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让聂清叫了小二,收拾了东西,把聂清打发了出去,而后在房内点了一柱随身带着的特制安神香,便躺在床上假寐。
香是他的师傅给他的,不燃香,他甚至无法入睡。
他需要养足精神,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准备。
聂清在门外守着,所以他暂时不需要担心其它,毕竟,以聂清的人品来讲,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白悠躺了一会儿,在最后一点香燃尽后,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他怀里,不,应该说是她,一身女装,早已恢复了女子身份的她。
她自生下来便是个女子,因着一些缘故,被已故的母妃自小装扮成男子模样。
也不知母妃是如何说服的父皇,让自己一个女子,以皇子的身份存在着。
在梦里,她怀里的人,深邃的五官早已被污血染脏,却依旧无法掩盖他的英俊邪魅,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都要死了,他也是这般的不在意。
也是,他在意的,向来只有她。
“小白,不许难过。”
他颤巍巍的伸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可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做到。
他笑了,无奈又懊丧。
“我不在了,谁来……谁来照顾你啊?”男子眉眼间皆是温柔,又夹杂着不舍。
突然,男子神色一变,“不……你只能是我的!我……我要你永远记住……记住……”
突然安静了,什么都安静了。
白悠愣愣的瘫坐在地上。
怀中的人连话都没说完,就没了声息。
怎么可能,狂傲如他,怎么可能就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
“喻翎珏!”
白悠猛地惊醒,一身冷汗。
脸颊上有微微的湿意,白悠用手轻轻拭去。
她哭了。
这是她重生以来头一回梦到他。
没错,重生。
上一世的她,在喻翎珏死后,带领暗卫血洗了临安皇城,那时的她,可谓是已经走火入魔。
她甚至将她的父皇也斩于剑下。
最后因为气血逆流,爆体而亡。
死后的她,魂魄飘荡在临安上空,亲眼见证了这个都城的覆灭。
摄政王死了,皇帝也死了,只剩下几个忠心至极的将领,带领着寥寥无几的死忠之士,以及愿意对抗外敌的百姓。
可是,有什么用呢?
临安的近邻——风平举兵而至,轻而易举的攻占浔安,一时间,帝都中哀鸿遍野,百姓因受战乱,饥寒交迫。
白悠最后看见的一幕,是一个孩童在尸堆血水中蹒跚向前,哭喊着要找爹娘的模样。
那之后,白悠的世界一片苍白,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存在着。
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她醒了,在她师傅的草庐中。
……
“七皇子,您怎么了?”
聂清的询问打断了白悠的回忆,她凝神道,“无事。”
她抬头,外面已经见不到光亮了。
“聂清,进来。”
“是。”
聂清推门而入,目光所及一片黑暗,房中没点灯。
“就站在那里,听我吩咐。”
聂清依言站在门口,他觉得此时的白悠语气阴寒,与白日的嬉笑不同。
现在的她,似乎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白悠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药瓶,丢给聂清,“把这个带给他,告诉他,我三日后会进宫。”
这些话似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说完,白悠便重重的躺回床上。
“去吧。”
“对了,现在几时了。”
聂清看了看天色,“戌时了。”
“嗯。”
戌时了,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