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风起的讨论很多,不止是峰主间的对话,更多的还是弟子们的惊叹。
就算不熟悉各峰真剑,场上的景象也足以让每个弟子都知晓风起此时展露出来的招式多么惊人,待得风雷峰和无痕峰的讨论传开之后,整座雪云一片哗然。
他们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同时使出两道真剑。
相比与同莫顾一战时,风起对这两道真剑的控制强了不少。
至少无生剑藏不会自行发动,剑履山河不会锋芒毕露。
他在等。
等待歼景中的任何一把剑落下。
那才是出剑的时机。
许是猜到了风起的想法,组成角斗场的数千把剑突然齐齐发出剑鸣。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把剑,直刺风起咽喉。
“喝!”风起发出一声怒喝。
无生剑藏洞开,双翼里飞出一道剑意,斩向飞来之剑。
剑意无实体,歼景由剑影组成,依然没有实体,但洗剑溪上方竟然响起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音!
紧接着歼景里射来第二把剑,剑藏里也飞出第二道剑意。
洗剑溪两岸多了数条笔直的剑痕,溪水快了少许。
于是第三把剑,第四把剑,第五把剑其出,其后万剑如涛。
相应的,无生剑藏里的剑意亦鱼贯而出,呼啸着斩向吴凡。
剑意与剑影在半空中铺出一条宽阔的剑河,搅乱了洗剑溪的溪水,荡起无数涟漪。
有一道光自无痕峰而来,携着磅礴的元气定住了四界山河,涓涓溪流。
关门挥了挥袖,心想你两个小家伙还想翻天?
过几年可能有这个机会,但现在还不行!
不知是哪道剑意与哪吧剑相撞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剑河轰然破碎,下了场浩浩荡荡的剑雨。
洗剑溪被定住,没有泛起一丝波涛。
吴凡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心想自己果然有些轻敌,亦没想到来自燕北的世子确实不错。
但他忘了一件事。
忘了风起并不只是动用了无生剑藏。
于是剑意再起。
洗剑溪两岸再添数十道或深或浅的剑痕。
狂风四起。
剑气横空。
风起和吴凡之间多了一道笔直的剑道,其中剑意汹汹。
围观弟子发出惊呼,心想就算吴凡质疑你,你又何至于痛下杀手。
吴凡人缘不好,但这并不代表有人希望他死。
昔日雪云宗一混元境弟子在祭剑时死在了幽州,雪云宗五峰齐出,由数位引辉上境的长老亲自带队,几乎将整个幽州翻了过来,足以说明他们对同宗弟子的看重。
如果他要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上呢?
那要怎么办?
那得多难看?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站在吴凡身前。
那条剑道被那个人抓在手里,微微用力便折碎了剑道中的所有剑意。
风起皱了皱眉。
吴凡毫无还手之力他是知道的。
有人会出面干涉,保下吴凡性命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会在这种时机如此决绝地发动了剑履山河。
但出面干涉的人未免过于年轻了些。
他突然想到了曾经在风沙祭上大放异彩的太玄山道子,心想若是与眼前之人相比,不知道谁的年龄会更大一些。
“论剑而已,风师弟下手未免太重。”来人轻声说道。
师弟?
莫非此人只是一个三代弟子?
风起挑了挑眉,心想能用单手便破掉剑履山河的人,难不成竟只是弟子?
他很确定,即便是牟林翰或者是梅清寒亲至,也绝无可能这般轻描淡写地捏碎风雷峰真剑。
来者是谁?
他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很快便知晓了答案。
吴凡咬着牙,勃然大怒道:“盛云!我还没输!谁他娘的允许你私自插手我的战局!”
原来是踏雪峰剑子。
他现在什么境界?
会心巅峰?
引辉初境?
引辉初境......风起见过这个层次的战斗不少次,燕北十八骑中至少也是引辉初境的强者。
那些人能做到这般云淡风轻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风起便又听到吴凡声嘶力竭的吼声,“操,被你救还不如让他劈死我呢!谁需要你假惺惺的?”
听到这里,风起大抵想明白了为什么吴凡的人缘不好。
这脾气换谁也接受不了啊。
盛云摇了摇头,“谁说我是来救你的?”
吴凡怒道:“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盛云用下巴点了点风起,说道:“我是在救他。”
吴凡微怔,狐疑道:“真的?”
盛云叹了口气,“自然是真的,你和万江一战后本就不胜巅峰,又在剑势已尽的时候强行再聚歼景,本来这也还好,你毕竟也是会心上境的强者,稍加调息未必不能重整旗鼓。”
风起心想这招挺好用,一句话就抬高了吴凡的自尊心,如果吴凡脑子不够用的话,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怀疑盛云的用意。
没想到盛云再度叹道:“可是你都干了什么?你竟然想凭着体内混乱的元气发动强攻?无生剑藏和剑履山河已成,莫非你以为借着强攻便能一举破敌?你的歼景什么时候这么好用了?你让墨阳师叔在那种情况下试试?你看他敢不敢在那种时候抢攻?你看我会不会挡在他的前面,替他挡下这条剑道?”
风起心想完了。
果不其然,吴凡听到这句话之后怒意更甚,“你竟敢侮辱我师尊!”
没等他说完,盛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没有侮辱墨阳师叔的意思,只是......充分表达出对你判断力的质疑而已,在这方面,墨阳师叔比你我都高明得多,怎会听不出来我的意思?”
说罢,盛云不再理会吴凡,转向风起问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风起说道:“所谓论剑,不就是展现出自己对剑的理解?”
盛云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要动用禅宗的不动意呢?”
风起挑了挑眉,说道:“我觉得它与我的剑相合,怎么了,莫非我动用了不动意,使的便不是剑,用的便不是雪云剑法了?”
顿了顿,他认真说道:“我连霸王枪都能用在剑上,何况是不动意?只要能为我所用,为我的剑道所用,又何必在意它来自禅宗还是燕北呢?哪怕是泣血录,只要我持身以正,又何惧血雨腥风?”
盛云微微眯起眼睛。
只要持身以正,便无惧血雨腥风吗?
“说得不错。”一道剑音响起,洗剑溪旁又出现了一个身穿剑袍的年轻人。
“张尘师弟。”盛云微微颔首。
“盛云师兄。”张尘以剑为礼,然后转向风起,“你要展露自己对剑的理解我没有意见,但是这不是你对同门师兄弟痛下杀手的理由。”
风起皱了皱眉,“谁告诉你我对同门师兄弟痛下杀手了?”
张尘冷漠道:“众目睽睽,你还想抵赖?”
虽然关联性不强,但是风起竟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刚过去的护国之战,然后又联想到神皇在那场战争中博到的英名,不由得微讽道:“众目睽睽,便是真相吗?”
张尘的声音依旧冷漠,“不然你的诡辩才是真相?”
风起摇了摇头,指着吴凡说道:“他还活着,这才是真相。”
他张开双臂,“四周有那么多师兄弟,这才是真相。”
他又扭头看了看长老们与峰主所在的观剑台,说道:“五峰长老和峰主都在看着这里,这才是真相。”
说罢,他看着张尘,神情很是认真,“所以,张尘师兄,你既然提到了众目睽睽,那请问,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有没有杀死这位......吴凡师兄的可能性?”
他嗤笑出声,“若我一个混元弟子便能做到这种地步,雪云经年累月的威名,岂不是笑话?”
......
......
那条剑道斩向吴凡的时候,峰主没有一个生出哪怕一丝担忧的。
雪云宗那么多强者,莫非他们身为堂堂道境,还要插手混元弟子的战斗不成?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出手的竟然是盛云。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盛云竟然会当场拱火。
千仞峰峰主面无表情,就好像盛云说的不是他。
雪千丈勃然大怒,“这小崽子,什么话都敢说!墨阳师弟切勿动怒,等论剑大会结束后,本座定当严加管教。”
千仞峰峰主依然没什么表情,平静说道:“盛云说得对,那为何不能说呢?”
雪千丈咦了一声,心想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千仞峰峰主突然说道:“盛云......引辉了?”
雪千丈有些无语,心想你是在这里等着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为难,“今年的问道大会,云儿应该不会参加。”
引辉境已经脱离了弟子的范畴,自然不能参加问道大会,但带队参加问道大会的人至少也得是引辉境,按惯例来说,会由一峰峰主带队,两个长老协同,若是由墨阳带队,盛云协同的话,指不定要被怎么穿小鞋。
峰主间还在交谈,张尘那小子竟然也下了场,开口就是兴师问罪。
于是本就不打算出面的峰主和长老更加不想出面。
雪云的未来,终归是要挑事的,他们也想看看张尘和盛云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看到风起语若连珠,袁驭龙的脸色十分难看。
逐月峰师祖依旧在喝酒,乐得哈哈大笑。
还好雪千丈及时用元气隔音,不然被弟子们听到了多少不是好事。
但脸色最难看的并不是袁驭龙,而是雪无极。
有风走过。
雪无极消失不见。
下一瞬,他出现在洗剑溪旁,怒道:“逆徒!犯下大错还不及时醒悟!竟然还敢信口雌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