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别急,兴许......秦爷爷他们搬去别处了,不如到村子里问问再说?”话一出口,陆霄便懊悔不已,不知为何会用到“兴许”这个令人心底发寒的字眼。
邵阳猛然警醒过来,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撒腿便往村里跑去。
但是接连经过了数十户人家均是院门大敞,院中满目狼藉,别说活人,就连野狗野猫也看不到。。
正当邵阳失魂落魄,难以压制情绪几乎便要疯掉之时,突然听到陆霄在不远处喊道:“哥!快看那边,那家烟囱正冒着烟呢!”
仿佛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根救命稻草,邵阳大口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的向陆霄手指方向跑了过去。
“嘭!”
他心焦如火,竟没能控制住身体,一头结结实实的扎在门上,险些将老旧的门板撞成两半。吓得院中一位老妇“哐啷”一声,手中碗筷摔落在地。
“老婆婆切莫惊慌,我们不是歹人,只是到此探望故人,一时心急惊扰了婆婆。”陆霄在后急追,见到眼前情景,慌忙从邵阳身后绕过,将满目惊恐的老妇人扶起身来,暗地里偷偷度过一丝灵力,老妇惊恐之情顿时消退。
“我一个孤寡婆子,不怕什么歹人,只是被这孩子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老妇人受到灵力影响安下心来。
陆霄看到地上摔碎的旧碗与其中所剩无几的灰色饭粒,心中大为不忍,不禁从腰间掏出两块自制的马蹄金来,放在老妇手中,歉疚道:“婆婆莫怪,这两块金子算是替我哥赔礼。”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两块足以令寻常人家为之疯狂的金块,却只是被老妇人淡淡扫了一眼,便放在了身旁桌上,仿佛只是两块毫不稀罕的顽石一般。陆霄一愣,心中大为疑惑。
“唉!婆子老了,连儿子、媳妇都不要我......。孩子你心眼挺好,但是......老婆子要钱又有什么用?”老妇人说着,干瘪的眼眶已泛起浑浊泪花。
陆霄不知为何,竟跟着生出悲戚之情。就在这时,邵阳已到了身旁。
“婆婆,村里的人都去哪了?”邵阳心绪杂乱,并未听到陆霄与老妇在说些什么,焦急问道。
老妇人抹了抹泪花,叹息道:“都走了!唉!现在这村子里除了老婆子外,连只野狗都找不到。”
邵阳一惊,赶忙追问:“那村口住的秦爷爷,还有他孙女秦鱼儿呢?也走了吗?”
老妇人惊愣道:“你说的是老秦头吧?你们......你们是他什么人呐?老婆子记得,他应该早没什么亲人了呀?”
陆霄道:“我俩当年在秦爷爷家住了段时间,此次专程回来探望。”
“唉!”
老妇人目光失神,苦叹一声,道:“老秦头是好人呐!那个叫鱼儿的姑娘就是他从河里捞回来的。不过孩子,你俩来得晚了,老秦头在三年前,就......就死了.....。”
二子闻言,顿时瘫坐在地。早已萌生却被死死压抑在心中的可怕念头,没想到会真的应验。
“秦......秦爷爷是怎么死的?”
邵阳泣不成声,陆霄亦感到肝胆欲裂,却唯恐再吓到老妇,强忍悲痛低声问道。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这村子每隔几年便会发生怪事。大伙都说是以前打过仗死了许多兵家人,变成了鬼魂回来借道。那几天里,刮起的阴风能把大树卷到天上,把人冻成冰块。可怜秦老汉,就是被风卷走......。后来有人在山那头的谷里发现他时,都.......唉!真是可怜呐!”老妇说着抹了抹眼角淌出的浑浊泪水。
“那......那秦鱼儿呢?不会也被......?”陆霄心如刀绞,话到一半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不知道,自从秦老头被卷走之后,那女娃娃也就跟着找不到了,村里人都说她也是被阴风卷走了,可大伙在山里找过几次都没有找到尸首,唉!兴许......兴许是那孩子命大,逃出这鬼地方了吧?”
邵阳使劲咬着下唇,咸腥血液流入口中。陆霄只觉脑中嗡嗡直响,却不甘心就此作罢,鼓足了气力问道:“当年我俩受秦爷爷照料之时,也曾听他提起此事,可......可爷爷总说那阴风伤不得他,而且每逢怪像发生,村里的人都出外躲避,惟独他跟鱼儿姐从未离开过村子,而且每年都相安无事。怎么......怎么会突然被阴风卷走?”
老妇人满是悲凉,道:“你的说没错,秦老汉活着那些年,的确没有离开过村子,因为这事还被大伙误会,说他们爷孙俩是不祥之人,连阴兵也不敢伤害。后来过得久了,也有一些胆大的人留在村里,但不是被阴风卷走,便是被冻死在屋里。从那以后,村里的人就开始离开。到了现在,只剩下老婆子一个人孤苦伶仃......。”
邵阳眼神空洞,就像失了魂似的,拖着沉重脚步,神情落寞,一摇一晃的走出院子。
“婆婆怎么称呼?”
老妇人道:“老婆子婆家姓蒋,娘家姓辰,村里人都叫我蒋辰氏。”
陆霄暗暗记在心中,道:“婆婆,您年事已高,一人居此也没人照料,之前听你说还有儿子、儿媳,不然让我送你到他们那吧?”
老妇人慌忙摆着手,显得极为惊慌道:“不!不!孩子你心肠好,婆子心里明白,但我那儿子跟媳妇.......唉!人老了就不受待见。人各有命,老婆子哪也不想去了。”
一句人各有命,令陆霄心中大为震颤:“不知您儿子现居何处?”
老妇人眼泛泪光,满是渴望的向北方远远眺去,道:“在山那边的平邑县,媳妇走时正怀着娃娃,想想我那小孙孙也该有三岁多了,还不知道是小子还是丫头,长得啥样......。”
陆霄心痛,不忍再听,一语不发便悄然而去。留下老妇孤零零的犹自念叨,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轻笑。
陆霄刚出院门便散开魂觉往四周探去,发现邵阳竟又回到了秦老汉家中。
“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又何尝不是?可......可连方才那位婆婆也都懂得人各有命的道理,你我已是修真之人,更应该明白其中道理才是。”
邵阳闻言,泪如雨下:“我又何尝不知,可......可秦爷爷死得凄惨,鱼儿又生死不明。你叫我......叫我如何看淡?”
陆霄眼圈红肿,猛吸几口气道:“哥!婆婆不是说村里人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鱼儿姐的......我觉得她一定还活着。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她,才能告慰秦爷爷在天之灵。”
邵阳大喊,道:“说的容易,可到哪去找?你真以为我们是神仙啊!”
陆霄充耳不闻,道:“若想知道鱼儿姐是否活着,还得从这怪像入手。我们不行,不还有邹老头吗?凭他的见识应该知道一些内情。若还是不行,我便求他使先天之术卜上一卦,一定能算出鱼儿姐下落?”
邵阳闻言,愣了好大一会,突然失魂落魄,道:“真的吗?你真能求得邹长老为鱼儿占卜?可是......可是邹长老修为尽费,就算他有意相助,只怕......。”
陆霄信心十足,道:“你大可放心。邹老头虽然修为不在了,却仍有着元婴后期的强大魂力。哥,你精通术法,应该比我更了解这先天卦术,只有具备元婴后期的魂力才能施展,反倒对修为没什么要求。”
邵阳喜出望外道:“对!对!我怎会忘了此节!即是如此,我们这就快些回去!”说着,已从腰带中取出画卷,立刻便要将其摊开。
陆霄一把将画卷扯过,大喝道:“哥!你清醒一些!要是没有鱼儿姐的随身之物,即使先天卦术也无济于事啊!”
邵阳愣在当场,此时早已心力交瘁,痴痴的看着那张残破木桌,似乎连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陆霄深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歇着,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说着,便往塌毁半边的茅屋走去。
以他魂力,想要在狭小的屋中寻找东西,哪怕是细小事物也不是难事。可现在心乱如麻脑袋更是昏昏沉沉,不能全神贯注便无法使用魂觉探寻这条捷径。只能半跪在地,在残砖烂瓦之中靠着两眼两手一寸一寸的摸索寻找。
如此足足找了有一个多时辰,眼见天光黯淡却仍一无所获。
渐渐地,他已感觉到眼眶发酸,眼球肿胀,眼前事物已频频出现重影。再看天边最后一缕阳光也被拉扯开来,好似绣在天际的一道绚烂金边。
突然间,他只觉眼前一晃,尘埃之中,似乎有件细小之物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光芒。
陆霄惊喜万分,小心翼翼的伸出两指轻轻拨开灰土,将一根绣花针捏了起来。
“哥?哥!你来看,这是不是鱼儿姐的绣针?”
始终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邵阳好似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突然服下了一颗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立刻从地上爬将起来,顾不得双腿酸麻,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一把从陆霄手中抢过绣针,对着残阳余晖,仔细端详道:“是了!这是鱼儿最珍惜的东西,平日里总是贴身藏着,即使缝补衣物也总是用鱼骨凑活从不轻易使用。”
陆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在旁频频点头。
“阿霄,快!我们这就回去!”
陆霄仍心有牵挂道:“你先别急,让我去寻处镇店给那位可怜婆婆买些柴米,也算替他那不孝子尽些人事。”
邵阳紧紧攥着绣针,脑子也随之清醒不少,连声赞同。陆霄不敢多留再次展开土遁而去。
邵阳借此空档,虚空一抓,从残砖瓦砾之中找出一根小腿粗细的树干定在半空。紧接着祭出飞剑,灵光闪动,眨眼间便削出四根一模一样的桌腿。然后又将院中那张残破木桌凌空提起,将其拼凑起来,片刻不到便将木桌修复完成。
伸手在平滑桌面轻轻拂过,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欣慰笑容。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
陆霄去不多时便已回返。直接来到了老妇家中。
此时院门已闭,隐约看到从屋中透出些许几不可闻的昏暗亮光。陆霄不忍打搅,悄无声息的将茶米油盐等物放在屋檐下,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堆。左右看看,这才觉得心中稍安随后返回秦老汉院中。
“哥,走吧?”
邵阳眼神已恢复些许光彩,冲陆霄感激一笑,随之取出画卷,抖将开来......。
再说虬上人带着其余八名弟子回到青阳宗便直奔大殿。
殿外值守弟子见到,立刻迎上行礼。
虬上人满目阴云,低声问道:“宗主出关了吗?”
灰衣弟子忙道:“禀虬师祖,宗主前日便已出关。方才还嘱咐过弟子,师祖到时可直接进去不必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