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148.披着狮子皮的尸骸
这男人须发皆白,偏偏容颜俊美,只比芦屋良差了一点。
拥有十分强烈的反差感。
不仅如此,他此刻的动作,比他的相貌要粗犷得多得多得多!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从他身前传来。
只见他的双拳接连不断的向前轰出。
拳速之快,就连肉眼都无法看清。
而且每一拳,都是全力以赴,胳膊、手臂上的肌肉鼓起,骨骼像是杠杆,充当力的传输纽带。
甩开周围的空气,连空气都无法成为阻碍,每一拳都突破了音障。
此情此景,充满了暴力的美感。
如果要芦屋良用一句话形容这景象,那一定是——
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
这种俊美和暴力相结合的画面,既充满反差感,又充满难以言说的魅力。
“这家伙,一定也很好吃!”
就在面对这画面时,倒是雪女率先叫了一声。
目光炯炯的盯着那男人。
‘天人之体?又是天人之体?’
土御门莲华也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那份能和天地之力沟通,将它们化为己用的气质,和一般的武道家泾渭分明,一眼就能分辨。
和粪坑边上的水仙花似的,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什么时候天人之体和大白菜似的,刚见一个又来一个?’
土御门莲华吐槽道。
作为一种极其罕见的体质,土御门莲华本来只在长辈的描述和书本里,见到过天人之体这种存在。
但是现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冒出了两个?
芦屋良的关注重点,则是在另一个方面。
这个男人......
是在和什么战斗?
在芦屋良的视野中,只能看见俊美男子连续不断的向一片空气挥拳。
空气里震荡开一层层的涟漪。
像是水波那样向前传递。
‘不,那并不是空气。’
短短一秒时间内,芦屋良便发现了异常。
那奇特的波动,在达到一个距离后,便会突然消失。
而那响亮的“砰砰”声,也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以芦屋良现在的感知能力,自然能判断出,那里有一个肉眼、灵感都看不见的存在。
【芦屋家的小子,就是那个!】
【靠近它,杀死它,吃掉它!】
【玄灯就能全部点燃。】
墨染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激动、欣喜。
就这,都是她压抑后的结果。
芦屋良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和学生在放假前最后的一节课,哪怕身体还坐在教室里,但是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墨染的灵魂还留在勾玉当中,但是心思完全飘到了那无形之物上。
‘全部点燃?’
芦屋良被这描述吸引。
要知道,哪怕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吸收彼岸花的新域能量。
但是到目前为止,也才总共点燃了六盏玄灯而已。
且这个速度还在不断放缓。
即便一直吸收彼岸花灵很爽,但是同样的燃料吸收得太多,玄灯也有点审美疲劳了。
点燃玄灯的效率大幅度下降。
而且按照这趋势发展下去,恐怕把这整片花海都吸收了,也未必能点燃全部玄灯。
可现在,墨染竟然说出了这样的提示。
即便她只是个很不可靠的勾玉,但在事关玄灯、事关她自己的情况下,还是有相当可信度的。
‘那东西是......’
芦屋良再次看去。
这一次,他看得不再是空荡荡的空气,而是那些震动的波纹。
在波纹消失的地方,那些线条也形成了一个形状。
虽说不太清晰,但芦屋良还是能窥见它的全貌。
伸展的花瓣,如触须般的根茎......
毫无疑问。
那是一朵彼岸花。
且它的大小,足足有三人多高。
是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
它也是彼岸花灵?
为什么没有形状?
为什么就连灵感都看不见?
芦屋良迅速惊觉。
这其实才是正常的情况。
在这片花海中,能有其他强大生物存活,才是咄咄怪事。
再结合墨染的提醒,不难猜出——
这只“透明”的彼岸花灵,乃是这些彼岸花的母株
也就是说,它便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这气味是?’
在这种关头,芦屋良突然看向彼岸花灵后面,在那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
在男人身旁,还有两只化为原型的狐狸,对他呲牙咧嘴。
两只狐狸,一只娇小,一只健壮。
幻和豪?
芦屋良心中疑窦丛生,她们是怎样穿过这片危险的花海,来到这森林深处的?
还是说,她们俩只是单纯的倒霉蛋中的倒霉蛋,从一开始就直接被传送到这鬼地方了?
即便这猜测很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但并非是不可能的。
就连他芦屋良,都能碰上这么一大片宝藏,再借助勾玉,在短时间内蹿升到B级。
这两只狐狸,遇到这样的低概率事件,还真有那么一点可能。
芦屋良的注意力,又放在那黑色西装男人的身上。
这身西装的打扮,不出意外,乃是极道们最喜欢的。
而那张脸,芦屋良隐约有些印象。
哦不。
不只是有点印象!
原来,是他?
芦屋良怎么可能忘记这张脸呢?
既然下定决定对丸山社动手,芦屋良又怎么可能不去调查他们的相关信息。
找到他们现有领头人的照片,不算特别困难。
尤其是身为丸山社社长的丸山一马,芦屋良自然是见过的,且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把他当做心腹大患。
眼下,不远处的西装男的面容,和照片里的丸山一马,至少有七分相似。
而芦屋良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的原因,也很简单。
憔悴!
现在的丸山一马,实在太过憔悴了。
脸颊向下凹陷了数公分,歡骨高高突起,眼眶深陷。
眼珠子像是死鱼那样凸出来,能看见上面遍布的血丝。
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
肌肤干瘪,透着不健康、不自然的苍白。
要不是他的口鼻中还有呼吸,芦屋良估计都要以为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僵尸了!
在芦屋良印象中,在他看过的照片里,丸山一马可全然不是这幅形状。
照片里的丸山一马,神色阴鸷似水,鹰顾狼视,身后一众小弟排场惊人,一看就是极道大佬的派头。
是会说出——
“我认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谁赞成?谁反对!?”
这种台词的角色。
可现在,丸山一马就像是失去了那股身为枭雄的精气神,沦为了一个普通人。
不,就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
‘这是......’
芦屋良心底升起浓浓的错愕之感。
自从得知了丸山实验所的存在,他便一直把丸山一马当成一个极具挑战性的敌人。
而对方的反应、决策,在一开始也的确十分不错,就连赤羽老师都像是深陷泥潭一样。
可现在,展现在芦屋良面前的,竟是这样一个锐气尽失、比死人没好上多少的家伙?
这段时间,这感觉就相当于“我还没用力呢,你就倒下了”或是常说的“一拳打在棉花上”。
老实说。
这会儿,芦屋良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既是为这个心腹大患将近废掉而高兴,又有种无处发泄的烦闷感。
他所背负的那些仇恨、那些痛苦,这时要向谁宣泄呢?
“我......我是最强的......”
“你们,全都是......我的养分!”
“既然是养料,就乖乖的做好养分该做的事情啊!”
突然,丸山一马嗤嗤的笑了起来。
口中呢喃着一些不正常的、像是疯子的言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反抗我?”
“成为我成长的土壤,不是很幸福、很美好的吗?”
丸山一马环顾四周,像是对芦屋良他们说道,又像是对着那些仅仅存在于他记忆里的人物吼道。
在这瞬间,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地下世界的皇帝。
无数人的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就好像是......
沉睡的雄狮,再度苏醒。
两只狐狸都被这样的气势一慑,毛茸茸的身子,微微一颤。
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看似如同雄狮的男人,视线空洞,双眼没有焦点。
只是注视着那些空气。
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芦屋良迅速明白了丸山一马的处境。
对方此时,已经色厉内荏,不再是那只丸山社的雄狮,而只是一只披着狮子皮的尸骸。
如果芦屋良没猜错的话,真正的丸山一马,其实已经死了。
杀死他的,不是别的什么。
而正是丸山社赖以壮大、发展的彼岸花灵。
作为一种超凡事物,彼岸花灵确实具备其他存在没有的优点。
例如它的普适应。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都能借助彼岸花,提升身体素质。
且在这个阶段,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
彼岸花灵的影响,可以说微乎其微。
对普通人来说,它具备着惊人的诱惑力。
从高层的议员,再到一些财阀家族,之所以会放任丸山社的举动,甚至愿意为其提供多方面的便利。
就是因为,一旦品尝过这样变强的滋味后,就再也难以摆脱。
它们的诱惑力甚至胜过DP。
永远不要小看人性之恶。
尤其在日国这样的社会,阶级固化,上层家族的“天龙人”们,又哪里会在意底层平民的死活。
他们只是用来牟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彼岸花还能量产中高端战力。
别看在这片森林里,好像变成“B级遍地走,C级不如狗”的状况,事实上在东京乃至于整个日国,C级都是一个不低的门槛。
能达到C级,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丸山社药剂,却能量产这种高手,即便是暂时的,这种效果也很夸张。
但人性的贪婪,最终会把人送入最深沉的地狱。
芦屋良能感知到。
在“无形彼岸花”和丸山一马之间,存在着一条条管道似的联系。
从前的丸山一马,早已死去。
只有一个被彼岸花灵当做寄生土壤的傀儡,还存活于这个世上。
就连彼岸花子株,都具备强大的寄生能力,更别说是它们的母株。
至于丸山一马的虚弱、瘦骨嶙峋的现状,就更好理解。
在这段时间里,他说不定一直都在这片彼岸花海中,没有离开寸步。
没有进食、没有晒到正常的阳光,全靠彼岸花灵的供应,吊着他的一口气。
长此以往,要是不虚弱成这幅鬼样子,那才怪呢!
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丸山一马的思维,就受到彼岸花潜移默化的改变。
驱使他在实验所里的一系列行动,包括用更残酷、更没有人性的手段进行实验。
可以用这一点来解释——他连人都不是了,哪里还有人性。
但又或许,那些事情,本就是丧失人性的丸山一马所做的。
不论是与不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芦屋良很明白他现在要做什么。
消灭这“无形”的彼岸花灵母株,关上裂缝,消灭这些罪恶的根源!
‘那么,请你彻底去死吧!’
芦屋良手中禅杖嗡嗡作响,上方泛起一阵血色的光晕。
他能感受到这把禅杖的兴奋。
它曾饱尝妖魔的鲜血,也曾碾碎过怪异的骨血。
它是天生的驱魔兵器,杀死妖魔对它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般简单。
而在花悠绮宝库里休眠的岁月,它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
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更多、更多、更多“魔”的鲜血。
下一秒。
芦屋良的身形,便来到了丸山一马面前。
禅杖高高抬起,随后向下一挥。
“咚!”
极为沉闷的回响,乍然响起。
随后是“刺啦——”的宛如指甲在玻璃上划过的声音,能令人不可遏制的头皮发麻。
但芦屋良却面色一沉。
他看向丸山一马的身边,这西装男仍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要说有什么变化。
芦屋良能看见,在他身边无形的、透明的空气中,像是呈现出一道道裂缝。
像是玻璃被打碎又没完全打碎的状态。
下一瞬。
极端的冰冷感,从芦屋良脑海里升起。
“预读”在疯狂预警......会死会死会死会死绝对会死!
往常的“预读”,即便在极度危险时,都会出现出许多“死亡CG”,和其中极少一些避开危险的画面。
但是这次......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纯黑的空白。
还没等芦屋良回过神,“预读”中又出现一线曙光。
白发男子的背影出现在他身前,男人放肆而张狂的笑着。
“喂喂,你的对手,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