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说错了?”裴臻看到丫头负气去了,还想要穷追猛打,补刀,丫头惭愧的冷笑,“是,你说对了,我们作恶多端,我们恶贯满盈,是你们人人得而诛之的,现在,你就可以动手了,只是你并不敢,你是一个孬种,你并不敢。”
“岂有此理!”裴臻怒焰万丈,说动手就要动手。
丫头不怒反笑,对激怒裴臻这样一个仁人志士,好像很是得心应手一样。刚刚,就在刚刚,这个妄自尊大的自以为是的男人,居然将自己好心好意送给他的酱牛肉视如敝履一般的丢在了冰块的池水中。
他是不知道的,他刚刚丢进去的何止是酱牛肉呢,还有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仰慕的凄切之心啊,大概裴臻也没有想到一向温驯的丫头忽然会变得这样桀骜,是什么缘故了。
其实,爱情里面也是有自尊的,她怕自己的自尊让自己消磨殆尽了,现在,他对于她是排斥的,他已经明白了过来。
丫头无可不可的看着裴臻,裴将军冷然道:“不可理喻。”人就要离开这里了,丫头看到这里,早已经怒从心头起,冷冷的上前一步。“你也不用不可理喻之类,只是放马过来就是。”
他固然是降魔一族,其实在降魔一族中,固然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不过也仅止于此罢了,要是几十年前或者几年前,还有对手戏可以让他参演,但是现下呢,现下的降魔一族仅仅是以强身健体为目的。
真正想要得到对手,是非常少见的,不是鬼族不过来挑衅,而是现在的帝京已经安堵如常,不是鬼族与妖族可以作乱的地方,也就是说,他的功夫仅仅是花拳绣腿罢了,想要克敌制胜,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所以,她想要与之操练起来,所以,丫头是不计一切的。
“你为何定要咄咄逼人呢?”裴臻回眸,看着面前的丫头,有眼睛里面的怒焰已经燃烧起来,这样一来,倔强的丫头倒是笑了,眼睛滴溜溜转动了一下,“那么,就先打败我,不然就要答应我的请求。”
丫头虽然已经多时没有与人斗过了,不过毕竟身怀绝技,那是不用说的,裴臻呢,早已经怒发冲冠,现在是再也忍无可忍了,将手掌中的长剑剑鞘已经拔除,丢在了地面上,目光冷厉的望着面前的人。
“那么,就输在下无礼了。”裴臻一边说,一边已经攻击过来,丫头冷笑,已经躲避起来,左冲右突,一时间酣战起来,倒也是精彩丰呈。丫头腾挪的速度很快,快到了无与伦比。
而裴臻呢,虽然没有什么临敌经验,不过打斗起来,倒也是着实厉害,一会儿以后,丫头已经落下风。
“哦,想不到,你倒也是学到了姑娘的不少精髓,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奈何我,非也,非也呢。”丫头一面说,一面已经踅到了裴臻的身旁,虽然赤手空拳不过也十分厉害,两个人看起来不相伯仲之间。
“是我们的族人杀了你们的族人,是我要你家破人亡,裴臻,现在我是你的仇人,原来你对仇人也是这般的心平气和吗?我总以为你对仇人是心狠手辣呢,原来裴将军你也不过尔尔啊,哈。”
丫头一边挑衅,一边已经冷厉的回旋起来,少时,两个人已经打的风云变色,“裴臻啊,裴臻!懦弱的裴臻,我以为你一会儿就能将我打败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功夫没有你的人厉害呢,姑娘日日让你们勤学苦练,不就是为了要你们在必要时候可以运用得当吗?”
“原来你裴将军看起来厉害,实际上乃是一个银样镴枪头呢,裴臻啊裴臻,不是我取笑你,你着实可笑的很了,你想要平步青云,还早得很呢。”丫头一边冷嘲热讽,一边与裴臻已经纠缠起来。
少时裴臻镇定了下来,眼前好像浮现的还是多年前鬼族害死他们家人的场景,一种那样的痛楚已经让裴臻不得不战斗起来,裴臻握着降魔杵,镇定了会儿,招数已经彻底不同。
丫头终于彻彻底底的激怒裴臻,此际的裴臻,已经风卷残云的席卷过来,先是不可理喻的攻击丫头的上盘,接着就是疾风一样的袭击丫头的下盘,丫头固然是厉害,不过奈何裴臻也不遑多让。
不多久,裴臻的降魔杵已经将丫头给逼退到了一个死角中,丫头现在才知道裴臻的厉害,裴臻杀得兴起,眼睛红的好像刚刚燃烧的琉璃珠一样,然后一个起落,最后的致命一击已经落下来。
丫头闭上了眼睛,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若是可以和所爱的人死在一起或者死在所爱的人手中,未尝就不是幸运的事情,丫头诡秘的笑着,嘴角的笑容却是那样的视死如归。
而裴臻呢,到了此际,已经不能刹车了,手中的冰刃,步步紧逼,居然丝毫没有给丫头反抗的权利与余地,现在的裴臻,脑子里面就是一个字,杀。
我还在前厅与几个人聊招式呢,忽然听到后面围场中传出来的打斗声,断断续续的,一开始,我尚且以为是两个人闲来无事在打斗呢,这种情况日日顺时有发生,我作为教头有时间兴之所至,还和他们打打闹闹的呢。
所谓教学相长就是这么一个概念。
但是那断断续续的打斗声却让人疑窦丛生,我因为临敌经验比较多,听得出来打斗声是闹着玩还是步步紧逼,因为分辨到不对劲,我立时拔地而起。“不好,帮我看孩子。”我将孩子放在了旁边一个奴婢的手中,已经朝着后面来了。
怒火中烧的裴臻,手中的降魔杵兜头已经落下来,黄光一片闪耀,我看情况不对,立即上前一步,变出来藤蔓将裴臻的手腕给勒住了,降魔杵的去势顿住了,一切都好像定格了一眼。
我讶然的看着面前的闹剧,我简直难以置信,是丫头与裴臻在打斗,而丫头呢,委顿在墙角中,好像一只失去了庇佑的瑟瑟发抖的小猫,我看到这里,大概是护犊情深,我完全不理会丫头,先就着裴臻就开始责骂起来。
“裴将军,枉你是一个将军,你难道就不知道,与人切磋和气才是第一吗?你这样果真是让人无言以对了,罚你今晚面壁思过,明日里要是不幡然悔悟,还继续面壁,退下。”
裴臻看着我来了,这才将自己狰狞的面目收起来,此际,有看热闹的,有一些不明情况的人都过来了,将我们团团已经包裹在了垓心,我朝着那可怜楚楚的丫头去了,丫头今天好像折翼的枯叶蝶似的,有一种让人分外心疼的感觉。
“你又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愣头青,有什么是话语不能解决的,即便是话语不能解决的,你告诉我就是了,包管你称心如意,又是这样,你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你要我……要我和孩子怎么办呢?”
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中,数落一个失意者,只能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拉住了丫头的手腕,但是丫头呢,面上那视死如归的灰败已经好像一张面具似的,就那样戴在了那张面上。
“姑娘不用可怜我,我……没事。”没事,说没事,但是我看到丫头已经受伤了,丫头的衣裳撕碎了,擦破了面皮,嘴角有乌青,还有血渍流淌出来,我叹口气,只能握住了丫头的手。
“好了,和我也生气吗?”我道:“到后面来,我给你看一看。”我不由分说已经握住了丫头的手,丫头不能在众人面前驳我面子,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走,少时,我们进入了后面一个屋子。
这里安安静静的,丫头到了这里以后,忽然之间就啼哭起来,我虽然不知道刚刚事情的内情,不过我毕竟是女子,也是过尽千帆的,看到丫头的眼泪,我的心跟着就疼起来。
我只有丫头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这么多年了,我忽略了丫头的内心世界,我应该知道,在耳濡目染之中,哪怕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鬼也是会感染到人的情感与情怀,毕竟,就年龄算,她仅仅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啊。
我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安慰丫头,就好像我受伤以后丫头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安慰我似的,我就那样尴尬的手足无措的抱着丫头,感觉我是那样的失败,我无能为力,丫头一边哭,一边哭诉。
“为什么,他就那样不待见我,姑娘……好姑娘,你刚刚不应该来的,要是以前我必然是会感激你,但是姑娘……”
丫头那颤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神奇的感觉,今时今日,就连丫头的手掌好像都浸润到了一种温暖的气息似的。我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这莫非是一种离奇的错觉不成。
“没事,没事,你看看你,难不成你终究要和我一样吗?为什么要重蹈覆辙呢,男人本身就是如此,你自重点儿,丫头。”我一边宽慰,一边将丫头拉起来,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姑娘,奴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自然是知道,丫头所谓的“不情之请”是什么,立即伸手捂住了丫头的嘴。“不,不允许你求情,坚决不允许。”我就好像惩罚温非钰一样,给他一种审判。
“姑娘,我并没有求过你啊,这是第一次。”是,这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但是丫头你要明白啊,这第一次不应该这样草率,我希望,你的决定是深思熟虑的,你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冲动的最直接反应。
我立即站起身来,不再看狼狈的丫头。
“你想想别的吧,总不要这样,我……”我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良久以后,这才下定论一般的宣布。“我会想办法要你成为人类的,这尽管艰苦卓绝,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去做。”我说完,唯恐自己后悔。
因为这意味着我又一次要和鬼王冥刑打交道了,那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