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得毫无出路的我,看着一心只想着我去他姐姐家与他父母见面,好了却他母亲心愿的Mars星际,突然感觉到他好自私,毫不替我一个远离家乡、身处异地的人着想,一点也不急我所急,只考虑对他自己有益的事情。
就像昨天一样,不把我的急事当回事!他硬是不让我坐上的士车,好快点解除我因尿急感到的身体不适,究其原因不外乎只是他为了要节省几块钱。
于是我生气转身走到售票厅另一端,给我在北京的亲戚打电话,看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亲戚回说:“你买不到回家的火车票,那去问问看,有没有到北京的火车票啊,有的话,你就买张票来北京过年吧。”
我于是赶紧跑回售票窗口询问,有没有去北京的火车票,但得到的答复也是没有了。我刚燃起的一线希望,瞬间再次被扑灭。
这时,Mars星际见我已经为买不到火车票而迁怒于他了,便也不再提去他姐姐家的事了。甚至后来,他姐又三番两次打电话来催,他也生气地直接挂了电话不接。
过后,他走上前来跟我说:“我给小苏打个电话吧,就是那个列车员小姐,看看她这两天会不会出车,能不能帮得上忙,让你搭她上班的便车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我差一点哭笑不得!
先不说火车小姐会不会再给他面子了,或是给我这个完全陌生人面子来帮这个忙,他怎么就不想想,我是那种可以毫无自尊心的会去搭那个便车的人么?
他这个出奇的想法和提议,简直令我恶心!
然而,Mars星际居然还真的走开一会儿后,回来对我说,他打了电话过去问了,是别人接的,说那火车小姐在睡午觉休息,没上班。
很明显,是火车小姐不愿接他的电话,才让别人代接听的,他却还信以为真的说来给我听。
不知道是他傻呢,还是他本来就一直在想找借口,给有一阵没联系的火车小姐打电话,终于在此刻,当我一心要以买返程车票为重,而不顾及他全家人在等我去吃饭——这个可能让他也感到十分不满意我的档口,他总算逮到了个理由再次联系火车小姐的机会!
但也可能他并没打这个电话,只是想演示一下给我看——他在“尽力帮我”了。
不过我毫不关心和在乎,他打没打什么鬼电话给什么人,此刻我的内心,已经把他排除在了我的事情范围之外,完全当他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再也不幻想他能帮上我什么忙了!
也许是Mars星际该死的提起了,只有他才会傻乎乎地念念不忘的火车小姐来,而且还是在我极度无助、狼狈不堪的状况下,所以我突然非常的恨他起来。
我只剩下了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要以最快的方式,马上离开这个令我十分生厌的地方!
有时候我真相信,只要有坚定的意念和意志力,就会遇到柳暗花明。
可能是我想要离开的愿望太强大了,老天爷都感应到了,于是帮了我一把。
这时,坐在售票窗口的一位售票员,或许是留意到了,我急得只差要哭的表情,就主动喊我,问我:“喂喂!那刚有一张去北京的退票,你要不要?不过是软卧车厢的。”
我喜出望外,那份绝处逢生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我扑向售票窗口,快快回答:“要!要!什么时间的?”
一心想早点离开这个城市的我,只关心发车时间,至于票价,我已经无暇顾及了。
售票员告知我,是今天晚上十一点的。
我高兴极了,赶忙掏钱买了票,然后催着Mars星际快快带我回他家,去取我的行李。
Mars星际还不忘问我,去不去他姐姐家吃午饭,我说不去了。
因为我怕去了他姐姐家后,万一又出现什么节外生枝,误了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离开这个陌生的,在还不到24小时,就让我遇到一连串不愉快事情的鬼地方。
再有,Mars星际母亲那张令我恐惧生厌的照片,也早就断然打消了,我愿意去见她的想法。
是的,最后我决定,落荒而逃!
Mars星际其实也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我说打的士回家去快一些,但他依然不同意,说既然不去他姐姐家了,那就有足够的时间回家取行李,何必多花钱,坐大巴一样来得及。
我明白,其实是他手头拮据,但又不愿在我面前丢面子,让我来付的士费,所以坚持要坐公交车的。
“好吧,就坐大巴车。”
我不想再与Mars星际有什么不愉快的摩擦了,毕竟过几小时后,我们就要分别了。
回到他家,我赶忙整理我的东西,装好旅行皮箱后,就说要去火车站。
Mars星际则劝阻我说:“还早得很呢,你现在去,不也是要在火车站等很久吗?还是吃了晚饭再走吧,我这就去做饭。”
我听从了。
然后不久,昨晚吃剩的菜被Mars星际再次热了一遍,又摆了出来。
我为了不想让Mars星际不高兴,就强迫自己吃了一点,因为我突然又有了一个多疑的想法,Mars星际不想我这么早去火车站,会不会是他不愿意我离开啊?更会不会,因此而不让我走了呢?
想到这,我不免惶恐不安起来,更加想快点离开这里了。
也许真的是Mars星际不怎么愿意我这么快的、见面只二十四小时就要离开,所以他好像故意在拖延我们出门去火车站的时间,说什么提前两小时足足有余了,最后我们还是按照他定的时间出的门。
可当我们在乌漆墨黑的市郊公路边,等了一阵也还没等到大巴车时,Mars星际突然说:“哦,我忘了,大巴车晚上九点以前就停开了,可能已经没有大巴车了。”
“为什么你不早说啊?!”我又急又生气。
在这偏僻的郊区,很难有的士车路过的,更何况,还是要进城方向去的空的士,就更难得见到了。
在连个路灯都没有的,黑乎乎的,陌生城市的荒郊公路上,我焦虑又害怕起来,几乎快要疯掉!忍了许久的脾气终于大爆发!
我抓狂地,拖着皮箱无头绪的走来走去,并不停地大声埋怨Mars星际,
“看!都是你!我说要早一点出来的,你非要拖到这么晚!现在上哪儿拦的士车去呀。”
“我们往前走一段吧,前面有个加油站,可能会遇到的士车。”
Mars星际倒是很冷静的给我建议。
于是我们不得不朝着市区的方向疾步前行。
当我们在漆黑的夜里步行了一长段路,走到了开阔又有灯光的加油站后,十分万幸,真遇到了一辆来加油的空的士车。
这时我才最终松了口气,没有真的气疯过去。
我们上了的士车,赶往火车站。
自打坐上的士车起,一路上,Mars星际就一直都不说话,只一味地,紧紧攥着我的一只手,好似极不情愿我离开,同时还把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不肯散去。
到了火车站,Mars星际又做出他那一贯的、可怜巴巴的样子来,跟第一次去看我,他离开时,在火车上的那副表情极其相似,就是一张布满“生离死别”的脸。
在我将要去验票进站前,见到这样的Mars星际,我的心突然又软了下来,于是关心地问他:“你还有打车回家的钱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吧。”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一元的硬币,举在手上给我看,但仍不说话。
我见了,便对他说:“这晚上又没公交车,你得打的士回去呀。”
他收起那也许真的是他此时唯一的钱,终于不再沉默。
“没关系的,我可以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再搭大巴车回去嘛。”
“那怎么行!在这儿熬一夜,那多难受啊。”
于是我慈悲的掏出钱包,拿了一张五十元塞给他,我不能多给,买了昂贵的软卧火车票后,我也快囊中羞涩了。
我与Mars星际在候车大厅里撒手道别后,就再没回头看,径直走向了检票口,只是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此生,我与现实的Mars星际,作最后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