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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执杀,于横扫式前戚悲

荨岩 曲十三朽 8289 2024-09-27 09:31

  羊塔风撕碎书信,然后箭射信探,一系列的举动没有丝毫犹豫,即便是城墙下困于樊笼的柳其敦都不免看歪了眼睛,对于敌人杀伐果断,羊塔风的气概与胆量无人能比,要知道他这些行动触犯的可是秦王朝东部兵马大元帅的权威,国内的任何官员,即便是皇子层次的职位也不敢轻易将之得罪,可是羊塔风却没有思量。

  “去他的兵马大元帅,老子在交趾城十五年了,这里我说了算!”

  羊塔风右手伸出,掌曲成拳,喝道:“击杀柳其敦者,赏银千两!”

  柳其敦大惊,他自以为孟降炎的书信可以保他不死,即便羊塔风再怎么愤怨,也只能在一些小动作上下手,哪怕是挨上几拳几脚也并非不可忍受。他眼中的羊塔风是那个肯委屈求全的交趾城主,即便送礼上门仍被一介豪绅拒于门外,即便被徐聪撵上门来打伤自己的手下也能还之一笑,即便为民伸冤反受纨绔子的嘲讽与辱骂仍能低头避走,那样的人怎能作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古人云:潜龙在渊,伏虎在林。事物透露出来的部分并不可怕,隐藏在暗处的才是真致命的,就像是一只饥饿的猎豹,为了蹲守猎物来临,不惜忍受数日风霜与烈日,最后抓住时机,在那短短的十秒内杀死猎物。羊塔风低头在交趾城生活了十五年,谨小慎微韬光养晦,此时的他便是一只刚出山林的猎豹,拥有着强烈到极致的杀意。

  在羊塔风的眼中,霸主交趾作威作福的三大霸主家族不得不灭,而为首的徐聪、柳其敦、王雄不得不死,多年来他的布局总是在针对与消耗他们的实力,到得这时战争降临变故突生,他势出如龙,一举歼灭数座豪绅恶族,借金水宗之手屠王家一族,招引卞道成借兵于徐聪,然后征兵于民、还民以德,十五年无功城主之称,换交趾城今后安定乐居,羊塔风并不后悔。

  柳其敦双眼激动地通红,大声喝道:“羊塔风,你可知道你撕毁东部大元帅的书信,杀死大元帅的书信会有什么代价?如果你还不及时住手,你将再无活命的可能!”

  羊塔风道:“假冒元帅书信这种事我还是看得出来,柳其敦你妖言惑众,本城主自当为民除害,今日你必死无疑。”紧接着羊塔风冲着柳其敦冷笑,嘴角似乎在无声蠕动着,若是柳其敦看得见,应该能依靠他的嘴型猜出,羊塔风是想说,只为你死!

  柳其敦凄惨地大笑几声,他开始不得不认清现实,羊塔风已经决意想要杀他,即便这时秦王朝的皇帝站在眼前,只怕他也能一箭射之。柳其敦眼神中突然闪过一缕精光,望着城门喝道:“冲出城门!”

  但见柳其敦抱着柳开,向连紧随其后,其余四人眼露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他们七人面对着上千名甲士,仍没有放弃希望想要活命,应有无数人为之侧目,只是落在羊塔风眼中只是更多蔑视与讥笑。

  “看来卧华山的人不会出手了!”羊塔风轻轻松了一口气,他所忌惮的也只是卧华山那几名统领前来解救柳其敦而已,虽然他不知道柳其敦与卧华山达成了什么共识,但他的哨探分明注意到柳其敦的手下冲出柳府后便径直向着卧华山军营冲去,他猜测卧华山有着一定的可能会前来营救柳其敦。

  “千万不要出现,再给我半刻钟的时间,我一定能击杀柳其敦!”

  甲兵开始合围,位于城门前的七人却想着城门冲杀,但因为甲兵如潮般的拦堵,他们奋力拼杀了许久也没有移动半步,马匹逡巡而不能前,即便向连用出来十二分的力气屠杀前来阻拦的甲兵,但仍然赶不上甲兵冲锋的速度。

  “莫非我柳其敦便要葬身在此处?”

  正当柳其敦生存的心理将要枯涸之时,城门外突然响起激烈的叫喊声,羊塔风脸色一惊,赫然看见为首的是一名白袍将军,手持一柄银白长枪,赫然是卧华山的六统领林寒带着一股百人骑兵前来。

  羊塔风心中慌急,急忙喊道:“奋力围攻柳其敦,务必要在卧华山山匪进城之前将之击杀,凡夺得羊塔风或者其子柳开首级者,奖励万两白银。弓箭手射杀前来救援的山匪骑兵,若是有一人成功进城,你们重刑难脱。”羊塔风又将自己的两位七段人位的侍卫叫来,道:“你们也去,只要杀了羊塔风,一人可奖十万两白银。”

  在这等天价悬赏激励下,城下的甲兵像是发疯了一般向着柳其敦几人发动攻击,柳其敦身旁的四名府兵仅仅是坚持了半分钟便纷纷被刺杀,柳其敦也是身中一枪,索性有着向连及时将甲兵砍杀,才得以避免被拖下马去。

  “老爷,这些甲兵攻势太猛了,我们怕是要葬身在此了。”向连握着长刀的手开始颤抖了,他虽然拥有着七铅之力,但也已经疲劳不已。

  “向连,撑住,羊塔风又提高了悬赏,很有可能卧华山的人来救我们了,只要多坚持一阵,我们便能得救了。”柳其敦眼中布满了血丝,身上染满了血水,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柳其敦,还不束手就擒!”却

  见两名身着黑甲的七段人位武者挥拳攻来,似要一招将柳其敦当场击杀,好在向连反应及时,一把推开柳其敦,而独自迎上两人的拳头,但此时的向连已经精疲力尽,而且他面对的事两名相同武道境界的武者,仅仅只是交手几招,便被完全压制。身后的甲兵乘势攻来,向连急于闪避,却没有料到那名黑甲武者挥刀砍来,他避无可避,被砍中项颈,若不是他用手抓住那柄短刀,说不定他的头颅便要被直接砍下。

  向连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一把将两名持刀的黑甲武者抓住,脚踩马背向着身后飞去,而两名武者的刀再次插在了他的胸口上,背后的甲兵也已经纷纷举起长戟,等待着他落下。向连满口鲜血,喊道:“老爷,家主,小姐的托付我做到了!”

  “向连!”柳其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忠诚的部下跌入甲兵阵中,无数枪戟刺穿了他的身体,无数刀剑砍向了他的四肢,似要将他碎尸万段。柳其敦悲怒难言,仍然向前冲杀,虽然没有了向连的掩护,他想要冲杀出去难如登天,但是他不能辜负向连死前那坚定的双目。

  “城主,向连已死,柳其敦再也没有挣扎的手段了。”

  侍卫跪在羊塔风面前,及时将战斗消息传递给城主,即便站在这段城墙上能清晰地看到城门处的战斗状况,但转述战况是他的任务。

  羊塔风冷着脸,道:“继续冲杀,我要看到柳其敦的人头与身体分离。”

  “是!”侍卫抹了一把冷汗,听令退下去。

  一柄大刀竖在柳其敦头顶,这一刻他知道他没有能力再抵挡,索性放松了许多,他唯一愧对的便是死去的妻子,他终是没有将她的孩子抚养成才,现在竟然连孩子的性命都保不全了。

  “柳其敦,我林寒来也!”

  就在这时,一柄银白长枪飞来插中了举着夺命大刀的甲兵,柳其敦面色微喜,他赫然看到那穿着银色战袍的男子驭马而来,躲开无数飞剑与甲兵的举枪刺杀,而后踩在众甲兵的肩膀上,十数米的距离有如踏空前来,转瞬之间便到了柳其敦的面前。

  “果然不出我所料,卧华山六统领的名声果然不差!”

  柳其敦嘴角含笑,笑容中尽是凄惨之色。

  “本来也不想救你,看见你为了活下去如此卖力,心有不忍而已!”林寒嗤之以鼻,凭借着八段人位武学大师的能力,直接逼退许多甲士。

  羊塔风站在城墙上喊道:“不要管林寒,击杀柳其敦!击杀柳其敦!击杀柳其敦!”只要能杀了柳其敦,林寒便再也没有理由与他为敌;只要杀了柳其敦,这场战斗便是他赢了。

  无数甲兵又迅速围上来,林寒也颇感吃力,道:“柳其敦,我没有办法带你们父子出去,这些甲兵太粘人了!”

  柳其敦一愣,扛着儿子柳开的手有些颤抖,眼神突然柔和了一秒,突然道:“拜托了,将柳开带出去吧,只要带出去就好了。”

  林寒心中一惊,这个溺爱儿子的父亲,终究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儿子的生存,种种心酸刻在以往数十年的养育之中,即便柳其敦愿意这样选择,但是林寒却犹豫了。

  与此同时,那两名七段人位的黑甲武者逼近了,他的目标却不是林寒,刀劈的方向柳其敦,拳砸向的也是柳其敦,林寒奋力将柳其敦推开,手握银白刹螭枪以一敌二,犹占上风。却不料此时有数名甲兵趁着林寒忙于接招,执戟向着柳其敦刺去,柳其敦没能挡住,被长戟刺穿了小腹,柳其敦也是临危不惧,挥刀将几名甲兵一一击杀。他眼神疲惫,劲力也是耗尽了**,终是跪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趴在柳其敦后背昏迷不醒的柳开却突然站起了身,趁着所有甲兵都朝着柳其敦围去,竟然一个人朝着另一条拦兵稀少的方向逃去,原来他前时只是在装着昏迷而已,而当柳其敦失去保护他的能力,便果断一个人逃生。

  林寒看到柳开逃跑时眼中的恐惧,看到柳其敦跪于地时眼中的悲戚,觉得异常讽刺。

  但看那柳开却被一名甲兵拦住,一枪刺入了胸膛,鲜血如同泉水一样喷涌而出,但众人却仿佛看见那血的颜色,像是接近一种令人作呕的黑色一般。

  “开儿!”当柳开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柳其敦知道,自己宠溺多年的儿子死了,他答应妻子的承诺,也没了。

  那名甲兵割下了柳开的头颅,欣喜大喊道:“我杀死柳开了,我有一万两了!”

  这名甲兵的喊声顿时激起了其他人的嫉妒,顿时无数甲兵向着柳其敦冲去,林寒再次出手将之阻拦,但压力比先前又重了不止一倍。

  林寒道:“柳其敦,今日这局要想走出去不容易,但是我能救你,只要你想活着。”

  柳其敦恶狠狠地盯着城墙上的羊塔风,怨毒地道:“我当然得活着,我要羊塔风为我儿陪葬!”

  林寒紧紧皱眉,他不知道帮助柳其敦逃脱是对是错,但即便是为了回报柳其敦提供的庞路军

  营布防图也应该值得。只是他不知道救了这交趾城的罪人会让交趾百姓如何看待,也不知道柳其敦的仇恨在以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他此刻却是为了他看到的一幕而举起了长枪。

  “破坎诀中有六招高等枪术技巧,经过这许长时间的习练,我终于能完全施展第一式,今天便让我试一下这一式究竟有多强大。”

  林寒暗自运转破坎诀的内在修行法诀,银白刹螭枪猛挥数十下,如蛇如龙,左右成圆,八铅之力尽数在一枪横扫中发出。

  “绝杀,横扫千军!”

  仅仅只是一击,数十人被枪尖刺中,数十人被枪杆击倒,一瞬间林寒周身便空出一个空间,一枪之力,强悍如此!

  “这是什么枪法?”

  羊塔风与一众侍卫愣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惊讶。

  却见林寒单手拎起受伤的柳其敦,再次踩着众甲兵的肩膀,疾走出城,城外的骑兵虽然被射杀了大半,但还是有一部分等待着林寒的回归。

  林寒翻身上马,带领着一众骑兵迅速望着平原逃去,千百甲兵想要再追击时,羊塔风挥手止住,道:“不用追了,他们已经出了城,我们的甲兵根本追不上骑兵,我们已经丧失了杀柳其敦的最佳机会。”

  侍卫道:“城主,那柳其敦不知死活,我们需不需要再做安排将之刺杀?”

  羊塔风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比起柳其敦的死活,如何塑造交趾城的繁华才是首要之事!”

  林寒带着柳其敦与一众骑兵,绕过庞路军营,就在将要进入卧华山军营管辖地域的时候,柳其敦自己借助着身体惯性落下马来。

  林寒勒住马头,道:“柳其敦,你想干什么?前方便是我卧华山军营了,你已经脱离危险了。”

  柳其敦缓缓站起身来,虽然自身伤势不浅,但他却坚强地向着交趾山脉蹒跚移步。

  林寒喝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万一被羊塔风的人看到,以你现在的状态必死无疑。”

  柳其敦停下脚步,冷声道:“那你要我怎样?跟随你前往卧华山军营?去当你们的俘虏?或是被姜鸣或者罗湖一刀杀死?卧华山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怜悯我。”

  林寒语噎,低声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柳其敦又开始缓缓移动,道:“你将我救出了成,你我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此时我已经孑然一身,你并不需要管我去往何处?”

  林寒呆呆望着柳其敦一步步艰难地向着山脉中前行,情绪复杂地注视了好大一会儿,终于也是释意了,便转头策马离去。

  柳其敦的腹部流着血,每走一步都会将伤口撕裂,那种钻心的疼痛似乎不足以让他轻微皱眉,他依旧走着。他还想活下去。

  他沿着交趾山脉北上,走了仅仅三四个时辰,但却好像已经走了十几天,走了不过几十里地,但好像已经跨过了大江大海。

  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头戴紫金冠,发结白玉簪,身着红甲袍,脚踩清源履,身材魁梧,面露英气,拦在柳其敦身前,与一身狼狈的柳其敦形成鲜明对比。

  那人道:“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过得那么好?”

  柳其敦眼中闪过异色,道:“世人总有过得不好的时候,只是这次恰好被人看到了而已。”

  那人冷声道:“我从一早便是知道,妹妹她跟着你不会有好日子过,早知道我就应该一枪刺死你,直接断了她的念想。”

  柳其敦神情痛苦,惨笑道:“可是你已经没有办法后悔了。她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今天她留下的唯一的骨肉也死了,你都没有来过。”

  那人抬脚将柳其敦踢倒,道:“自从她不听我这个当大哥的话离开,她便不再是我孟降炎的妹妹,她的祖籍我也已经帮她除了,她跟了你这个废物,怎么能好好过活?”

  柳其敦缓缓站起身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柳其敦的错,错在我一意孤行带走了她,错在我待她不善令她早夭芳年,错在我从此无心做事纵溺儿子,错在我这辈子叫做柳其敦!但是,如果给我再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带她离开,她不想要的婚姻,我会替她推开,即便再有今日这千甲围城,我也不惧不疑。”

  那人是秦王朝东部兵马大元帅孟降炎,他此时眼前的柳其敦已经不再是柳其敦,即便他将所有狠话吐了出来,但仍是无法改变现有的结局,死的人已经化成了白骨,而他依旧是兵马大元帅。

  孟降炎半晌未说话,望着柳其敦,凌厉地双眼似乎要化成千万剑光将之当场击杀,但是他还是犹豫了。只是为了他可怜的妹妹,他犹豫了。

  孟降炎将一把剑插到地上,道:“柳其敦,今日你想要活下去也很简单,我会让你活,而你会拥有一条崭新的生命。为了我妹妹,为了我心中的愧疚,你不能死。”

  柳其敦抬头望着孟降炎,脸色没有半点欢喜,他的声音极为凄冷:“多谢,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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