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民走向前,深深鞠了一躬,“王仙长题字之意,乾民定当不负所托!”
王知客笑了一声,扶起这位当今太子,以后的大周天子,他说道:“以后可要好好好好修习,莫要与皇后娘娘顶嘴了。”
李乾民抬起头轻笑,他眼神坚定,心中暗暗立誓,以后若是能继位大统,定当扶持道教为国教!
禄东山在一旁观察着几人,他定睛一看,轻声提醒道:“王掌教,你有信封掉在地上了。”
“哦?王仙长,这是什么?”
李乾民弯腰拾起地上的信封,封面写有“掌教亲启”的字样,他没有逾越规矩打开来看,交还给王知客后笑眯眯说道:“掌教亲启,可能是什么大事。”
王知客微微摇头,“就是山上的一些琐事汇报,今天寄送过来我还没来得及看。”
说完,好像他在证实这仅是一张寻常家事的信件,将封泥打开,抽出里面满满一张用极其刚劲有力的笔法,写出的极具力量感的行书。
王知客眉头皱起,以往汇报人的字堪堪入眼,而且用的是不规整的正楷,这用行书书写还是头一次见着,可这字迹却又无比熟悉,他撑开纸张一眼扫过上面的内容,表情瞬间凝滞起来,由错愕到惊喜又到不可置信。
一直站在王知客面前的李乾民发现这位老神仙竟然还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他担忧问道:“王仙长,是不是青阳山出什么事了?”
王知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直接毫无形象的高举纸张,指尖颤抖,他将视线投向李如是,说了个只有他们两人能听的懂的话。
“仲秋节,影护卫。”
李如是猛的瞪大双眼,这影子护卫不是早就被北镇抚司确定死了吗,甚至连尸首都没找到,与南镇抚司那些人一样,被齐得黄杀了之后,连尸体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现在老掌教说出这六个字,难不成影子护卫没死?
他有些惊喜,抚平内心的激动后他招了招手,“禄公公,送两位大学士和张丞相回去休息。”
禄东山察言观色的功夫,在太监眼中,已经是他们那个身份的神仙人物了,他领命说道:“杨大人,楚大人,张丞相,请。”
这三人何时见过圣上如此失态,虽然很好奇,但是皇帝陛下那还算有礼的逐客令,不允许他们再在此地半刻。
其中最是心有不甘当属张玄林,他本就好奇圣上的密事,现在让他亲眼看见了李如是这么失态模样,心中更是一万个不解。
“张丞相,请。”
杨烈臣和楚汉林已经告退出门了,唯独他还有原地愣愣出神。
李如是语气不善,“太傅,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和王掌教商谈。”
张玄林饶是心有不甘,也只得装作走神模样,他呵呵一笑,“人老咯,只要脑袋不转就呆了,请陛下恕罪,微臣告退。”
李如是点头。
此时房内只剩三人,李乾民很是有自知之明,他开口问道:“父皇,我去倒杯水。”
倒杯水是假,找个借口避去是真。
“不用,大周的一些密事,你迟早要知道的,早知道也能好好琢磨琢磨,坐吧,都别站着说话了。”
三人围在一个小圆桌旁,李如是问道:“影子护卫有消息了?”
王知客摇头,“不是影子护卫的消息,贫道只是想告诉陛下要避人耳目。”
天子叹了口气,不是影子护卫,那就没什么可欢喜的了,但是看老掌教这般失态模样,还能有什么除了西蜀南朝李自真共同北上的大事,这三人共同出兵他都不怕,这世上还真没有让李如是觉得是大问题的事。
王知客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仲秋节那天,我与影子护卫都说过,陛下是紫薇星降世,皇后娘娘是太阴星下凡,二者结合相得益彰相辅相成互补短缺,陛下可还记得,当时贫道要演算卦象,却被影子护卫打断了?”
旁听的李乾民已经熟读各种书籍,自然也懂紫薇星和太阴星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感觉这件事好像非常巧合,巧合的地方非常多,多的让他有些恐惧。
母后是太阴星下凡,而且整个后宫仅有自己这一位皇子,难不成父皇三十多年了来,没有宠幸除母后外的任何一位妃嫔?
李如是听完后紧皱眉头,这个他自然是记得的,可以说那天发生的事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他问道:“有关卦象的事?”
王知客重重点了点头,“有极大关系,相传太阴星与紫薇星结合后,若是太阴星诞子,除非子夭女亡,紫薇星与太阴星再生不出孩子来。”
李如是一拍脑袋,苦笑一声,“朕怎么说这几十年来为何迟迟不见后宫有生气,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陛下请听我说完,因为太阴紫薇只能降一子,所以上天为了补偿这两位星官,在太阴紫薇结合之后,天上又会落下一个星官,在民间降世,日后会帮助紫薇星建功立业,振兴王朝。”
李如是挑了挑眉毛,他还是没懂老掌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还有个神仙儿子在民间游荡?
王知客继续道:“那天贫道摆阵就是想算一算太阴与紫薇结合后的另一个星官是谁,如今,找到了!”
王知客说完重重一拍桌面上那张用工整行书起草的文章。
“他名公孙剑,现在在中州军任先锋营将军一职!”
李乾民惊愕,这等消息若是他不在青顺宫内,可能一辈子都不得而知,父皇和母后竟然在民间还有个所谓的星官子嗣。
王知客叹了口气,“影子护卫不想让陛下知道一些费心的杂事,他认为我开坛演算是算陛下以后的命格,就故意搅乱,影子护卫忠心可鉴。最后贫道在追星楼重新演算到了那星官的身世,派人暗中寻找,终于找到了。”
李如是轻笑一声,“没想到是公孙剑,朕早就听说过他了,和于有俊一起突破重围到了中州,朕给他一个中州刺史他还不做,以年纪太小推迟,可见此子之心不恶,也不是贪权之人。”
王知客点了点头,“这信中也说了,公孙剑赤子之心日月可鉴,为人没有坏心眼,敢打敢拼敢说。”
“敢打敢拼我知道,敢说?说了什么?”
“这……信上没提。”
李如是站起身,背对着二人,负手而立,轻声道:“朕知道了,他现在正在为大周建功立业,整个大周可就要靠于有俊那一派系的人了,对了民儿,这什么星官子嗣不过是神话罢了,不可当真,你莫要心存芥蒂。”
李乾民跟着起身,“父皇多虑了,若是那公孙将军有能有才,儿臣愿意与他兄弟相称。”
这天子回过头,表情淡如水,“王掌教,你知道吗,自从影子护卫死后,以及南北镇抚司的几乎覆灭,朕身边已经没有多少高手可用了。”
王知客知道实情,一个齐得黄,几乎将朝廷内的高手杀得片甲不留,死的死,残的残,几乎没有可以贴身保护皇帝的人了,若是齐得黄这时敢闯皇宫,估计就要出动那十万禁卫军,将其活活困死,但是十万禁卫军肯定不能一直都聚集在皇帝身边,到了齐得黄那种境界,就目前浮在水面的势力来看,世上已经没有他杀不死的人了。
“贫道会令一些寻气功夫极好的弟子日夜检测皇城,一旦有深不可测的气息会第一时间上报给贫道,届时贫道会拼了老命替陛下拖到禁卫军赶来。”
李如是摇了摇头,“治标不治本,朕不怕死,朕怕的是死了之后,没人能管理好大周,民儿尚小,而且朝中现在还有几根大刺儿没有拔去,朕睡觉都不踏实。年前,那个基本已经可以立罪的二品黄门侍郎蒋申,在朕派人去做最后一次排查准备抄家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宅子并不是他的,发现一个既没有酸菜也没有腌菜的地窖,其中却空空如也,一个什么都不放的地窖,没空之前放的是什么东西,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
李乾民在一旁听到后,忍不住问道:“父皇,蒋申肯定偷偷将财物转移了,难道不能直接抄家吗?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有罪行,还跟他废什么话,这种蛀虫尽早打死才好,不然被他钻的窟窿就会越来越大。”
李如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无凭无据,如何能无故抓人,朕再教你一个道理,那些沉浸官场的王公大臣们,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可他们十分狡猾而且特别抱团,抓不到任何把柄,你若是无凭无据无故抄家,最后引起的反响是非常大。”
“那就没办法了?”
“有,既然没物证,那就找人证,朕在京城之内已经找到了一个人证,现在他正居住在一个卖豆腐的民妇家中,就等再过一段时间,让他们觉得风声松了,再一次性收网。”
李乾民点了点头。
李如是又看向王知客,“王掌教,还是那个问题,其实也不用你来拼死拼活,南镇抚司已经全军覆没,你死了就没人能查看到齐得黄的位置了。”
王知客苦涩一笑。
“朕打算笼络江湖高手,替朕卖命,你说可不可行?”
老掌教沉思片刻,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李如是就这么等着他说话。
王知客沉吟道:“陛下既然这么说了,是不是已经开始笼络了什么势力。”
李如是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广陵道苏州有一个无剑山庄,颍川道顺州有一个黟玄山,上面也有一个道门中人,这两个地方王掌教可听说过。”
“贫道略有耳闻,先说那无剑山庄,是天下第一大庄,江湖剑客的朝圣之地,说是无剑,其实整个山庄便地是剑,其中还有一座剑林,广迎天下豪客,有能力者拔出剑林中的任意一剑,都可将其带走。而那个黟玄山,看似和寻常道观无异,其实里面也是修道之人,青阳山修道心,黟玄山修道术,十多年前我去过黟玄山一次,他们掌教是个年轻人,为人很有礼,但是颇有些冷漠,陛下说的这两个应该是心中所选,还未笼络过来吧。”
李如是伸出大拇指,“老掌教不亏是活了两甲子的人物,通晓天下事。”
“不敢当,这两个势力都沉浸了数百年,说句实话,黟玄山甚至比大周国祚都要绵长,恐怕不好拉拢,而无剑山庄的庄主是个女子,给足了好处应该还有几分希望。”
老掌教说完顿了顿,“黟玄山的掌教是一个将道境钻研到极致的人,那无剑山庄的女庄主没人知道她的实力,其实依贫道之见,拉拢他们两个势力,还不如把中州军给照顾好,林秋风、于有俊可都是高手人物。还有稷上学府的孙思渔,大儒之名,不下于道统之位,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与齐得黄交手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