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谢宫宝和方思弱渡过黑水河,依着插天巨树寻来幽林。
可是找到醉心猿,却发现它神情哀伤不愿理人,背着手弓着背老态龙钟的穿进林子。谢宫宝领着方思弱一路跟着,他找醉心猿说话,醉心猿失魂落魄的还是不肯搭理他,谢宫宝实在纳闷,于是边猜边问:“猿伯,你跟先生又闹别扭了是不是?先生骂你了吗?”
不管他说什么,反正醉心猿就是不吭声。
它像具行尸走肉,走路歪歪倒到没力气。
方思弱看出些端倪,拉了拉谢宫宝,悄声说道:“白叔叔不在这里,可能出什么事了吧?你别瞪着我呢,我是瞎猜的,以白叔叔的修为,能出什么事呢,反正我觉着它心事不小,你先别吵它,咱们在后面跟着就是,等它心情好转,你再问它。”
谢宫宝猜:“是师傅外出没带它,它生闷气?”
这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花有水,曲径通幽。
醉心猿走到林子深处,径直来到那插天巨树的底下。
那树大到怕是来两百人也合围不住,顺着树干往上瞧,两百米高处筑有屋宇。眼瞅着醉心猿爬了上去,谢宫宝和方思弱也相继往上爬,爬到屋宇门前,从屋里飘来好大一股酒香味,原来屋里酿着许多美酒,门前还有一方小酒池。醉心猿跌跌撞撞的走到酒池边,把酒葫芦装满,然后仰躺枝上,一边喝酒一边看天。
谢宫宝几次想过去跟她说话,都让方思弱拦住。
她们俩只能远远作陪,看醉心猿喝了睡睡了喝。
方思弱知道谢宫宝对醉心猿极为恭敬,以小辈自居,于是给他出了主意,叫他少说话多做事,接下来六天,谢宫宝依照方思弱的意思,每天都去摘果取水,照顾着醉心猿的一日三餐。——事实上,方思弱心思缜密,她早感觉到醉心猿悲大如死的心境,她预感不妙却不敢明言,她看着醉心猿可怜,于心不忍,便只能差使谢宫宝照料着它,也算是聊表安慰了。
正所谓人心肉长,猿猴亦复如是。
六天来,谢宫宝默默照顾,醉心猿自然有感触,心境略有好转。头三天一声不吭,到第四天的时候便有了点反应,有时会敛起老态,挺直腰杆朝谢宫宝呜呜两声,虽没啥意思,起码说明它肯说话了。
到第七天清晨,谢宫宝睡梦中,察觉眼前人影晃动。
他睁眼,发现醉心猿倒挂在房梁上,脸对脸看着他。
谢宫宝道:“猿伯饿了么,你想吃什么,我去弄。”
醉心猿从梁上跳下,背手弓背一边摇头一边走远,走出门后,它又回头往屋里瞅了瞅,厚厚的嘴唇使劲抿了抿,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而后朝谢宫宝招了一下手。
谢宫宝大喜,跑出来:“猿伯,你肯跟我说话了。”
醉心猿遥指西面,呜呜两声,无力的挥了挥手。
谢宫宝跟它相处五年,与猿语能听懂十之七八:“你叫我回去?我来是找先生的,没见到先生,我不能回去。猿伯,你跟我说,先生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些天都没见他回来。”
醉心猿抬头看天,愣了半晌,嘴里又呜呜几声。
谢宫宝道:“你是说,先生他……他飞升了?”
醉心猿点了点头,黯然神伤,一脸的悲意。
谢宫宝犯了一下痴,自言自语说道:“九幽之期还有半年,天路还没开呢,他怎么就能飞升?猿伯,你别骗我呢,先生的修为就算通达九天,现在距离阴阳轮回还早着呢,他要飞升,也飞升无路。”
这时,方思弱醒来,接口说道:
“小宝哥哥,有路的。”
谢宫宝问:“路在何处?”
方思弱道:“你的记性好差呢,这飞天的路其实你早就见识过了,我听你说过,你在一贺派降伏子午鼠,然后你是怎么驾驭子午鼠飞出来的?期间你都看见什么了?你不妨仔细想想。”
谢宫宝凝思回忆,想起一贺派修建的那座塔。
当日他乘子午鼠从塔顶飞出,几乎飞出天际。
塔顶之上有团缓缓旋转的黑云,云团里有一黑洞。
想到这儿,他神经一紧,愕道:“那黑洞雷光电闪,莫非就是……!”
方思弱笑道:“是啦,那可能就是天路。五行灵兽通着天地灵气,说它们能够打开天路,我想是说得通的,你想想看,子午鼠干嘛要用息土修塔,它吃饱没事干么,说不定它就是想打开天路呢。”说到这儿,她把手指天,又道:“你再看看这树,这树是猿伯精血所化,与天地灵气相通,否则断无可能冲天破云,我料准这上面就是天路。小宝哥哥,白叔叔飞升是好事,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谢宫宝道:“飞升也是渡劫,哪这么容易,我得上去瞅瞅。”
方思弱点点头:“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谢宫宝不肯让她上去,说道:“觉阎沙壁有禁足之力,修为越高,越是受力,你若跟我一起爬上去,我怕你体力不支的时候,我没办法护你,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猿伯,我上去找先生,你帮我照看好她。”说完,蹬腿借力往上一跳,像只猴子似的抓住树干,一蹦一跳的往上爬去。
醉心猿见他爬去高处,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挂。
而后,捶打胸口狂啸一声,也纵跳爬了上去。
它爬的好快,追上谢宫宝,唧唧呜呜两声。
谢宫宝道:“你说上面危险,你陪我上去?”
醉心猿老气沉沉的点点头,然后一猿一人如履平地直奔苍穹,只是这禁足之力很是束人,越往上爬,这股怪力的作用就越强,恨不能将他们拉扯下来似的。谢宫宝和醉心猿咬紧牙关和禁足之力相抗,从底下爬上云层竟足足花了五个时辰。
爬过云层,他们便再也爬不动了。
歇息了一个时辰,又继续往上爬。
爬到天黑,让禁足之力折腾的几乎脱力。
他们休息一晚,再往上爬不到一百米,猛地像是冲破了某出结界,禁足之力突然消失。俯首投目,底下云雾飘绕,却已极远极远;抬头看天,天空碧蓝,蓝得像海一样。在天空高处有一小片黑云,但看不太清,谢宫宝料准那必是天路,于是跟醉心猿那黑云奔爬上去。
没了禁足之力的束缚,他们攀爬如奔,快的像两道闪电。
随着他们越爬越高,树顶在望,那片黑云也越来越大。
以致于他们爬到树顶,这团黑云大到连天也遮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