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玉册反震,倒飞出去的蛞蝓狠狠地撞在石壁之上。
但蛞蝓身上的粘液,却起到了绝妙的卸力消力的作用,加之本就是软体,竟是没有直接被撞得粉碎。
然而这蛞蝓虽然没死,但气息确实衰弱了不少,绵软无力地从墙上滑下来,在地上堆成一团。
当然这般场景,早就在林溪雪的预期之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惊掉下巴。
真正让她无法直视的事情是,十余只趴在墙上的巨型蛞蝓见到这只蛞蝓受伤,突然就对林溪雪毫无兴趣了,转而向这只受伤的蛞蝓蠕动而去。
林溪雪本以为这只受伤的蛞蝓即将被分食,但却不曾想到,最先到达的一只蛞蝓竟然爬到了这只受伤蛞蝓的背上。
两只蛞蝓紧紧吸附在了一起,抱着团开始在地上翻滚。
柔软但颇为健硕的四肢扭在一起,卷曲成了粗大且滴落着粘液的麻花,看着这两团扭曲的粘液生物在地上打滚,林溪雪竟看出了颇为缠绵悱恻之感。
但她瞬间便意识到了异样,这种感觉明显不正常。最早她在碣石洞内,供奉过天尊雕像之后,也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天尊雕像有一股邪异的美感。
那种诡异的感觉,和眼下自己的观感出奇地相似。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战速决,再这样待下去,只怕是又要发癫了。
她拔刀连斩,瞬间便将岩洞中的蛞蝓尽数斩杀,但这些蛞蝓的生命力竟是出乎意料地强悍,明明以及被她斩作数段,但残余的部分竟还是在翻滚蠕动。
眼下她神识枯竭,已经无力再动用业火,无法一把火烧个干净,她也只得避开这些还在扭动的蛞蝓碎片,继续向深处探索。
此时此刻,她走在地面之上,只觉得脚下传来的触感更为湿滑,就好像走在有些柔软的溜冰场之上。
她一边斩碎这些蛞蝓,一边向前,渐渐地看到了地面之上,出现了很多被包裹在粘液之中的人类衣物。
这些衣物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有明显是家丁小厮穿着的粗布短打,也有颇为华贵的绫罗绸缎,显然是公子小姐的衣物。
难不成,这严府上至公子小姐,下至仆人小厮,都被这些蛞蝓吃了不成?
可这没道理啊?若真的是所有人都被吃了,不可能没人发现吧,起码严羽作为当朝首辅,突然不上早朝,皇帝老儿不可不派人来探查。
如果严羽不上早朝,绝不可能瞒天过海这么长时间。再说了,这偌大的严府,若整日一个外出的人都没有,也不可能不引人怀疑。
那如果不是被吃了,这些衣物的主人究竟去了哪里?
她剑指一引,凌空挑起一件衣物,细细端详起来。虽然被粘液包裹覆盖,但在如此潮湿阴暗的环境下,却没有什么霉菌滋生,感觉应该是不久前才留在此处的。
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其他,她只得继续向前探索。
她终于来到了洞窟尽头,洞窟的尽头是一处巨大的球形空穴,在空穴底部,她发现了那些衣物的主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每个人身上都吸附着一只蛞蝓,这些蛞蝓或吸附在腹前,或吸附在后腰,整个身体犹如一只巨大的真空吸盘,牢牢地贴合在皮肤之上。
腹部延伸出的柔软四肢紧紧箍住吸附对象,使得对方绝无挣脱的可能。
然而话虽如此,这些被蛞蝓吸附住的“人类”似乎也并无想要挣扎的意愿,无不面露极乐之色。
而林溪雪却有些拿捏不准,这些被蛞蝓吸附的“人类”,是否还能真的称之为人类。
这些“人类”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生了不同程度的侵蚀和异变,异变浅些的,还能勉强维持人类的形体,但却出现了不属于自己对应性别的特征。
异变更深的,则是彻底皮肤和血肉已经呈现出透明的胶质状态,四肢的骨骼也渐渐退化,变成了柔软得近乎于鱿鱼足的状态。
林溪雪终于意识到,严府的人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这些蛞蝓给侵蚀同化了!
与此同时,她猛然想起了前世在蓝星,很多软体动物是没有雌雄公母之分的。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宴游会突然变得女性化,为什么这空穴底部的众多“人类”,会呈现出有异于自己性别的特征。
因为在这些蛞蝓眼中,本来就没有什么雌雄的分别!
而当她看到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眼球似的卵泡,她也瞬间理解了这些怪物到底在干什么。
生存,繁育,转化,增殖.
林溪雪耳边的电流嘶鸣愈发刺耳,她似乎看到这个怪物种群所代表的混乱而无序地增殖。
不对,或者更准确地说,这群怪物就是无序地增殖这个概念本身。
“冷静,我必须冷静,必须控制住这种混乱的思维。”
“繁育,增殖,生存必须,加入,同化。”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有湿滑的触感攀上了她的后背,她心中惊悸,驱用玉册猛地撕扯,但这撕扯之力却扑了个空,她身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想想也是,这些蛞蝓显然不可能突破玉册的防御。
“幻觉,这是幻觉,现在没有固神丹帮助维持理智,必须掌控自己思维,必须维系意志。”她用力地按着太阳穴,不断地自我催眠,试图维系不断崩塌的理智。
“繁育,本能,反抗,无用,回归注生娘娘怀抱,接受,福泽,超越。”
“又是哪里来的狗屁怪物,看我全给你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以玉册之力锁定其中一只蛞蝓,右手用力一捏,万钧巨力挤压之下,这蛞蝓瞬间便被挤的爆裂开来,胶状碎肉和粘液横飞。
“杀光光,杀光光,不管是什么怪物,全部杀光光!”
杀了一只蛞蝓后,林溪雪的情绪忽然变得极好,竟是不知不觉中唱起了调子,随着这调子每落在一处重音之上,她便信手一点,压爆一只蛞蝓。
低沉地爆响,仿佛成了她哼唱的轻快小调的伴奏。
“嘻!你说繁育是生物本能,我还说杀戮是生物本能呢!”
“增殖,生存必须,辩驳,无意义,繁育,进化,适应”
这些散落的胶质碎肉,竟是开始变成一只只独立的小蛞蝓,而后便开始疯狂地吞噬起周遭的岩石,原本柔软湿滑的表皮,瞬间便被一层坚硬的外壳覆盖。
然而林溪雪却突然愣在了原地,困惑道:“我现在,是在和谁说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