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就修改,错了就修改,画完了我的眉宇,陆陆续续的将我的腮红与面上的一切都整理完毕。
将一张红纸递给了我,我抿唇,红色就沾染到了我的嘴巴上,有人过来修整我的指甲,用红色的蔻丹将我的指甲涂抹完毕,我闭上了眼睛,最后,锦帕已经落在了我的面前,现在,我什么都不能看到了。
我眼前漆黑的一片,那种忽然到来的黑,让我紧张了一下,然后鬼王冥刑冥刑握住了微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淡淡的说道:“你不用担心,这里,任何人都不敢伤害你,要果真有,那个人必死无疑。”
“是。”我点头。
“安心做本王的后。”鬼王冥刑冥刑一面说,一面笑嘻嘻的已经去了,我不能看到鬼王冥刑冥刑离开的背影,因为红盖头的关系,我站起身来,已经有丫头过来,给我穿上了红色的吉福,我不能看到现在我是什么模样,却觉得我有一种非常痛苦的感觉在心田蔓延。
“娘娘,可以走了。”几个丫头分别列队在左右,已经延请我朝着旁边走廊去了,平日里,这里的环境对我来说,也是熟悉的,但是今日里呢,我忽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每走一步都朝着万劫不复去了。
好像每走一步,我都迈入了死亡的边沿,我叹口气,一边举步往前走,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我感觉,自己快要不成了,我能不能反抗呢。
“姑娘……姑娘……”是丫头的声音,他的音色在颤抖,我将眼泪立即咽回去,却不能看到丫头,朦朦胧胧中,有人准允丫头送别我,我握住了丫头那冰凉的手,我发现自己毕竟还是笑了。
对,我不是告诉过丫头,要苦中作乐的吗?
“不用难过,都是命,没事的。”我又道:“从今以后,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呢?”我尽管在强调“皆大欢喜”但是连丫头自己都明白,那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丫头泣不成声,有人觉得这样哭哭啼啼不好,立即挥挥手,要丫头去了。
丫头与我分开了,丫头还在声嘶力竭的哭喊,我听到那断断续续的哽咽中,夹杂着我孩子的哭声,哭着叫娘,尽管如此,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不能让我逗留,我朝着万劫不复还是去了。
我不能拒绝鬼王冥刑,就好像我必须要按照这种方式去做,去实践,去死。在一片热闹与冷清的声浪中,我被簇拥着,不多久,已经到了外面,这里是一个走廊,走廊上铺着厚重的大红猩猩毡。
我从这边过去,已经有一个丫头将一枚红色的绢花给了我,我因为看不到,所以有点儿畏怯。
“什么?”我讶然,问。
“是绢花,娘娘,这是让您与殿下永结同心的意思,您握住了。”永结同心?我的心却冰凉了不少,和鬼王冥刑永结同心,这不是我要的,但是事已至此,我除了赶鸭子上架还能做什么呢?
我不能有丝毫其余的选择,我一边慢吞吞的走,一边想着,未来呢,未来是什么?未来是一个黑洞,可以将我吸纳,我已经失去了未来。这一切,说来也都是我自作自受明明又一次绝妙的好机会,可以将鬼王冥刑弄死的。
但是我与那好机会终于还是失之交臂了,我为自己的仁慈,得到了最残忍的后果,我攥着手指中的花儿,恍惚之间,好像走了很远,走了很久很久,终于进入了一个比较温暖的大厅。
这里有淡淡的花香,闻起来沁人心脾,这些都是鬼王冥刑安排过来的,我嗅到了我自己喜欢的藤萝气味,我轻移莲步,觉得那种声息提神醒脑,让我心旷神怡不少,我站定了。
鬼王冥刑已经牵动了一下我手中的花儿,我木讷的往前走,与鬼王冥刑终于有了一定的安全距离,我这才呼口气,而这里的一切,和人世间一样,或者说,为了要我从最大程度上满意,鬼王冥刑遵循了人世间的一切一切。
这是鬼王冥刑第二次的婚礼,而第一次,是模糊的,几乎已经让人们给忘记了。玄英死的不值得,此刻的奢靡,与那时间的晦涩在一起两相对照,发现,好像这一刻的一切比那些要好很多。
我站稳了,有襄理的人已经过来了,笑眯眯的看着鬼王冥刑,大概也是笑眯眯的看了看我,他们因为这热闹仪式逐渐的展开,一个一个都是快乐的,是欢心的,但是我呢,我面对这种快乐,已经麻木不仁起来。
“可以……开始了吗?王?”旁边一个老成持重的声音提醒一句,鬼王冥刑很快已经回过神来,眼睛望着我,好像征询我的意见,但是我呢,我的态度是无可不可,不是这些流程里面都已经滚瓜烂熟,你们都已经烂熟于心吗?还问我做什么呢?还给我看,究竟是几个意思呢?
“开始吧,新娘子已经等不及了。”鬼王冥刑说,真是一个天大的恶作剧啊,我叹口气,等待这样的仪式开始,而这人已经退下了,在一个托盘中将我们的生辰八字念诵出来。
在这一刻,我才知道,鬼王冥刑的灵,已经是九千一百岁的灵了,而温非钰也仅仅是三千多岁罢了,现在想一想,怪不得我们想要和鬼王冥刑斗一斗,就很吃力的样子,在我面前的夫君,简直是我的祖爷爷的祖爷爷啊。
“鬼王冥刑与漓之夭,结成秦晋之好,从此后,夫唱妇随,鸾凤和鸣,吹箫鼓瑟,待到弄瓦弄璋,诸位更加是庆贺。”此人还说了很多很多锦心绣口的东西,我都忘记了,只觉得,一早上的程序也是比较芜杂的。
“一拜天地。”我点头,象征性的拜一拜,其实我心知肚明,已经如许多年,天地?天地是什么东西?仅仅是盘古开辟鸿蒙以后的一种状态罢了,清轻者为天,重浊者为地,天地是从来都不会对我好的。
但是我还是拜了,这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人们不得已,但是又不得不去做的呢?
“二拜高堂。”司礼的人声音很洪亮,鬼王冥刑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提醒一句——“也不必了,你我哪里有什么高堂啊?”是啊,我们哪里有什么高堂啊,鬼王冥刑前生是孤魂野鬼,对于自己的家庭,早已经忘记了一个一干二净。
我从昆仑山上醒过来,已经茕茕孑立,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形影相吊罢了,有什么——“高堂”之类,我的手让鬼王冥刑握住了,那边的人也是明白鬼王冥刑的意思,立即将最后一个程序已经念诵出来。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是最后的最后了,我是累了,但是我还不想要就这样莫名的送入洞房,我们让人呢簇拥着,已经朝着洞房去了,到了以后,我坐在了云榻上,等着鬼王冥刑。
鬼王冥刑先斟酒,喝一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道:“花有清香月有阴,春宵一刻值千金,叵耐现在并不是晚上,而仅仅是白天罢了。”
“但是不论早晚,不论黑白,其实我们都是快乐的。”鬼王冥刑补充一句,将一杯酒已经递过来,大概是递过来才发现,我头顶还盖着红盖头呢,这才一愣,伸手,往前走,从那一个朱漆描金托盘中,将一枚如意星的秤杆拿出来。
就那样轻描淡写的在我的面上一挑,那锦帕已经应声而落,我的眼睛睁开了,目光清明的看着面前的他,现在,才是我今日第一眼看到鬼王冥刑,鬼王冥刑穿着红色的吉福,他鲜少穿这样鲜艳的衣裳。
他的金冠,带着云翅,在朦胧的烛光中,熠熠生辉,虽然还不到傍晚,不过这里已经黑漆漆的,我看着鬼王冥刑,暗想,其实鬼王冥刑也是一个皮相很好的人,奈何鬼王冥刑会如此这般的对待我。
要鬼王冥刑是人族就好了,但是他偏偏不是,我还在胡思乱想呢,鬼王冥刑已经抿唇笑了——“你这样长久的看本王,本王会想入非非的。”我立即收回目光,鬼王冥刑呢,那杯酒已经递过来了,我握住了酒杯,一饮而尽。
要是今晚的屈辱早晚都会到来,让我早一刻钟接受就罢了,鬼王冥刑的眼睛看向我,“你从今以后,就是本王的娘娘,如此荣耀显达,是任何人想要都不能的,你居然会不快乐,答应本王笑起来,开心起来。”
我表现出来一个痛苦的笑容,大概这笑容过分苍白了,鬼王冥刑看到这里,也不忍心,只能摆摆手——“算了,先吃酒吧。”
我只能握住了酒杯,凭借自己无穷无尽的想象力,想了很久很久,想了很久很久,还是不能确定现在的情况,我想,要是这是我和温非钰的婚礼,我会多么开心呢?但是这并不是。
“你可以想象,这本是你迟到的婚礼,你甚至于可以想象新郎并不是本王,本王要的是你的开心,而不是你这样一张苦瓜脸。”鬼王冥刑一边说,一边握住酒壶,斟酒两杯。
“这是交杯酒,象征白头到老,本王现在难道还怕自己不长寿不成?倒是你,喝一杯吧,喝完了这杯酒,你就是本王的人,与本王燕好就是了。”鬼王冥刑一边说,一边将两杯酒已经温柔的送过来。
我握住了酒杯,迟疑了一下,并不能立即一饮而尽,我将酒樽已经放好了,“能不能答应……”我想要说,能不能让接下来的事情……推移推移呢,但是鬼王冥刑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心。
“想都不要想!”鬼王冥刑心烦意乱的摆手,我叹口气,看着面前的酒杯,看了看,罢了,索性让我喝醉了也就是了,你想要做什么,我眼不见心不乱。
我握着酒杯,与鬼王冥刑别扭的喝了交杯酒,少顷,我将全部的酒水都添在了酒樽中,不多时,我已经感觉自己头昏目眩起来,我想要烂醉如泥,现在的状况多好啊。
我的脑袋沉甸甸的,我睡着了,我昏迷不醒了。黑暗中,我发觉有人在脱掉我的衣裳,我想要捍卫自己,但是我浑身的力量就好像流沙一样,我不能召集起来,却只能看着力量那样消失殆尽。
我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一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