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已经高二下学期了,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你们也懂。浮躁的谈恋爱的同学,是时候收收心了,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至于是哪些同学我就不点名了,你们自己分的清孰轻孰重”,开学第一课,老田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说。
说到早恋的问题,眼睛意有所指的掠过几名同学,其中就包括丰逸。
“还有关于学习态度的问题,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有的同学……程熙!”
说着说着,田春来突然提高音量,大喝一声程熙的名字。
“说的就是你,程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睡得着,偏科那么严重还不抓紧时间,净想些歪门邪道的点子,撕书页这种事你也能做出来,简直胡闹!下课来我办公室!”
田春来是真的动气了,高中生的时间过得很快,程熙这样的学习态度太让他忧心。他刚才讲话的时候,底下的学生都是眼神灼灼的望着他认真听,就程熙,胳膊支着头,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
本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不打算指名点姓,让他意识到错误就行了,他倒好,又犯起困来了。
程熙被老田大喝一声,打个激灵瞬间清醒,瞌睡虫一下子被剿灭。
他是真的困得不行了,世界好迷他好困。吃了狗胆,才敢在老田训话的时候打盹。
困得感觉灵魂都要抽离了,眼皮重的千斤顶都顶不起来,实在是站着都打盹,才会在老田训话的时候没把持住。
下课了,老田的思想教育以气壮山河,掷地有声的语调,说完“不苦不累人生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为结束。
可以说是非常铿锵有力了!
灌完这些浓郁的励志鸡汤,老田端着老干部标配的茶杯走下讲台。茶杯是双层的,里面泡着茶叶,杯口处有茶渍。
中空里面那层上面,印着几个鲜红的楷书,组成一个弧形:城南卫生防疫站。底下还有一行宋体的字:街道办事处赠。
一个身份神秘的拥有街道办事处杯子的数学老师走出教室,顺带叫上程熙,“程熙来,我们谈谈”。
程熙还指望他忘了他这茬的事,心存侥幸的没去与老田对视,还是没跑掉。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程熙出了座位,没有立刻跟老田去办公室,而是站在过道跟秦淮他们屁扯。
他是有小心思的,不管什么时候去办公室,不到上课是回不来的。所以拖一会,老田最多以为他去上厕所了。
程熙开始讲他之所以那么困的原因,其混乱离奇的程度,堪称胡几把乱扯。
“你们别不信,我昨天就是写作业熬夜,才导致今天犯困的。我昨天晚上看整理的数学错题集,然后发现好多错题题型是重复的,然而再让我算,还是不会,每次都像第一次见。然后,我就生气了……”
昨天深夜,程熙坐在椅子上,很生气,把笔记本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身心俱疲。
没有在深夜里痛哭过的人,没有资格谈人生。程熙觉得他可能要有资格谈人生了,因为他真的想哭。
太难了,数学真是太难了。程熙带着这个哀嚎,行尸走肉走肉一样的爬到床上。
随意的一躺,打个滚,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就进入了梦乡。
“你们不知道啊,那是贼他妈可怕的梦乡。早上醒来我心肝脾胃肾都还是颤的,全身像被一百头大象轮-女干了一样。那叫一个酸爽,浑身瘫软”,程熙面部表情极其丰富的讲着。
“那么问题来了”,丰逸把手机塞进桌兜里问他。
“啥问题”
“被被一百头大象轮女干,爽吗?”
“……”
“别打岔,你不要说,听我说”,这个你不要说听我说,是他们英语女老师的口头禅。
程熙对丰逸这么说完,重新说回原来的话题,“我梦见,一大堆数学符号和阿拉伯数字,他们把我团团围住,每个符号都对我横眉竖眼,还有数字,也是凶巴巴的”。程熙讲的一本正经,丝毫不觉得好笑,所以他们几个也不好意思笑,憋笑憋的心口疼。
“我知道他们要打我,所以我就跑,我跑他们一大群在后面追,除号用他的两个点砸我,然后乘号掰掉它的一腿棍朝我刺过来,上面还带着尖头,我的后背都刺出血了。我就疯狂的跑啊跑啊,跨过山河大海。”
“总算,我找到的大石头,蹲在石头后面,我实在是累啊,被追杀的腿都跑软了。他们一群数学符号离我越来越近,我听到有东西说:咦,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然后中括号说:一定在这附近,我们找找,大家分头仔细找”。
“我秉着呼吸,连屁都不敢放,一动不动的保持姿势。他们四散去找我,并且还喊我的名字,我看他们没往这边来,心里猛地一松,坐在地上歇歇脚”。
程熙表情诡异,语气阴森森的:“突然!我听到旁边有道声音:你以为,你跑的掉吗?”
“我当时差点吓尿,僵硬的扭头看他,是个欧米伽求和的符号,他蹲在那里,像玩弄猎物一样的看着我。他突然问我:你知道怎么算我们了吗?”
“他声音挺温柔的,还对我笑了。你们知道吧,他把欧米伽求和符号中间的那道折叠都笑平了,尼玛。把我吓醒了”。
“我跑了一夜,我身上现在都像是假腿”,程熙讲着他血与泪的被数学符号追杀噩梦。
“噗哈哈哈”,换来的是丰逸笑的捶大腿。
秦淮也是笑的,程熙哀怨的看他,他连忙止住笑意,“对不住兄弟,不笑了”。说完就没绷住又笑开了,实在是想到乘号把自己的腿掰掉刺他,“哈哈哈”。
笑过之后,丰逸说:“等会你要真敢这样跟老田说,我真敬你是条汉子”,老田怕是会抽死他。
付燃:“我会好好照顾叔叔阿姨的,还有你的限量版鞋和CD,你好走,不要挂念”。
“两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程熙对着他们俩“啊呸,啊呸”两声,嘀咕道:“正常人能干出来这事吗,我这都交的什么朋友”。
他把友谊的温暖,寄托在秦淮身上。
看着他亮晶晶期待的眼睛,秦淮背过来,不忍与他对视,说:“我尽量找张你最好看的照片贴在碑上,让别人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是你的坟头”。
“呸呸呸”,程熙对着空气干呸三声,以示对他们的鄙视。
他一副壮士就义的表情站起来,准备去办公室,嘴里碎碎念的叨咕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程熙是个小可怜”。
秦淮伸手把他拉住,给他提个他想到的借口,可能会不让老田那么生气。
“你要不就跟老师说,你昨天因为补之前撕掉的假期作业,才睡的太晚没休息好”。
程熙拍着秦淮的手,用嫌弃的眼神看着秦淮说道:“哦豁,没想到啊,你咋这么鸡贼”
秦淮冷漠看他一眼,眼神一级平静的低头写题,用行动表示,别跟我说话,你走吧。
走的时候程熙还在啧啧啧的感慨,秦淮呀秦淮,你竟然是这样的秦淮。
在办公室门口恭敬的敲三下门,程熙推门进去,站在老田办公桌面前,低着头两手在身前握着。是个老实小孩的样子。
“程熙啊,老师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孩子,昨天报道收作业,你就让老师很失望,今天才正式上课第一天,你怎么…能跟老师解释原因吗?”
老田的语气完全不凶,堪称铁汉柔情。这是老师的套路,在班里说话重显得凶神恶煞的,能起到警示其他学生的作用。
一对一的时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软政策交流,了解学生的问题。
秦淮给程熙提了一点,他能拓展延伸很多。是典型的给他块木头,他能弄个登天梯的人。
程熙态度端正,神态真挚的说他深深的认识到撕作业的性质恶劣程度,于是想着不能再拖。昨天晚上,熬夜把撕掉的作业补完,又把之前写的不认真的重新写了。
他说他也知道时间不多了,自己偏科的问题很严重,所以对数学作业尤其认真。导致睡觉做梦还在解数学题,睡眠质量和时间都不够才会睡着。
说的跟真的一样,他自己都要信了。
老田也是信了他的邪,语气更温柔了,说道:“回去吧,等会上课的时候注意,困的时候站后面听”。
程熙点头:“好的,田老师真是明察秋毫,我会努力的”。
老田喝口茶,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响,砸吧口茶的味道,老田说:“别贫了,快回去学习”,话里带上点笑意。
出了办公室的门,程熙瞬间从老实孩子切换出来,步伐轻盈的颠颠的回去。
是该好好抓抓数学了,他心里想着,不能再让数学追着打了。
他乐颠的回到教室,丰逸看手表,离上课的预备铃响还差两分钟。
竟然还没到上课时间就被放出来,这可以说是很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挺迅速呀”,丰逸说。
程熙坐回座位,把书往桌子上一拍,说:“转过去,憋说话,影响我考大学”。
丰逸没有转过去,付燃也转过来,“老田没有问你是怎么知道被大象日是什么感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