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吉祥人赢的光不光彩,起码人家没有违背规则,作为裁判的临江领主能说什么?
张合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孙琩的表情却有些微妙,介于欣慰和遗憾之间。
尽管临江人有些不甘,可还是硬着头皮认下了。
“吉祥军人的服从性和变通性,果真胜我等一筹,张某认了。”
“好说,张将军出下一题吧。”
第二题也是奇葩,比的是速度。
换言之,就是障碍赛。
双方各出十人组成小队,一次经过沟、坎、坡、桥、墙等障碍,以最后一名抵达终点时的总时长为准,用时短者胜出。
题目一处,余波和秦小校的目光不禁交叉而过。
“只出十人?”余波再次确认了下。
“是的,十人足以。”张合回道。
这就好办了。
双方把考核的地形观察了一番,做到心中有数,小校就找余波请示道:“余帅,这一轮比的既是障碍赛,也是速度赛,但本质还是障碍赛,是不是让大白鲨上?”
余波也有些纠结。
第一轮,临江人差点让自己难堪,说明人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这次想必也不弱,他还真不想再提心吊胆的了,于是想了会,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就大白鲨吧,你去交代一番,这些环节都是选拔大白鲨时玩过的手段,想必他们还记忆尤深吧。”
小校听罢,也不禁莞尔,他倒有些期待大白鲨们接到任务时的反应了。
来到队伍,他便把此行的三十名大白鲨集中起来,将任务描述了一遍。
可惜,大家除了不以为然,就是兴趣欠佳,完全提不起精神来,倒叫小校失望了。
不过随即想想也就释然了,玩烂了的把戏,哪还有什么心情重温。
“收起你们轻视的心,这轮咱们要是赢了,第三轮也就不用再比了,我只能告诉你们这场比试很重要,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取胜。”
三十选十,出战的十人是他们自行匹配的,经常搭档的团队,才更有把握。
这场比试对吉祥来说很重要,但对临江或者孙琩来说,就更加重要了。
然而经过半个时辰的角逐,吉祥人以明显的优势取胜。
这次是吉祥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临江人反倒惊诧不已。
“承让,这第三局还要再比吗?”余波问张合。
度过了最初的尴尬,张合倒也干脆,道:“三局两胜,连失两局已是输了,第三局就不比了。”
余波哈哈大笑,随后双方相互客套一阵后,才各自返回军营。
余波和秦小校,随后入了领主府。
进了书房,孙琩、临江领主等一众军、政代表早已齐聚一堂,余波心中不由激荡起来。
孙琩首先开口。
“余帅,秦将军,胡人将倾,我等该何去何从?”
余波尽量压抑内心的激动,装作很自然的环视一周后才道:“色目凶残,皆在兵器,胡越灭亡只是时间问题,眼下诸位只有紧守五门峡方是上策。”
孙琩他们当然知道紧守五门峡,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守得下来罢了。
于是孙琩又道:“余帅也说了,色目凶残皆在兵器,他们连雄伟的星峰城都能攻下,我们又如何守得住五门峡?”
这才是关键。
临江人有些紧张的盯着余波,这让余波感受到了受重视的快感,于是,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朗声道:“诸位与我吉祥向来友好,平日我商船往来也多受照拂,有什么困难只管提来,某做不得主的,自会请示陛下。”
余波表了态,现场的气氛也就松了下来,空气中的尴尬很快就变的香甜起来。
“余帅豪爽。”
“余帅威武。”
大伙开始给余波戴帽子,余波却只是矜持的保持着微笑。
这时,很少开口的临江领主说道:“天下人皆知,只有吉祥的火炮和火枪,才能同色目人的枪炮相抗衡,并战而胜之,所以某想向吉祥求.购一批火炮和火枪,不知余帅可能应允?”
余波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
再扫一圈其他人的表情,都很自然,这就叫他为难了。
于是回道:“的确,我吉祥的武器是同色目人相近,没有代差,可这毕竟是我国的机密,某并无权做此决定。”
对方好似也猜到了这个结果,除了稍微有些遗憾,却并不失望。
孙琩道:“我们能理解余帅的难处,只是纯靠血肉之躯对抗色目人的火枪火炮,实难守住啊。”
明摆着的事,大家都清楚,跟色目人打,就等于跟当初四千余吉祥人打一样。当初吉祥王身边不过四千来人,却打的大夏几万人颜面尽失,损兵折将。
但凡吉祥人多些,达到万余,恐怕就不是大夏人围攻吉祥人,而是吉祥人追着大夏人打了吧。
星耀大陆上的色目人可不少,只进攻胡越各城的就不下五万,更别说还有庞大的海军和预备部队了。
孙琩这么说,实际上是让吉祥主动提供帮助,拿点干货出来,否则五门峡真的守不住。
五门峡既然守不住,大夏的北大门户就守不住,如此一来,就等于放色目人进入大夏腹地,任由人家予取予求。
大夏可比胡越富庶多了。
一旦色目人占领北方一年半载的,吉祥想要反扑,哪怕最终胜了,代价可就大了去了,更别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余波自是明白孙琩的言下之意,就把先前准备的腹稿拿了出来。
就说道:“也不是没办法,只要吉祥驻军五门峡即可。”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哗然,这步子迈的有些大啊。
请求吉祥派兵支援胡越,乃是胡越王心知朝不保夕,用来保命的最后手段,且两国本就有互助协议,并不突兀。可大夏不同,与吉祥的关系就没和睦过,前段时间还出了档袭杀人家国王的事来,若是未经那位同意就让吉祥驻军五门峡,不就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北方六领从此改性‘吉’了吗。
这可是大事,没有回头路的大事。
余波说完,就在嘈杂中等待着结果,这事既然明摆着说了,接下来就看条件怎么谈了。
经过一炷香的议论后,临江领主起身道:“军事合作并非我临江一领之事,孙总管乃是六领共推的话事人,就由他来决定六领的去留吧。”
说完,也不打声招呼,劲直离开了会场。
现场马上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孙琩望着临江领主有些萧瑟的背影,久久未做出正面回应。
其他人也都屏息凝神,静待着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
“哎,时事弄人,时事弄人啊。”回过神来的孙琩终于开了口,“余帅,如此一来,我六领和吉祥,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王都会允许吗?”
肯定不会允许,这是明摆着的,除非赵晟睿又犯病了。
余波道:“孙总管,事已至此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北上前陛下曾经叮嘱我,要我务必维持好同六领的关系,一旦色目人南下,吉祥也好及时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让百姓免受荼毒。陛下还交代,大夏能给的,我吉祥都能给,只会多不会少。”
‘嗡’的一声,会场旋即成为了嘈杂的菜市场,没谁能再淡定下去了,包括沉稳的孙琩和成熟的秦小校。
这绝对是大料。
若是未吞并南方七领之前,或者说还没有大胜色目的几场仗出现,六领对余波方才的话,最多就动动心思而已,真正落实去做的少之又少,因为吉祥并没有展现出如现在般无与伦比的价值来。
眼下不同,吞了七领,大夏连个屁都没放,说明大夏软了。
接二连三胜了大家都束手无策的色目人,说明吉祥的战力早已超出他们不知多远,他们胜不了色目人,可色目人又胜不了吉祥人。
吉祥,如今已站在了金字塔的最顶端。
余波的这个承诺,等于是免死金牌,让他们只赚不亏,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好的买卖。
哪怕大夏北方门户失守,六领被占,他们也能南下吉祥,过安稳日子。
更不用担心王都的报复,因为报复他们,就要先报复吉祥人,那位敢吗?
孙琩之所以兜兜转转,顾左右而言他,等得不就是这句话吗?
试问,当下谁不向往吉祥?
若是还能享有不错的待遇,任个一官半职,人生也就完美了。
所以,热闹的现场也只持续了一阵子,大家就把目光都放在了孙琩身上,现在到他给大伙争取利益的时候了。
好似感受到了四周灼热的光线,孙琩抿了几口茶水,轻咳一声道:“感谢吉祥王的看重,我六领对吉祥向往久矣,对吉祥王更是钦佩。如今异族入侵,我星耀子民时刻遭受压迫与毒害,若不改变现状各自为战,早晚被对方逐个击破。既然余帅托了底,我也不防实话实说,还请余帅仔细思量。”
余波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说来,吉祥本是大夏的一个领,只是吉祥王天纵才绝,力压群雄,生生把蛮荒之处的弱小领地捧成大陆第四王国,这是上天眷顾吉祥人。眼下民族危亡在前,我等也愿放下成见,精诚合作,共御外敌,只是如此一来,大夏定不容于我等,届时还需吉祥护我等周全。”
余波道:“这是自然。”
“若是守得住这五门峡,我等自然无碍,若是守不住……”
余波道:“若是守不住,吉祥也会将诸位及其家人接往吉祥,保你们一世周全。”
这话,暖心。
孙琩又道:“在座诸位虽说也是领地官员,却不似南方贵族那般不思进取,渎职滥权,有热衷于官场的,还请行个方便。当然,都是守规矩之人,依吉祥的规矩来就是了。”
余波道:“只要入了吉祥籍,就是吉祥人,不论是陛下还是内阁,都将一视同仁。”
现场好些人,明显舒了口气。
这时余波又道:“不妨给诸位透个底,王国扩张的太快,以致各地都缺官员能吏,只要紧守吉祥法律,能为百姓办实事、办好事,做个州长、一道之长也不在话下。”
这下大家算是彻底放心了。
吉祥的一州之地相当于大夏的三个领大小,一道之地约四五个州那么大,岂不是说,只要用心做事,以后比现在的领主还要风光?
当然,他们也没傻到要去作威作福,深入了解过吉祥的他们,明白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听了余波的回答,孙琩严肃的神情,总算有所舒缓,起身给他鞠了一躬,余波闪了过去,没受。
孙琩也不纠结这一点,他只是表明了自己感激之意,对方明白就好。
这时余波又道:“祥园的黑总管想必诸位都不陌生,帮着陛下打理产业,年俸如今在万金左右,这还不算其他的赏赐、福利待遇。前年,陛下送了座星南道的海岛给他,并声明,只要他严家还有直系之人在世,就永不收回。”
这下大家的表情,就不是激动两个字所能形容的了。
这堪比封侯啊。
虽说海岛有大有小,可在吉祥现有制度下,能有一座受到王室认可的私人岛屿,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虽说他们也清楚,自己这辈子怕是也混不到那个层级,但起码有个目标不是。
再说,黑总管年俸过万金,只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对吉祥趋之若鹜了。
整个临江领的税收才多少,年景好时三五万,差时也就万金,这是拿一领之地供养一人啊,比领主都富有。
没人不心动。
孙琩也陷入呆滞,好一会才缓过来,接着又是一礼,余波又没受。
“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往后都是一家人,还请余帅照拂。”
余波起身道:“好说,我吉祥向来以信立国,陛下更是以身作则。此事待我上报陛下,定有专人来与诸位交底,条件只会比余某说的多,不会少。同时也希望诸位能够端正心态,为自己、为吉祥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事已至此,余波也就直话直说。
条件都说了,底也交了,就看大家的表现了。
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只出工不出力,那么这些人是注定要淘汰掉的。
余波的言外之意并不隐晦,浸淫官场久矣的他们自然听得出,不仅没生气,相反还暗自高兴,因为只有对方当他面是自己人时,说话才会这么的‘不客气’。
至此,余波的第二个使命,算是圆满完成了。
当晚,就有数人或从水路,或从陆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