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董树身、刘炜与赵辉三人的修为,对于士兵的盘查来说根本就视若无物,随便使了个障眼法,就骗过了守城的军士,进了城。
许都,不愧为帝都,其繁华景象非是一般的城郭所能比拟,三人曾经到过凉州城,那里所见虽然也是一片歌舞升平,但总感觉和许都还是差了些什么。
三人进城以后,先到了一家离董宅旧址不远的客栈住下,又买了些香烛纸马,准备入夜前去董宅祭奠。
在赵辉和刘炜的软磨硬泡之下,董树身无奈,只得先做向导,带着他们在许都城内闲逛。
道德坊是许都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商品琳踉满目,有香气扑鼻,勾人食欲的美食小吃,有大姑娘小媳妇儿日常用的香气扑鼻的胭脂水粉,包括茶米油盐等数不胜数,应有尽有。
赵辉从一个摊位上抓起一串糖葫芦,回头向摊主一只董树身,“他给钱啊!”刘炜一见赵辉拿了糖葫芦,也不甘示弱的顺手在一个小摊上抓起一个肉包子,手也指向董树身,“他给钱啊!”
董树身只能付了钱,摇头苦笑着自己居然沦落成这两个家伙的跟班了。
赵辉与刘炜没头苍蝇般的在街上乱撞,只要看见没见过的东西,哪怕是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手钏耳环之类的也要停下来问问;若是遇见了中意之物便不客气的叫董树身付钱,当他们走完这条街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已经大半天过去了,居然花了董树身二十多两银子,这才稍微露出满足之意。
“咦”,正当三人要回客栈的时候,董树身却突然停下了身子,对着一个小摊位上的一支白玉发簪仔细的打量起来,这东西他太熟悉了,这是姐姐董琳16岁进宫的那一年,母亲亲自插在她头上的,怎么会在这里。
“老板,这支发簪多少银两?”董树身拿起了发簪问摊主道。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啊,这支发簪,无论是从材质还是器型,可都算得上是上品啊,这样,看在您是行家的份上,一口价五两银子,怎么样?”小贩笑着道。
“好。”董树身并未还价,扔给小贩五两银子,拉了赵辉、刘炜便走。
三人才走出不远,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对小贩破口大骂,“你这个败家子啊,竟然拿了这些物件来变卖,你这是要把全部家当都拿去赌吗!我打死你!”
董树身稍微回头看了一下,心道原来如此,没在理会后来发生的事情,装作不知,和赵辉、刘炜回客栈去了。
香烛闪耀,一张张纸钱随着烟火,化为飞灰飘洒着漫天飞舞在一个巨大的坟包上面,昔日鼎盛的董宅如今只还剩下这一座众多尸体混葬的大坟包和一片断壁残垣。董树身并未流泪,心境相反的却十分平和,报仇的执念早就随着时间和心境的提升消散殆尽,世间万物只要没有成就仙道,无论是人或者是动物,植物,终归难免轮回,就算贵如人间帝王,那便有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坯黄土,时间才是最好的杀人刀,若要真正要报仇的话,岂不是要算在天道头上,但天道有错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正因为天地没有偏私,圣人没有偏私,天地的自然和人间的秩序才延续至今,换而言之,违反和违背了这种自然的秩序,恐怕这一切早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历史的长河之中,只有自然而然的选择,却并无对错之分,所谓对错只不过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强加诸在事物本身上的定义罢了,并无意义。
“爹,娘,兄弟姐妹们,你们安息吧,但愿来世你们可以安安稳稳的渡过一生,不要在出生在什么贵胄之家了,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但求天年无碍,莫再求什么荣华富贵,如人生相比不过是梦幻泡影罢了。”董树身便烧着纸钱便念叨着。
“如今我已经拜在太穹宫门下,已经是励远堂的一名修行弟子,宫主和师父对我很好,师兄弟们也对我很好,你们放心吧。至于曹操屠戮全家的仇就留给天道吧,是对是错终有定论,他最终也会化为一坯黄土,只不过是晚死些时候罢了。这是我第一次来祭奠你们,也是最后一次。”
“七少爷!”一声惊呼从董树身三人身后传来,吓了三人一跳。
也许是过于专注的原因,三人居然一点没有发现什么时候一名老者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正是他们在溜集市的时候碰见,骂卖发簪小贩的老者。
“根叔!”原来这老者是董承家的老管家董根,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抄董家的时候被他逃脱了。
“七少爷,原来真的是您啊,您还活着!”董根颤抖着,跪倒在董树身面前,激动地涕泪横流。
“老人家,快快起来说话。”董树身将董根搀起,扶着到一块碎石上坐下。
“我白天在道德坊看见了您的背景,便斗胆一路跟随到客栈,然后天黑后又跟您到此,不想真的是您,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如今您已经是仙人的弟子了,既然如此,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您为什么不为老爷夫人和其他的少爷小姐们报仇啊?”董根语气中略带责问的问道。
“老人家,斯人已去,我如果去报仇,杀了曹操满门,许都城内必然大乱,,如今三国鼎立之势已成,若因我一己之私破坏了这平衡之势,那么天下的百姓必然会陷入战火之中,死伤无数,到那时那些死伤百姓的家属又该找谁去报仇呢?”董树身耐心解释。
“董树身!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等的薄情寡义,父母的养育之恩你忘了吗?连父母之仇你都不报,你枉为人子,你还修得什么仙道!”董根站起身来手指董树身,破口大骂。
董树身身子一晃,仿佛心里也响起了一个声音,“对,父仇不报,枉为人子,想想你父母兄弟姐妹惨死的情景,现在就应该去杀了曹操满门!”一时间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当日许典二人带兵抄家的情景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啊!”董树身一声低吼,一拳砸在大坟包旁边的一棵千年古柏上,“轰”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整个树身都一阵晃动,一个鸟窝从大树上倾覆下来,几颗鸟蛋眼看就要落地,树上的大鸟发出一阵尖锐的鸟鸣。
一旁的赵辉、刘炜二人手疾眼快,几把就把将要落在地上的鸟蛋接在了手中,董树身的头脑也瞬间随着鸟鸣声清醒了过来。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损失我一家,能换回万民安居乐业的话,我想爹娘泉下有知,也会含笑九泉的,我非无情之辈,但若因我之有请,而让天下大乱,实非修道之人所为,也非我真正所愿。”董树身一瞬间心境变得无比平和,拿过了赵辉和刘炜手中的鸟蛋,单手拖着落在地下的鸟巢,身子一飘,来到树上将鸟巢安放到了原处,又施展了一道法决,安抚大鸟的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