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烈阳狠狠压制住自己焦躁的心情,将族务一一处理好,这才赶回家中。
那个让北烈阳放心不下的院子里,风庭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香气缭绕,令人食指大动。
道衡不知去门外张望了多少次,好不容易盼着北烈阳回来,听到脚步声,他迎了上去。
“大哥,你这一走就是两天两夜,终于回家了,叔叔、婶婶、月儿、秋霜姑娘和我,一直在等着你。”
北烈阳早已闻到浓浓的酒香肉香,焦躁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看来爹和娘很好,这样的佳肴,只有娘才能做得出来。
两兄弟一先一后,进入厅堂。
北渊轻轻向北烈阳使了个眼色,其中有欢喜,也有无奈,北烈阳心中了然,爹和娘的事有进展,却没有完全解决。
今夜是爹爹返老还童的最后一晚,不知道他是否能让娘找回记忆,想起他和三个孩子。
北月起身道:“大哥,你回来了,我们等你半天了,风庭……姑娘有话说。”
此时,厅堂中的六人全部站着,风庭轻笑一声:“烈阳大哥、道衡兄弟、秋霜妹妹、月儿,今天我和北渊张罗了一桌饭菜,是为了聚在一起,请你们帮我二人见证一下。”
见证?见证什么?北烈阳看向北月,北月轻轻摇头,与魔族一战,不知什么原因,北月并未直接参战。看样子,她同样没有守在爹娘旁边。
北烈阳闪念间,风庭继续道:“我和北渊一见钟情,决定一起走完这一生。兵荒马乱的,万事从简,今天便是我和北渊成亲的日子。”
北烈阳向北渊轻轻点头,爹还是有办法,这么快便要和娘再次成亲了。
道衡轰然叫好,吓了众人一跳。北烈阳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衡急忙低下头,情绪来得太突然,实在有点假。
风庭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黄澄澄的酒水中,散发着野果的香气。
风庭举杯敬向北烈阳:“烈阳,你族务多忙,还一直惦记着我们,实在太谢谢你了。”
北烈阳忙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大战爆发,事情太多,我对你们,关心得远远不够。”
风庭又向苑秋霜敬酒,苑秋霜捧着酒杯,紧张得双手微微颤抖。
苑秋霜送秋氏兄弟返回黑雾森林,得知御青鸾要飞升天域,也想借机观礼,获得些修炼感悟。
秋不三、秋不四问过娘亲,御青鸾竟一口答应,苑秋霜便留在了此地。
等到花千树以法阵封锁大荒城,苑秋霜更是无处可去。这两天留在北烈阳家,她陪风庭的时间,比北月还久。
风庭笑道:“秋霜姑娘,你长得真美,家里又有颇为富足,不知道谁家男儿有福气,娶你为妻。”
苑秋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我成亲时,千里万里,也会告诉你,邀你和北渊……先生参加婚礼。”
风庭点头道:“那是自然,就像你今晚参加我和北渊的婚礼一样。”
喝下这一杯,风庭又向道衡敬酒,道衡几步跑到风庭身前,身子弯得几乎头碰到地。
风庭笑起来:“你这个贪吃的家伙,插科打诨,都是为了我和北渊好。放心吧,你在黑雾森林一天,我便可以给你烤肉做菜,绝无怨言。”
这承诺道衡最喜欢,他将酒一饮而尽,咂摸了一下嘴巴:“风……姑娘,这酒真好喝,是你酿的吗?”
风庭迷茫一阵,似是喃喃自语道:“好像是我酿的,我有点记不起来。”
道衡担心弄巧成拙,不敢再问,几步跑回自己的位置,依旧低头而立。
风庭又向北月敬酒:“月儿,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年纪虽小,为何懂得那么多?”
北月掩口轻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风庭忽然问道:“你对男人的心思,把握得细致入微,是不是地渊中也有一个,让你爱得刻骨铭心的人?”
此话一出,北月脸色有些阴沉。
她想起闭关未出,很久没有消息的花半顷,长叹一声:“是的,有那么一个人,我明明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却丝毫不知道他进境如何。”
北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拉住风庭的手:“我真是羡慕你,能够一生都陪在爱人身边,无论顺境还是困境,哪怕是绝境。”
风庭将杯中酒喝光,又满满斟了一杯酒,敬向北渊:“我知道你可能认识我,可惜我记不起你来了,谢谢你为了让我想起你,做了那么多事。”
北渊点了点头,爱妻变得年轻,失去了部分记忆,依然是自己的爱妻,烈阳三个孩子的娘。
风庭笑了起来:“其实,你扛着荒猪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应该是我的丈夫,不管以前是不是,以后肯定是。”
北渊忙道:“以前也是,我们是几十年的夫妻。”
风庭脸色绯红,嗔道:“净胡说,我今年才十六岁而已,难道是上辈子认识的你?”
北渊不知该怎么解释此事,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将美酒一起干了。风庭轻声道:“大家吃饭吧,我准备了很久,这便是我和北渊的婚宴。”
这结局虽然不够完美,风庭还没有找到失去的记忆,却也能够接受。
众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看似清淡如水的美酒,竟让他们微醺起来。
道衡第一个以手扶头:“不行了,我醉了,我要去睡觉,你们继续……”
他踉踉跄跄的走开,回到自己的房中,一头扎在床榻上,鼾声四起。
北烈阳皱了皱眉头,看向北月。一道月光闪过,道衡所住的房间被笼罩其中,北月点了点头。
北烈阳拱手道:“明日还有很多族务要做,我就先失陪了。恭喜你们走到一起,一直走下去。”
他又喝一杯酒,告辞而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北烈阳看到一道月光闪过,他轻笑一声,这个月儿,连我也信不过,他盘膝坐下,开始呼唤魔丁。
今晚亲历了爹和娘的婚礼,北烈阳心潮澎湃,忽然想和花怜九说几句话,也不知道她在魔窟中情况如何。
厅堂内,苑秋霜打了个哈欠:“天色已晚,我要去睡觉了,女儿家不能睡得太晚,对皮肤不好。”
苑秋霜回到北山的房间,躺在床榻上,胡思乱想。不知道大荒城如今怎样,北山有没有认真读书。
一道月光,笼罩住苑秋霜的房间,她忽然感到一阵困意来袭,想了一阵,沉沉睡去。
北月也打了个哈欠,笑道:“这两天我去办了点费心费力的事,我也去睡觉了,你们早点睡,书上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嘻嘻。”
北渊瞪了她一眼,北月偷偷吐了吐舌头,转身而去。
北月回到房间中,躺在床榻上,一轮圆月出现在她的头顶,她闭上眼睛,进入了深沉的修炼中。
风庭看着北渊,笑道:“你呀你呀,为什么要瞪月儿,若是没有她,我还不一定会嫁给你。”
北渊轻笑一声,心中暗道,你和我成亲数十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
风庭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嗔道:“你这家伙,看似老实,刚刚为什么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嫁给你几十年了?”
北渊见风庭绝美的脸庞上,绯红中带着一丝薄怒,心中一动,他拉起风庭的手,道:“庭儿,天色已晚,我们回房休息去吧。”
风庭点了点头:“他们都走了,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无趣得很。你别笑,我是大眼,你是小眼。”
北渊连连点头:“庭儿说得对,你的大眼睛我最喜欢,我们这就去歇息吧。”
风庭轻蹙娥眉:“你急什么?我要把桌子收拾了,在黑雾森林里,吃不了的东西放上一夜,不知会引来什么怪物……”
她正要动手收拾,北渊猛扑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在风庭的轻呼声中,大步回房而去。
若有若无的朦胧月光,笼罩住小院,北渊和风庭似乎没睡,又似乎睡得很香甜。
过了不知多久,风庭的略带怒气的声音传来:“你这家伙,给我老实交代,为何什么都懂?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北渊略带得意的声音轻轻响起:“说了你也不信,我就是在这里,跟你一起学的,学了几十年,不知多少次。”
得意的声音被一阵轻呼声打断,北渊似乎是受了什么攻击。
过了一阵,风庭的声音又轻轻响起:“那个,北渊,我们还可以再学一次。”
北烈阳呼唤了一阵,魔丁的声音终于传来:“主人,有事您请吩咐。”
犹豫片刻,北烈阳传音道:“你花大姑在吗?”
魔丁忙到:“花大姑她在,她老人家手段通玄,正在尝试破阵,已经有些眉目了。”
北烈阳心中涌起一丝得意,花怜九真是个绝世精灵,这么快竟然都学会了破阵。
他不知道的是,花怜九早就破过魔窟的大阵,只不过是和花半顷一起罢了。
魔丁等不到北烈阳的传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您找花大姑有事吗?您和我说,我转达给她老人家。”
北烈阳叹息一声,无论什么样的话,经过魔丁的口,也会变了味。他就此沉默,却也没有断了传讯。
魔丁再问一次,依然没有回答,他暗下决心,起身来到花怜九跟前,深施一礼。
“花大姑,我主人他想您了,让我问问您现在好不好,有没有想他?”
花怜九脸上一红,忽然大怒起来,一脚将魔丁踢翻:“滚,你的主人跟木头疙瘩似的,哪里会说这样的话?你胆大包天,竟敢来消遣我?”
魔丁不躲不闪,生生挨了花怜九这一脚,却毫不在意。他站起身,向花怜九深施一礼,转身离开。
花怜九心中纳闷,这家伙怎么不问了?就这么走了?
她被困大阵中,听到北烈阳关心,心旌有些摇动,却又无法和远在黑雾森林的人说话。
花怜九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要不然,我也让北烈阳那家伙在我的识海里,留下一个印记?
想了一阵,花怜九忽然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要留也是我给他留一个印记,让他这辈子,加上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给我做牛做马。”
魔丁盘膝坐下,看着花怜九又是沉思,又是发笑,自然明白这些年轻男女的心思,他随即向北烈阳传音。
“主人,花大姑说她虽然身处险境,却万无一失。她还说,她很想您,让您早日来魔窟见她。”
听到如此传音,北烈阳一阵激动,恨不得立刻起身,前往黑风洞,深入魔窟,去见花怜九。
北烈阳断了传讯,站起身来,正要推门而出,忽然看到窗外若有若无的月光,想到黑雾森林里的一切,不由僵立在房中。
过了不知多久,北烈阳长叹一声,颓然倒在床榻上,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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