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就这么熙熙攘攘地擦肩而过,或是搭上几句话,而后再一回头,便消失在了滚滚红尘之中。
徐长生与陆戒酒正是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几十年过后,陆戒酒还能不能记起那个在水火镇坊市,与他摆摊两晚的徐长生。
恐怕,多半是不能了。
身上没了符箓,徐长生也没再去摆摊,而是转身去了那晚的那间酒肆。
不过这次没再抠搜的要上一壶寻常酒酿。
而是难得大方,花了一枚白水币,要了一壶药酒,酒名——枉戒酒。
或许是那晚掌柜的介绍说这药酒有活血的功效,徐长生今晚也正好受了些轻伤。
也或许是因为戒酒那两字。
总之,徐长生要了一壶“枉戒酒”,坐回了那晚那个角落里头。
其实来这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知道一些关于风眼的一些事情,毕竟还在入口时,便听说又死了人了。
自己在这水火镇内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根本没个地方接收消息。
要是因为消息不灵通,在那风眼里头翻了船,可就亏大发了。
而酒肆,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这还是当初小镇的钱掌柜告诉他的,只要小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不一定是最先知道的那个,但必定是最先知道的那一批。
待徐长生手中的药酒都已过半,酒肆终于坐满了人。
各种声音糅杂,负剑少年也没再喝酒,而是集中注意力,开始听了起来。
“哎,你们听说了没,今日水灵门的孟经业也在内围捕获了一枚上品风精!”
“听说了,就那水灵门的祖师堂嫡传?好像有着蜕凡巅峰的修为了吧。”
“对,据说差一步就能成为入玄了。”
忽然又传来一道高昂的声音。
“你们就没觉得这上品风精有些多了吗?前几日才出了一枚,今日又出了一枚。”
“这位道友的消息好像不太灵通啊。”
先前说话的那人回头喝道:“我消息不灵通?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水火镇内百晓生’的名号?!”
一旁的一位男子淡淡地说道:“今日火灵门那边也出了枚上品风精。”
嚷嚷着的男子也低下头去,不好再抬起头来。
“这……这上品风精是大白菜了不成,我明日定要再去一趟,说不定也能撞上那狗屎运!”
一时间酒肆内纷纷叫嚣着要去风眼。
不知谁说了句,“你们知晓今日风眼里头死了多少人么?”
酒肆又瞬间噤若寒蝉。
那人继续说道:“据我从一众好友那统计,今日那怪风又出现了,死了一名蜕凡中期,两名蜕凡初期,四名练气期和三名铜皮境武夫,还有一名火灵门的蜕凡后期弟子,因为遇到怪风,强行施展道术,崩碎了灵湖,成为废人。”
酒肆内愈发安静,许久之后人们才消化完这消息,开始低声交谈着。
再无之前说要去风眼时的意气风发。
徐长生也知道死了人,没想到死了这么多个,这还只是这名修士一个人统计出来的,实际上的可能更多。
还好自己没遇见那怪风,不然结果还是两说。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遇上。
想到这徐长生差点没给自己一个耳光。
自己这脑子竟然啥都想。
不过。
明日还是得去,发现了一个那么好的修炼场所,却不去修炼,这怎么成?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接下来都在谈论着到底要不要去那风眼,想去又怕死,不去又舍不得那白水币,一时之间纠结万分。
喝酒之际,徐长生还听见有人说了句,“今日我见着一名铜皮境的武夫都抓到了一枚中品风精,什么时候连中品都会跑到外围来了?”
看来多半说的就是自己了。
再到后半夜,徐长生还听见有人说什么灵虚门有名祖师堂嫡传被赶出了祖师堂,这事好像还在整个云昕大陆都闹地挺大的。
这灵虚山徐长生也在书上看到过,是云昕大陆四大顶尖宗门之一,门内还有着飞升境的老神仙坐镇的地方。
没想到这样的地方还能有人被赶出祖师堂。而且还是祖师堂嫡传。
至于什么是祖师堂嫡传,那可是每个宗门的底蕴所在。往往看一个宗门的实力如何,都不用去看高阶战力如何,看看那个宗门的祖师堂嫡传便知道了。
不过这事也就只能听听,毕竟人家和自己比起来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待到天亮时,徐长生也跟着人群散去。
不过出门后,北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到了入口时更是,只排了不到盏茶时间便进入了风眼。
进去后,徐长生也是径直往那山坳走去。
一踏入光门,徐长生便觉风势大了许多,如果说昨日这入口的风势是滴水的话,那今日便是碗茶。
有几人进来之后表情挣扎,犹豫不定,一番思索之后还是踏出了光门。
今日这枚白水币就当是扔了吧。
毕竟钱挣地再多,也得有命花才对。
徐长生也没多考虑,身上拳罡浮现,冲入了风沙之中,消失不见。
一路上风沙暴虐,飞沙走石,徐长生走的也是极为吃力,风险虽大,不过收获也是颇丰,还没到那山坳,芥子物中就已经安稳地躺着三枚下品风精了。
可走到那山坳入口附近,便听见其间有些打斗声。
徐长生不禁放缓脚步,双拳捏紧,小心翼翼地往其间走去。
入眼是一位蜕凡中期的独眼修士,身上穿的还是水灵门的衣裳,手上掐动术法,法鞭挥舞,正在抓捕着一枚中品风精。
竟然又是一枚中品风精!
徐长生也有些懊悔,为什么没能早点来,只要来的再早些,这枚风精肯定又是自己的了。
独眼修士也发现了徐长生,忽地一惊,身上术法黯淡,差点被劲风割破。
到底不是体修,这道修在这要是防御术法要是被破,不消片刻,便会被劲风撕裂。
别说像徐长生这般全身流淌着鲜血还宛如无事。
何况这山坳内的风势本就比外面强上数倍不止,不管是维持防御术法还是捕捉那风精。
独眼修士灵湖内的灵气都是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
现在见徐长生在一旁看着,胡志心中一急,恨不得立刻便把这风精收回芥子物内,谁知道耽误的久了,徐长生会不会出手,要知道这风眼内每天莫名失踪的人可不在少数。
风精却忽左忽右,丝毫不给他机会。
胡志情急之下强行将法鞭一分为二,朝着风精呼啸而去。
灵湖内灵气瞬间见底,连法盾都无法维持,瞬间黯淡。胡志大惊失色,连忙朝着山坳外掠去,一边朝徐长生大喊,“道友救我!”
徐长生也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他被劲风肆虐,一步便到了他旁边,提起他的衣领,将其扔出了山坳,而后转身朝着风精掠去。
山坳外的胡志连忙吞下几枚恢复用的丹药,重新唤出法盾,看着那风精,又看了看身上这身水灵门内门弟子的衣裳,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一枚中品风精自然逃不出徐长生的掌心,几式“泥牛入海”,借风力擒风精。
不出片刻,那枚风精便在他手中挣扎不断。
徐长生看了也是微微一笑,刚想收回芥子物内。
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道友,多谢你替在下捕捉到这枚风精了。”
徐长生回头一看,正是刚刚那独眼修士,手上法诀掐动,凭空出现一股吸力,想要将那枚风精吸纳过去。
徐长生立马将其收入芥子物内。
“你!这可是我先发现的风精,道友直接将其收入囊中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徐长生冷笑道:“是你的怎么不是被你抓住,反而到了我手上?”
“还不是你见我吃力,心生歹意,打伤了我,强取了这风精!”独眼男子显然早有腹稿,对徐长生的质问丝毫没有意外,脱口而出道。
徐长生气急,自己救了他一命,不记账就算了,还回来倒打一耙,这与当初那周道长又有何异?
对方若是好言相求,自己说不定还会分他几枚白水币。
没曾想却是此般行为。
“既然是我打伤了你,那就成全你!”徐长生沉声道。
身形下压,拳势翻涌,硬生生地在风势当中挤出一片空地。
胡志见状恍若见鬼,甩出一张迷雾符,身形飞似地往后退去,狠声道:“你这匹夫,给我等着!”
徐长生也没再管他,而是将那颗巨石搬开,露出风口,化为一颗古松,继续修炼。
……
鱼古县与石桥县交界的一座荒山上。
一身躯挺拔的男子盘腿坐在湖心岛中,身体之内不断有着丝丝缕缕的灵气蔓延而下,没入地底消失不见。
而身处洞府内部的林秋雨却是浑然不管,自顾自地吐纳修炼着。
天幕之上的云层之中,也站着两名男子,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忽然其中中年道人说道:“师弟,迟则生变。”
于成庆也没急着回答,而是仔细地在权衡着利弊,照师兄所说,自己两人联手再加上他那件法器,是有把握在半旬之内破开这阵法。
但是万一呢?
瞧着于成庆脸上变化的脸色,中年道人叹息一声,心中暗道:既然你做不下决定,那么便让师兄帮你。
想着一式雷法劈下,于成庆眼睛猛地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