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开元观外的山岭上。
一个黑衣人仿佛大鸟一样,落在张志雄脚边,单膝跪地。
“都尉,整个开元观内还有不少香客没有散去,前后四个殿就七八个道士,即便我在其身后经过,也没有察觉,这些都是外门弟子。”
张志雄一脸阴沉。
他现在,最想揍自己一拳,之前光顾着养伤还有自责,没想到就在荆州出现如此的事,愣是都不知,怎么对得起师傅的信任?
“可问过?贺真人要是来过,至少留下痕迹。”
“回都尉,属下抓了一个小道士问过,后面两个殿宇,今日晨起就没让人去过,洒扫都没有过,至于观主已经出门多日未归,很多生面孔,他们也不清楚是谁。
不过午后得到命令,让他们看管开元观,随后十几个人从道观后门离开,瞧着是朝着南侧走的,看方向应该是去了长湖边上的太晖观。”
张志雄眉头紧蹙,这些外门弟子,就是用来舍弃的,他们的话一时间也不敢听。
可现在不去,也没有别的办法,想了想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类似兽血玉瓶的东西。
只不过,这个玉瓶外面,可没有什么貔兽的阵法。
张志雄捏着玉瓶,用匕首割开手指,攥紧拳头,血顺着手掌流下来,滴入玉瓶之中,此时这个玉瓶仿佛沸腾一般,如若徐功竹在恐怕也会羡慕张志雄。
因为这里面,的的确确是貔兽血,张志雄的血滴入之后,仿佛感应到张志雄的想法,从瓶口升腾起一个带着光亮的阵法,仿佛张天师操控出来的缩小版一般,飘荡凝集,最后朝着西侧的一个方向飘去。
“跟着,追!”
张志雄一挥手,第一个跟着光电纵身而起,后面的人也都飞身而去。
这边人走了,周泽跟小白和崔毅落在这里,看着远去的人,周泽都忍不住笑。
“还行,老徐他们不傻,知道将人撤离,这里已经没有盯着的必要的,至于其他几个道观,最好今夜闹腾一点儿。
崔毅你的兴风作浪,最好搞得大点儿,荆州城内乱点儿才好,尤其是各方势力,别想得好处,还要顾忌名声,我记得最大的玄妙观可是在荆州城中,靠近长湖码头。”
崔毅也跟着周泽笑了起来,大人高兴,作为舔狗,必须情绪一致,管他是因为什么,反正笑就对了。
“公子放心,几个鬼差都被叫来了,这里原本有些战死的冤魂没有清理,正好在这里清理,同时帮着做点儿事儿,今夜看看这些人会做什么吧,平日不做声,这时候很难沉得住气。”
周泽不断点头,这话说得对。
“很好,走吧我们跟老徐他们会合去,快点儿追上,免得落下关键的没看到。”
“......”
小白有些无语,上下看了看周泽,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急着赶着从宁王府出来,你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周泽点点头。
“那人常年窝在京城,来南境一次着实不易,不说我家被灭门的事儿是否跟他有关,天姥山的妖族,还有要刺杀徐功竹的事儿,这些我都放不下,别忘了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来了想随随便便离开,这怎么行,即便杀不了,也要撕两块肉,他不是想让茅山派成为天下第一派,让太子登基,那我就一个个掐碎他的念想。”
小白抬头,呆呆地看向周泽。
作为一个纵身飞跃都需要人拎着的周泽,他刚刚说这些,小白知道,这不是夸海口,而是周泽就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更让人坚信的是,这一切似乎还都可以做到。
一时间盯着周泽的眼睛,眼眶有些发酸。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谢谢吗?
好像他们之间,不能用谢谢来如此敷衍,小白将头靠在周泽肩头,崔毅赶紧避开目光,转过身,张着嘴缓缓吐气。
唯恐自己的动作大了,影响这俩人。
毕竟小白的脾气,崔毅是领教过,这个大人更是相当宠着,所以老老实实当树桩子最安全。
周泽知道小白的脾气,不过这会儿不是调戏的时候,毕竟在外面,就他们三个,逃跑也需要警惕一些,揉揉小白的脸颊。
“好了,别觉得是为了你,我们抓紧跟上去看戏,晚了怕是要看不到的,崔毅赶紧调动一下,各方势力都动起来才好,越乱越有趣。”
小白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这才露出个笑容,崔毅砸吧砸吧嘴,知道自己该干啥了,闭上眼捏起手指,朝着荆州城的方向,丢出去几个纸条,飘飞着消失了。
小白瞥了崔毅一眼,眼中带着冥想的警告。
“哼,这手段跟纸蛇差不多,总觉得你怪异。”
崔毅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一脸委屈地看向周泽,周泽手指放在唇边,崔毅委屈的不行。
“白姑娘我这就是鬼差的召唤术法,我们传递消息都是如此,你们用飞鸽传书,我们用魂火制作的纸鸽,即便落在他人手中,也无法感知内容。”
小白没再追问,周泽摆摆手。
“行了,耽搁太久,我们赶紧追过去,隐藏好气息就行,估计老徐他们就在前面。”
小白拎着周泽,消失在山岭上,崔毅更是一闪一闪变换身法,数息之间三人没了踪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仿佛鸟儿一样,落在周泽刚刚站立过的地方。
一把折扇也没有打开,晃悠着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脸上兴趣盎然,随手在空中一抓,崔毅发出的纸鸽,已经有一枚落在她的手中。
虽然抓住,可手掌上仿佛被冻伤一样,带着刺骨的寒凉。
可她一点儿没在意,手腕一翻,一层光膜隔绝了手指跟纸鸽之间,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她的唇角上扬,手指放在唇边吹响。
随着一阵阵鸟叫,几个黑衣人围了过来。
“半数人回荆州城内,将大唐太子还有几个皇子的人全都折腾一下,帮这件事推动起来,怎么说不用我安排吧?”
黑衣人赶紧跪伏在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喏。”
“主上我们追过去吗?”
一张绝美的脸,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开元观的方向。
“这茅山派似乎跟太一宗差别太大,既然这个开元观如此碍眼,就烧了吧,你们几个去将开元观烧了,不用跟着我。”
说话那人一愣,赶紧单膝跪地,似乎这里面敢说话的也就这个人了。
“主上,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还是让属下跟着您吧?”
她的脚步一顿,秀眉微蹙轻轻挑起,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
“休要扫我的兴,在唐国境内,我就是陈九郎,一个女扮男装的书生,会点儿拳脚功夫,家世背景不错,谁会对我动手?
反倒是你们,乌泱泱跟着,唯恐别人不知道我身份特殊是吧,该干嘛干嘛,少碍眼,记着开元观烧干净。
对了,一定在醒目的地方留下太一宗的标志,最好是血字,就写上国师最喜欢说的那句话吧,天常清,地常宁,皆太一之道,茅山必诛之!”
那人一哆嗦,这句话似乎原本就前面的部分,这茅山必诛之是主上后添上去的,国师知晓恐怕会......
“嗯?”
陈九一瞪眼,那人哭的心都有,赶紧跪伏在地。
“属下这就去办,求主上看过,速速回去免得属下担忧。”
陈九挥挥手,赶苍蝇似得,众人一瞬间兵分两路散开,不多时就看到开元观四下起了火,浓烟滚滚,火舌瞬间吞了各个殿宇。
陈九唇边荡开一个笑容,看着四散的香客,目光看向周泽离开的方向。
“真是个有趣的人,看来你想要让这些老道受挫,那我就帮你一把,我倒要看看,你这是在玩儿什么?”
随后,陈九纵身而起,直接消失在逐渐黑下来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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