今的他只需要带典韦一人就足够了。
在冀县的街道上随意转了转,找了几个人打听一番,段增便找到了夏铭如今的住处,于是上门拜访。
如今的夏铭比起几年前来成熟了许多,见到段增后大大方方的行礼问好,之后又引他的妻子孩子出来拜见。
这下就轮到段增感到尴尬了,毕竟夏铭的年龄比他还要大几岁,他的孩子却要叫他舅爷爷,这辈分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随即他们便讨论起临泾的战事,夏育如今被围困在临泾县内,叛军围城数重,城内的消息早就断绝一个多月了,二人自然为此感到担忧。
好在临泾县乃是安定郡的治所,城中储备的粮草军械等还算充足,而且夏育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只要他沉着应对,相信坚守几个月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交谈许久后,夏铭忽然道:“舅舅,这一次出兵救援,外甥还有个朋友也想与你一同前往,还请舅舅准许!”
段增皱了皱眉:“是什么朋友?”
“与外甥一样,也是刺史府的从事,他与外甥十分谈得来,听说外甥的父亲被困在临泾县,便自告奋勇,想随外甥一同前去救援。”
“你这朋友倒是义气!”段增赞叹一句,随即摇头道:“不过这一次出征十分危险,连我也未必能保命,你又何苦让你朋友也参与进来,说的得就送了性命?”
“舅舅放心,我这朋友武艺过人,弓马娴熟,身手极为了得,即便到了战场上也有自保之力的。”
“哦?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段增总算来了点兴趣,若真是个有本事的人,那自己倒是要结交一番。
“我这朋友姓庞名德,字令明,南安郡狟道县人,年龄比外甥还要小两岁。”
“什么?你说他叫庞德?”段增大吃一惊,连忙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夏铭追问道。
“是啊,舅舅,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段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重新坐下,心中却嘀咕起来:“不会真这么巧吧?历史上那个马超麾下第一猛将庞德,居然与夏铭这小子是朋友?”
提起庞德的名字,只要读过演义的人基本上都会知道,此人乃是三国时期的顶尖猛将,他常骑白马驰骋奔杀,被人称作“白马将军”。
当初在马超麾下时,就以勇猛冠于西凉;后来马超投降刘备,庞德则留在张鲁麾下,后随张鲁投降曹操。
而他最为著名的一战,便是樊城之战,与于禁一同驻守樊城,当时因为其兄庞柔在蜀,所以樊城的守将对庞德颇有猜疑。
不过接下来他与关羽奋勇作战,曾一箭射中关羽前额;后关羽水淹七军,导致曹军大溃,士卒损失殆尽,庞德却胆气愈壮,力战多时后终因小舟被洪水打翻而为关羽军所擒。
关羽敬重他的刚毅威武,想要劝降他,但他却怒目不跪,怒斥关羽,最终殒身殉节;而同时被俘的曹魏名将于禁,却是选择了屈膝投降,最终晚节不保。
对于庞德这么一个勇猛而又忠义的将领,要说段增不心动显然是不可能的。若是能将此人也拉到自己麾下来,那么自己麾下就有典韦、庞德这两大猛将,想一想都令人激动。
所以他当即便转过口风道:“既然如此,那此事我同意了,过两天等我军出征时,你带他一同来便是。”
说到这里,段增又摇了摇头道:“不,你这位朋友能为朋友而甘冒奇险,如此义气深重之人,我必须当面向他表示谢意才行。我看今日时间还早,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见见你那朋友如何?”
夏铭看了看外面已经快阴沉的天色,惊讶道:“舅舅,没必要这么急吧?内子已经在准备酒席了,要不今晚先吃饭,明日再去拜访令明如何?”
“不,今晚就去。”段增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去拜访你这朋友,然后晚上回来一同饮酒!典韦,你觉得如何?”
“嗯嗯,很好。”坐在段增身后的典韦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道。
或许是典韦有当保镖的潜质,平时人多的时候还好,但只要是段增单独与人相处时,他就会自发进入“保镖”模式,警惕的观察周围局势,并且整个人也变得沉默少言起来。
夏铭见段增已经这么说了,当下也只好起身去吩咐妻子,让她将酒宴的时间安排晚一点,然后便随着段增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