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阿满到了,萧震状告寿宁长公主这件事便可以开始处理了。
正德帝看着寿宁长公主道:“武英侯疑你罚跪他夫人是为了公报私仇,你有何话说?”
寿宁长公主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几步外的萧震,也就是她刚动心不久的男人。寿宁长公主惩罚苏锦当然是为了发泄私怨,问题是,萧震怎么看出来的?
吃惊、疑惑、委屈,寿宁长公主目光复杂地问萧震道:“侯爷说我公报私仇,敢问你我之间有何仇怨?”
萧震冷笑,只看着寿宁长公主旁边的地面道:“长公主为何罚臣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寿宁长公主脸色大变,她是喜欢萧震,将来萧震喜欢她了,等萧震休了苏氏,寿宁长公主也敢请皇兄赐婚,但现在萧震与苏氏还是夫妻,若萧震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揭发她的私心,她以长公主之尊觊觎有妇之夫,定会沦为整个金陵的笑柄。
萧震憎恶寿宁长公主,但他深知女子名节的重要,今日他只想给寿宁长公主一个教训,并不是要当众让寿宁长公主没脸,而且萧震也不想与寿宁长公主扯上任何关系,一旦这样的流言传出去,多多少少都会有人觉得他与寿宁长公主之间发生过什么。
所以,警告完了,萧震马上搬出了他那番训狗的说辞。
训狗乃子虚乌有,寿宁长公主很快就明白了萧震隐晦的威胁,即,她要么顺着萧震的话承认她睚眦必报仗势欺人了,要么就等着萧震揭穿她不宜公开的心思。
想明白了,寿宁长公主又愤怒又伤心!萧震明明看出她喜欢他了,居然还要这么逼她,她堂堂金枝玉叶,哪里不如苏氏了?
一定是苏氏狐媚,昨晚向萧震吹枕边风了,怂恿萧震来对付她!
寿宁长公主愤恨地瞪着苏锦。
苏锦跪了一会儿,气不喘了,面圣的紧张也平复下来了,视线在萧震与寿宁长公主的衣摆上转了转,苏锦突然朝正德帝磕了个头,然后跪直了,敬畏而平静地道:“皇上,此事全怪臣妇疏忽看管女儿,致使福清郡主受伤,长公主责罚臣妇也是出于爱女心切,臣妇甘愿受罚,还请皇上莫再追究了。”
经过华氏的提点与皇后的偏袒,苏锦已经知道了帝后对寿宁长公主的不满,但这件事太微不足道,便是寿宁长公主承认她公报私仇,最多也就是寿宁长公主道个歉丢个脸,正德帝绝不会因此重罚寿宁长公主什么。
毕竟,过河拆桥可不是什么夸赞,指的是受了恩惠的人忘恩负义,所以聪明人过河拆桥,一定会慢慢地拆,最好让所有人都觉得那座桥有错,必须拆,拆的对才行!
对于正德帝而言,她与萧震便是砸在桥上的第一捶,起得只是震慑作用,如果寿宁长公主学会收敛,自此本本分分地当个长公主,那这座桥是可以不拆的,正德帝乐得做好人,反之,寿宁长公主继续居功自傲、耀武扬威,正德帝自会再一步一步地拆了她。
闹到现在,寿宁长公主的名声已经受损了,苏锦要做的,就是拉住倔驴萧震,给正德帝一个唱红脸的机会。
苏锦一开口,大殿内众人的脸色就精彩了。
萧震很生气,气苏锦与他对着干,万一皇上真不追究了,寿宁长公主不就如意了?
寿宁长公主很高兴,高兴苏锦还算识趣,否则就算皇上怪罪于她,她也要与苏锦没完!
除了这二人,其他大臣,有幸灾乐祸看萧震夫妻背心的热闹的,有暗暗点头的,也有因为不满寿宁长公主而嫌弃苏锦太过胆小的。
沈复始终低垂着眼帘,听完苏锦的话,他嘴角难以察觉地翘起一丝弧度。这就是他喜欢的女人,十来年过去了,她的小聪明也锻炼成了大聪明。
龙椅上,正德帝突然觉得萧震这媳妇娶得太好了,三言两语说得他特别顺耳!
外甥女福清郡主就在那儿站着,脚上有没有伤明眼人自有判断,如果萧震、苏氏坚持要讨公道,正德帝免不得要训斥寿宁长公主一番,然后呢?就寿宁那脾气,回头定要抱怨他不帮忙,甚至传出他得鱼忘荃的风声。
正德帝此时还不想寒了寿宁长公主的心。
“长公主罚你,你当真不觉得委屈?”正德帝看着苏锦问。
苏锦语气诚恳道:“臣妇出身市井,蒙侯爷厚爱当了这侯府夫人,然礼仪规矩还有颇多不足,昨日得了长公主提点,臣妇只有惭愧,绝不半句怨言。”
萧震听不下去了,低声劝她:“皇上英明,你不用害怕,有话大可直言。”
苏锦抬头,丹凤眼柔柔地望着他,声音似水:“侯爷待我好,我无以为报,只是此事错都在我,侯爷就不要再为难长公主了。”
萧震看傻了眼,若非去游梅花山那次,就因为他与寿宁长公主说了两句话,苏锦便闹着要离开“让贤”,萧震几乎真的要信了苏锦此时的宽容大度!
夫妻俩互相凝望,正德帝抓住机会,趁萧震被苏锦迷住了,他扬声做主道:“既然误会一场,此事朕便不再追究,不过,武英侯夫人乃是朕亲赐的诰命夫人,即便她有错,也不该任意罚跪,寿宁,你那急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
事情能这般解决,寿宁长公主已经很知足了,正德帝护着她,她也给正德帝面子,走到苏锦面前,寿宁长公主亲手扶起苏锦,好姐妹般地赔罪道:“昨日是我太冲动,委屈夫人了,改日我定当登门请罪。”
苏氏忙道:“长公主太客气了,臣妇与侯爷唐突之处,还请长公主宽恕。”
两个女人惺惺作态,演了一出将相和。
正德帝很满意,散朝离去,走的时候,顺便叫走了寿宁长公主母女。
寿宁长公主猜到皇兄要私下再敲打敲打她,可寿宁长公主一点都不怕,只幽怨地望了萧震一眼。
萧震沉着脸盯着苏锦。
离开大殿,臣子们都散了,萧震想叫苏锦去旁边说话,苏锦知道他会说什么,牵着女儿朝他笑:“侯爷去当值吧,我腰酸,得赶紧回去补补觉。”
腰酸……
昨晚她妖精似的撩拨浮现脑海,萧震再也无法维持威严,别开眼道:“那,那你先回去。”
苏锦笑盈盈地牵着女儿走了。
阿满担心地问娘亲:“娘你腰也青了吗?”昨天娘亲跪了很久,看来伤的很严重。
苏锦怎么回答女儿的,萧震没听见,只觉得耳根发烫。
“啧啧啧,刚开荤就念念不忘了啊?”霍维章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他肩膀,低声揶揄道。
萧震脸一沉,甩开他手,大步走了出去。
霍维章对着萧震的背影嗤了声,装什么装,在外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连皇上的意思都敢违逆,结果还不是被苏锦压住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一个小妇人拿捏住,霍维章都替他臊得慌!
这一日萧震过得魂不守舍,一会儿气苏锦的不配合,白白放过了寿宁长公主,一会儿又忍不住回想昨晚。帷帐外的苏锦胆大包天,帷帐内的苏锦简直就是妖精,什么害羞什么矜持都与她无关,那女人,甚至还主动地教他!
萧震口又渴了,看看窗外,离黄昏还早。
害怕与苏锦相处时,萧震总觉得每天都过得太快,现在不怕了,萧震又觉得天黑的太慢。
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正德帝突然派太监来传话,要他过去一趟。
萧震一点都不想过去!
但他还是去了。
正德帝没什么事,就想安慰一下他受了委屈的臣子,明面上必须表现地两不偏帮,私底下该哄的都得哄。
萧震并不稀罕帝王的哄,面无表情地听了一刻钟,终于可以走了,萧震行个礼,立即大步流星地往自家小院赶,走到半路,一个小太监突然冒出来,鬼鬼祟祟拿出一个小匣子,说是寿宁长公主的赔罪礼。
那女人居然还没死心?
萧震将小太监手里的匣子视为侮辱,一把抢过来丢到地上,大脚一踩一碾,那精致的紫檀木匣子就碎裂成几块,可怜巴巴地陷进了泥土。
小太监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低着头,唯恐力大无比的武英侯也把他当匣子踩!
“回去告诉她,我萧震最不耻她这种女人。”
丢下一句狠话,萧震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太监低头,就见那匣子已经深深地陷进了地里,周围好大一个鞋印儿!
从大殿回来后,苏锦饱饱地睡了一觉,这会儿神清气爽,正在陪女儿翻绳玩。
萧震挑帘走了进来。
“爹爹回来了!”阿满开心地朝爹爹笑,小孩子忘事快,无忧无虑的。
面对女儿的笑脸,萧震神色柔和下来,瞄眼苏锦,苏锦低头看手里的红绳呢。
“阿满先去外面与秋菊玩,爹爹有话问娘。”小妇人分明是心虚了,萧震也正想训她。
爹娘又要说悄悄话了,阿满乖乖地下了榻,跟着秋菊出去了。
屋帘落下,里面只剩夫妻俩。
苏锦跪坐在榻上,故作不解地问道:“侯爷要与我说什么?”
萧震立在榻沿前,目光严厉:“你为何要帮她?”
苏锦笑,爬到他身边,示意他低头。
萧震皱皱眉,但还是低下来了。
苏锦凑到他耳边,就在萧震以为她会说悄悄话时,小妇人却抱住他脖子,一口亲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