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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与纨绔小赌一二

荨岩 曲十三朽 8196 2024-09-27 09:31

  翌日,姜鸣与申夷忧收拾随身衣物与日常用品,在向常安楼主请辞之后,走出这处千枫客栈,炼茶师老先生与插花女白姑娘前来送别,本都是江湖中人,冗多话语不必细说,深浅情谊都在“保重”二字中。

  姜鸣背着两人的包袱物品,也挎着装有方辕长戟的大木盒,这也出于他内心的男儿性情,不肯让申夷忧负担丝毫。当然,在拥有八铅之力的武学大师眼中,这些物品的重量不值一提。

  申夷忧今日安静了许多,若是以往走在街上,定是东张西望蹦跳嘻闹的模样,姜鸣投过诧异的目光,申夷忧却只是微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前几日白姑娘跟我闲聊过,关于她和炼茶师老先生的关系的事,实际上虽是父女,但老先生却是对不起白姑娘与她的母亲的。”

  姜鸣略有些诧异地问道:“此话怎讲?我看那老先生除了性子冷淡些,人还是挺好的啊。”

  申夷忧将手背到身后,脚步走得更慢了些,双眼时不时扫过姜鸣,缓缓道:“少年儿郎,鲜衣怒马,意气奋发,然而却不懂人情与爱情,抛下怀孕的妻子闯荡江湖,等回家之时已是十数年后,一身重伤顽疾难愈,在家中独自抚养孩子的妻子也早已不堪负担离世,老先生悔悟的太迟,他的女儿虽然能原谅他的抛弃,可是死去的人不能。”

  姜鸣轻叹一声,道:“怪不得白姑娘的态度那般生硬,换做是其他女子估计连这个父亲都不会认吧?难为她一位女子,艰难生机,即便加入第七幕,怕也是处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吧!”

  申夷忧轻嗯一声,便又陷入了沉思,她其实不想说这些,她在回忆那个模糊的梦,那个使得她的心再次缚上枷锁的梦。

  “夷忧,没想到你这么善于结交,这不过才几日,你便能叩开白姑娘的真心坦诚相谈,以往在寒武关我可没发现你有这种天赋。”姜鸣疑惑道。

  “哪里算得上天赋,也同时天涯沦落人,话题也自然多一些罢了。白姑娘是个娟然雅致的女子,也是个可怜得让人心疼的女子,我调侃她说小心楼主将她嫁出去,她却道本就一个知己可心人,也不知往那边寻,要是找不到就不找了。听来让人十分难过。”

  申夷忧低声哝哝,姜鸣也听一句漏一句,却不知那女儿心思敏感至极,此刻要的是心上人的安慰话却没有如望,更加低了低头,望向远处的餐饮小店,似是惊喜地道:“刚好有些饿了,我们一起去吃些东西,顺便买些干粮带上!”

  “好!”姜鸣跟上去,但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是青天白日,并未有什么异常,便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不再复念。

  昨晚他睡得很沉,晓夏的夜晚不太清冷,他醒来时已然天色泛白,并不知晓申夷忧念叨过什么,他更不知道的是,这次的隔阂竟然会延续十数年之久。

  “小二,把店里的招牌馄饨来两份,然后再做一斤玉米糕与半斤桂花糕打包,嗯……再来十个包子吧,咱们路上吃。你看够了吗?”

  这家餐馆其实只是平常的小吃店,只不过店家手艺好,还能做些平常糕点售卖,其他没有什么奢侈菜品,倒颇为适合普通人用餐。申夷忧自然也知道现今身家拮据,还欠着千枫客栈两万多两要在半年内还清,而且心情也不是十分好,所以也没有再去海吃海喝。

  这些细节姜鸣自然看在眼中,暗想申夷忧虽不是敏锐聪慧的才人,但在许多方面都是极善处事的,平淡而不平庸,有希望却不梦幻,姜鸣坚信她是对的人。

  姜鸣笑了笑道:“差不多了,我食量大些,这些食物可够我俩两天的干粮,路程上应该一日多就能到了。”

  申夷忧轻点了点头,便不再看那菜品单子,又觉得无聊,又跟小二要了一小壶茶水,给自己斟了一杯,也给姜鸣斟了一杯,也不说话,乖乖等着馄饨上来。

  这时店外一阵喧闹,一位华服男子摇着一把绘有墨梅山水的古黄色纸扇,身后跟着四名小厮,大摇大摆地走进小店,华服男子轻佻的目光扫过几桌客人,便不客气地随意坐下。

  店小二急忙跑过来,躬着身子迎笑道:“徐公子,是什么风把您送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老板早就吩咐了,要是您有什么吩咐,小店一定极力达成,只希望徐公子能高抬贵手,不要难为我们。”

  华服男子不屑地瞥了一眼小二,慵懒地道:“本公子有这么不讲道理吗?只要你们好好的遵守交趾城的规矩,羊塔风来了也不能怎样。”

  “是是是!”小二冷汗直冒,这随口便是消遣城主的态度自然不敢恭维,但却更不敢违逆质疑这位徐家的公子。

  城中多传言徐家纨绔子,曾带府兵数十齐上青楼,遍地撒白银以博一花魁笑,骄奢淫逸,放荡不羁,但因他家势权大,无人敢招惹。又曾当街以一乞讨老者为靶,与手下数人当街练习骑射,老者身中数十箭而死,更有路人无辜受伤。

  小二可清楚的记得,前不久这徐公子便因为心情不好砸了一所水粉铺子,城主府的官兵来拿肇事者,徐公子便不偏不倚地坐在铺子正中等着,没人敢动弹,他便抓起一盒胭脂,直接砸到了带头的官兵脸上,而后肆笑着扬长而去,官兵亦不敢招惹,徐家的霸道与纨绔可见一斑。

  说错话摆错眼神都可能招致徐公子的毒打,稍有不慎便是沦落地狱的下场,小二谨小慎微地服侍着,生怕惹恼了这位爷,给小店带来灭顶之灾。

  华服男子嘴角一瞥,玩味地笑着指向姜鸣与申夷忧的桌子,道:“给我按照他们两人的菜单来一份,本公子没来过这么简陋的饭店,你可要把饭做好了,不然,呵呵。”

  小二冷汗直冒,急忙笑道:“一定一定,那两位客人要的是招牌馄饨,还有一碟小菜,还有几种带走的糕点,既然徐公子您想尝尝味道,那我便吩咐厨房给您多上一些。”

  姜鸣与申夷忧注意到这华服男子的举动,还以为是四处惹事的纨绔子弟,却未料到他竟然真的要了一份菜,而且并没有打算挑衅惹事,这倒让两人感到颇为蹊跷。

  两桌要的馄饨先后上来,店小二瞥了一眼申夷忧与姜鸣二人面色和善,便先将馄饨端到了后到的华服男子桌上,然后才辙回来给两人送饭,低声赔礼致歉。

  姜鸣既不想为难店小二,也不想为这小事而动怒,便默然无声地享用起来。

  饭不过吃了几口,那华服男子又坐不下去了,喝着小二过去,道:“看这单子上面还有酱牛肉,不错,给我来二两尝尝,给我的手下也每人来二两,还有给那桌的公子和小姐也送过去。”

  小二苦笑着连忙应是,这加起来都有十四两了,肉价比面馄饨贵太多,这徐公子还没有吃饭给钱的经历,这些钱可是稳稳地亏了。亏了就亏了吧,总比店都没了好。

  酱牛肉送上,姜鸣与申夷忧对视一眼,不明白那徐公子的真是用意,但姜鸣还是礼貌性地抱起拳,冲着那人道了声谢。

  华服男子微微一笑,道:“两位可愿给个面子,与我同坐?”

  姜鸣道:“公子请见谅,我与爱妻尚有急事,不便叨扰了。”

  “没事!”华服男子仍然笑着,又吃起自己的饭菜。

  姜鸣与申夷忧面面相觑,这华服男子的目标明显就是他们,却又持着礼节欲擒还纵,不知他究竟是想做什么,便不由得加快了吃饭速度,早些离开才是正道。

  姜鸣与申夷忧听此招呼,眼神陡然阴冷下来,本欲不顾华服男子的话一恁走出去,但姜鸣赫然听到刀械甲胄碰撞的铮然声响,正在徐徐包围着这家小店,他立住脚步,轻吐一口气,暗暗道:“看来还是躲不掉!”

  申夷忧也隐约感受到了异样的氛围,在经历了几大险事颠簸,她很清楚这种令人浑身不舒服的预感是什么,她抓住姜鸣的手臂,道:“既然不能躲,那便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你应该没问题吧?”

  申夷忧的问句不是质疑他,姜鸣抓住她的手,自信地道:“八段人位不超过两人,七段人位不超过五人,五百人以下兵甲不成阵,我可进退自如。”

  姜鸣自诩武道实力在八段算作上等,且拥有的力量早已超越了八铅之力,更有虚翦诀这等蚀字功法相助,九段人位以下几乎无人能完全压制他。dm

  至于兵甲军阵虽有“八百克杀九段”之说,但若是不成阵,在一群只懂得武道皮毛的莽夫面前,即便是七段人位武者都可进退潇洒。

  那华服男子拿出了两枚骰子和骰盅,又从怀里抽出十几张银票置于桌上,道:“玩游戏肯定是要彩头的,我这里有五千两银票,如果两位看得起本公子,可以来试试。”

  五千两,姜鸣与申夷忧同时脸色一变,即便断定这华服男子是城中大户子弟,但一出手便是五千两未免太过阔绰了,要知道姜鸣如今还是零身家,仍背着两万多的债呢!

  姜鸣与申夷忧对视,仿佛是在交流着什么,眉毛轻挑间,他们达成了一致,既然不能轻举妄动,不如留下来把五千两拿到手再逃。

  申夷忧道:“你会玩骰子吗?”

  姜鸣尴尬一笑道:“呃……好像是没玩过。不过没关系,这些碰运气的事,说不定老天会眷顾我的。”

  姜鸣与申夷忧大方坐在华服男子对面,店小二与其他客人都被驱散,华服男子手下的四名小厮分开站在屋内四角,静静注视着两人赌斗。

  华服男子压制了许久觊觎之心,等到申夷忧靠近才细细端详起来,嘴角含着笑意,咂声道:“小姐长得真是美如天仙,一会儿可愿与本公子喝两杯?”

  华服男子虽然并没有过分的举动,但脸皮上浮现的阴险的笑容让申夷忧觉得恶心,于是冷哼道:“并不愿,等赢了你的五千两,我和夫君还要急着赶路。”

  “夫君?”华服男子脸色一冷,舔了舔舌头,笑道:“没事,就算是有夫之妇我也喜欢。”

  “砰!”一柄墨黑色长戟杵地,震得地板四分五裂,那四名小厮急忙抽出随身的武器跑上前来围住姜鸣二人,却被华服男子挥手止住。

  姜鸣冷漠地看着华服男子,道:“徐公子是吧?你的眼睛要是再乱瞅,你的嘴要是再乱喷粪,我可管不了我这柄方辕长戟。”

  华服男子听着这明目张胆的威胁,心中也是怒火冲天,但想手下兵甲尚未到齐,便觉得忍让是有必要的,于是又笑道:“公子的长戟名叫方辕?好名字!”

  “你想怎么玩?”姜鸣打断男子的陪笑与奉承,目光强横一瞥,冷声说道。

  华服男子愣了愣,道:“就比大小好了,谁摇出来的骰子点数大,就算谁赢,每注五百两的抵押。”

  “五百两?五百两太少,每注三千两吧!公子不会不敢赌吧?”姜鸣道。

  三千两?华服男子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好”字。

  姜鸣自小在黄石镇长大,能将自己生计照顾好已然不易,哪里还有时间沾惹赌术?姜鸣虽然对于摇骰子的玩法还是略有听闻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就颇为不易了。

  华服男子熟练地抓住骰盅,瞬间在桌面上晃过,两颗骰子已然被装了进去,左右随意摇荡几下,便扣在了桌面上,取开骰盅瞪眼一看,一颗六点一颗五点,已然算是极大的数了。

  “献丑了,十一点,若是公子不能摇出十二点,那就算我赢了。”华服男子呵呵一笑,自己这手听声辨数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摇出十一点也在意料之中。

  姜鸣拿过骰盅,将两颗骰子放到了里面,还没有摇,便有一颗滚了出来,姜鸣连忙重新抓住放进盅中,生涩的摇了两下,便扣了下来。申夷忧与华服男子都有些愕然,后者问道:“这就算好了?”

  姜鸣心知自己真的献了丑,也不脸羞,道:“好了,我保证比你的大。”

  “哈哈”,华服男子大笑,他还以为对方是个高手,才敢应下这赌约,却竟未想到是个赌界的菜鸟,他分明听到那盅里的骰子落在桌上的时候总共五点,于是一边蔑视着掀开骰盅,一边讥笑道:“抱歉了。我的这银票你只怕是拿不了了。”

  骰盅打开,竟然两个骰子都是六点,刚好压了华服男子一筹。

  “怎么会?”华服男子不可置信地盯着骰子,这是他听声辨数第一次失误,而且还是败给了一个菜鸟,这令得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亲眼目睹着对方摇骰,哪里能有作弊的机会?莫非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姜鸣笑着伸出手,从桌上取过三千两的银票,对华服男子拱手道:“多谢徐公子慷慨。”然后把钱都塞给了申夷忧,深情地抓住她的手,似是故作张扬地大声道:“一会儿我们去买最贵的胭脂,可不能亏了你。”

  听着姜鸣这般嘲讽的话,华服男子火气几乎都要喷薄出来,申夷忧见此咯咯直笑,直接从旁侧环抱住姜鸣,道:“夫君就是厉害,一会儿给你奖励。”

  华服男子阴狠一笑,心想:“你们就郎情妾意吧,一会儿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再来!”

  华服男子摇骰,翻出来的点数十二点,这一局即便姜鸣也是十二点,但也仍是作为庄家的他赢,只不过在于赢得多少而已。

  “这次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给钱吧!”

  姜鸣一笑,冷哼道:“那可未必!”

  仍是方才蹩脚的动作,没有过多时间的酝酿与揣测,简单的摇了两下便扣到了桌上,却见姜鸣没有掀开骰盅,却直接伸手将桌上的剩下两千两银票揣进了怀里,笑道:“徐公子,这局我又赢了,按照赌注,你还欠我一千两。”

  华服男子被这举动吓住,连忙掀开骰盅,缺见盅里哪里还有骰子,只剩下一堆石末,显然是姜鸣动用隐藏的巧力震碎了骰子。可,这算什么赢?

  姜鸣将银票递给惊喜的申夷忧,笑道:“纨绔子弟徐樊世,虽然略有无艺,原来只是个智商为零的蠢货,跟你赌斗,我怎么会输?”

  徐樊世道:“很好,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不愧是八段武学大师,小看你了。”

  姜鸣道:“交趾城有几个姓徐的纨绔子弟,你徐家虽然没有插手柳家围攻千枫客栈之事,但这消息可是收集得不慢,告诉我你的目的吧。”

  徐樊世道:“你既然说我是纨绔,那我便告诉你,真正的纨绔是没有目的的,我就是想看看你这八段人位的武学大师有什么能耐,顺便看上这女人,想尝尝鲜而已。”

  “不过既然被你看破,我也不必隐藏什么,这小店后有我徐家五百护卫甲士,他们完全听我调遣,即便是将交趾半城挂满人头他们也不会皱眉头。我没有柳开那么没用,被人欺负了也找不回场子,我要的没有什么不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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