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伊兄你可算到了,就差你了,快快入座。”毛知州说着就要起身相迎,没想到毛知州和希伊先生二人的私交甚是不错,这种场合下一点也没摆五品官的架子。
“哈哈,维国兄,我已是老朽,行动不便就此来迟。”到了此间希伊先生大笑两声打趣道。
“希伊兄你年长,还请坐首座……”这是毛知州让道。“哪里哪里,今天的寿星翁可是你,还是你坐首座……”希伊先生也是推脱,两人推来让去,张籍颇为意外的看着不似平常举止的几人,倒是方清之似乎习以为常。
这时周学正上前分开两人道:“都不要让了,维国兄,今次是你的寿辰就你坐首座,致之兄和弼成兄都等着呢。”听闻此话,两人才作罢,毛知州归于首座,希伊先生则坐在周学正对面,张籍和方清之则站立在希伊先生身后,这种场合是没有他二人位置的。
张老财见宾主皆落座,喊来小厮撤下了多余的案几,此时厅中八人三面环坐,中间是歌舞之处,张老财一击掌丝竹声又起,一队五名歌姬也到了厅中,中间主舞的美人极为出色。相貌清丽,天资国色。明眸流动,容光慑人。舞动时,长袖飘飞,身姿曼妙。白衣翩迁,若仙鹤起舞,又似孔雀开屏。即便是张籍这样不懂歌舞的菜鸟也知道她跳得好,秒杀后世的韩国女团和哗众尬舞等。身旁的方清之看得目不转睛,赞叹道:“张园舞姬果真名不虚传。”
一场舞罢,赞扬声不绝于耳,待歌姬退下后,席间六人交谈起来,忽听一被称为致之兄的中年儒生道:“希伊兄,你身后童子是何人,尽然带来了,何不介绍一番。”
说实话张籍站在希伊先生身后既不能有出格的举动,也不能下场大快朵颐,只能恭身站着,那是又饿又难耐。方清之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只是方清之曾来过类似场合,相比张籍要好些。此时终于有人提及到了自己,张籍顿时打起精神来。
“这是今次的县试案首,我清渊学子,发榜后还未前来拜见座师,我就带他来见维国兄了。”希伊先生转头看向张籍示意他走到厅中。
张籍到了厅中,恭身作揖道:“末学后进张籍拜见诸位前辈,拜见老父母,谢老父母简拔之恩。”
“堂下童子,可是那作了《鳌头矶赋》的张籍?”被称为致之的儒生又道。
张籍朗声道:“正是。”
一语既出,就见这名儒生赞道:“维国兄慧眼识英才,希伊兄有个好学生啊。”又有另一名被称为弼成的儒生道:“今次你的座师寿辰,可有佳作?”这就是要考较考较自己的诗才了,不过幸好,中午知道这是一场寿宴,张籍就做好了作诗的准备。
“学生有一诗还请斧正。”张籍又是躬身道。周围要么是高官、要么是大儒,那两个儒生身上也有官气,都是自己的前辈,张籍小字辈的姿态做的很足,这也引起了周围人的好感,确是个知礼之人,这是张籍留给在座六人的印象。
“速速道来。”儒生弼成道,毛知州也在首座上注视着张籍,似是想知道张籍能做出一首怎样的祝寿诗。
“学生献丑了。”张籍张口吟道:“中州信步繁盛日,满酌玉杯萦舞行;人生不满公不惑,世上难逢我独逢。”此诗第一句赞毛知州政绩,说临清州在他的治理下越发昌盛;第二句讲今日饮宴,第三句不惑明指毛知州四十寿辰,暗指其为人练达,通晓世事不迷惑,一语双关;最后一句是暗捧,意为这么好的座师别人没碰到而让我碰到了。
此诗一出,在座几人初时不觉,越品越有味道,儒生弼成不禁击节赞叹,儒生致之也是叫好,希伊先生则只是微笑,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自己不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好诗,好诗,正是应景,来人添座,请今科案首入座。”周学正抚掌笑道。
张老财一个摆手,片刻之后就有仆役上来添了案几,蒲团,又摆上了精致润泽的瓷器餐具、瓜果时蔬,各色小菜、美味佳肴。
张籍看着案几上的美食,忍者咽下了口水,心念急转,向毛知州和周学正分别恭身作揖行礼,拒绝道:“在座的都是学生的师长,前辈面前末学后进不敢入座,还请学政大人见谅。”
儒生弼成笑道:“果然是尊师重道,不仅才华卓异,更是品行端正,维国兄端的是好眼力,这个案首名至实归。”
张籍此刻心中所想只有自己知道,自己非常想坐下入席开吃,可是为了前途还是委屈一下肚子吧。又听首座上毛知州温言道:“无妨,师有命当从之,张籍。清之,你二人都是我取中的本州才俊,入席吧。”
毛知州一言语毕,儒生致之也道:“以诗佐酒,当浮一大白,入座吧。”六人中五人示意,希伊先生也道:“还不快谢过诸位前辈。”
方清之也站到了堂前,和张籍一起行礼道:“学生张籍(方清之)谢过老父母。谢过前辈。”随后也入席就坐。张老财又唤来三名歌姬跳舞,最妙的是这三人高矮胖瘦身段几乎一致,水袖如云,舞姿翩迁,虽不如上一队的主舞,但是胜在动作一致,让人更加惊叹于张园舞姬的技艺。
瞬间,笙歌隐隐,美人娉婷,置身在这丝竹之所,真是人生自在的享受,让人乐而忘忧。
席间张籍从方清之口中得知,厅中两名儒生分别是严导字致之,方实字弼成,和毛知州、周学正、希伊先生都曾在王阳明嫡传弟子王艮门下学习过,自己的山长竟然还是心学门人,张籍颇为惊讶。
寿宴持续到深夜,除了张籍两人外其余皆是大醉,宴饮结束时各有随从搀扶上了马车,出张园返回各自住处。张籍和方清之自然是照顾着希伊先生返回清渊书院,经此一遭,张籍给毛知州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想来只要不出差错,府院两试当是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