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七百一十三章:具装甲骑三千营
翌日清晨,一切如常,仿佛自从张机遣散众将以后便再没有任何人进出过这座帅帐一般,就连紫女等人也未曾进入,只有鹦歌依旧坚定不移地守在大帐外。
雍齿、王陵、陈平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见张机有出帐的意思,更不打算聚将议事。
众人几次求见,都被鹦歌挡了回去,因为鹦歌接到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打扰张机。
一时众人都有些摸不透张机的想法,但毕竟成为张机的家臣时日并不长,以为也许张机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都会如此闭门谢客琢磨对策。
“君上这三日都没让人送吃食了,这无论如何总得吃些什么吧。”孔藂看着那座依旧密不透风的大帐,看向一同进食的几人有些担忧。
雍齿瞟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以为君上跟你似的?君上早就踏入宗师境界了,别说三日不进食了,就算是十天半个月不进水米亦无妨。”
孔藂瞪了雍齿一眼,眉头微挑,那眼神似乎在对雍齿说,你要有话就好好说,呛他干什么。
陈平默默地看了几人一眼,低下头继续扒拉手里的鸡腿,懒得搭理这几人,显然这些事经常在营中发生。
按照籍贯来算,孔藂、雍齿等人都算是魏人出身,但即便是魏系之间彼此也是有着各自的小团体。
比如沛县系、砀郡系,以及陈郡系。
这一世没有了刘邦参与的沛县众人里,雍齿也没有和樊哙、夏侯婴、周勃、萧何等人发生矛盾。
雍齿与刘邦之间的矛盾原因是,雍齿瞧不上年轻时嘴上口口花花却没有几分真本事的刘邦,因而与和刘邦交好的樊哙、卢绾、萧何等人屡屡发生冲突。
但无论是雍齿还是樊哙、萧何、周勃等人,都是有着真才实干的,同在张机麾下效力,谁有才能谁没有才能一目了然,再加上战场袍泽的身份,雍齿、樊哙等武人又都是豪爽的性子,彼此之间自然亲近。
更何况,他们是同乡人,乡党之间自然应该相互帮衬。
因此,沛县一众人等倒是结成了一个紧密的小团体。
与之相对的,便是新设立的砀郡出身陈平、傅宽、陈贺、灌婴、孔藂、虫达、郦食其、郦商等人结成了另一个团体。
砀郡一系的实力丝毫不亚于沛县一系。
而陈郡一系的实力就比较弱了,武臣、吕臣、蔡赐、邵骚四人论才干未必逊色于其他人,但终究人数太少。
尽管在陈郡一战后,陈郡被楚国割让给了秦国,武臣等人又回到陈郡招募了不少乡党,比如陈郡汝阴人邓宗,陈郡阳夏任田臧,以及符离的友人葛婴、宋留,但这些人里多是平庸之人,也就葛婴颇有几分勇力,但也只是一员斗将。
平日里,三个小团体之间相互争斗,张机也不多加管束,只要他们守住各自的底线,做不出战场上互捅刀子或是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事情,他也就不会去制止,如此倒也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
若是底下的人都铁板一块了,亦或是一家独大了,那洛南君府究竟谁说了算呢?
眼见孔藂和雍齿有争吵之意,腾这位张机麾下最早的实权家臣,出言呵斥道:“军中私斗者,罚军棍二十。”
腾的声音不大,但却夹杂着丝丝寒意。
作为曾经的陷阵士统领,腾手中沾染的鲜血即便是整个沛县、砀郡的几人加起来都未必抵得上他一人。
无论是那辉煌的战绩还是那股子狠劲,总是能在三个派系的人争斗之时震慑住众人。
当然,也因为腾是秦人。
张机的家臣中,唯有杨樛、程邈、腾三人是秦人。
虽然这所谓的秦系只有三人,但这三人也是洛南君府地位权力最高的三人。
杨樛是右长史,程邈任主簿,腾为右司马。
这资历和地位至少不是目前其他人可以与之相比的。
而三人之中,杨樛尚且还有几分担忧异军突起的萧何,程邈也在担忧自己的位置,但腾是真的没必要争。
除了赵高,他资历最老,而若论真正为张机效力的时间,他为张机拼杀的时候赵高还在学堂里呢。
不争不抢的腾反倒会成为几个派系之间一同信服的老大哥,除了张机也唯有他能临时调停众人的争斗。
“右司马,你跟着君上的时间最久,君上如此闭门不出你可曾见过?”
陈平轻咳一声,主动开口扯开了话题,向腾问道。
“未曾。”
腾摇了摇头,他这些年来也从未见过张机如此,因此他也十分不解。
不过他注意到了幕府之中有几人突然被指派了外出探查的任务,一探查就是三日。
他的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但他不打算去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相信张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作为张机的右司马,他只需要信任张机、服从张机的命令,并且在张机不在的这段时间替他管好中军大营便好,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是他这些时日读《老子》后印象最深刻并奉为至理的一句话。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燕地,一位新王来到了一座旧都之中。
易城,这里曾是燕国的旧都。
曾经,燕国为了躲避山戎的进攻,将都城两度迁至临易,并改名易城。
原本燕国三都之中的下都也该是这座城池,不过由于齐国当年入侵燕国之时大肆掳掠破坏,将易城也打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因而燕昭王筑造了武阳城。
但随着这些年来燕人的不断修葺,易城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繁荣。
只是燕国自来贫弱,除了数百年前的宫室营造得很是气派之外,商市民居都无法与变法之后的各国相比。
易城之中的街区大都简陋破旧,石板砌的房屋极多,偶有高房大屋,不是官署,便是他国商人开的客寓。
月亮尚在山头,城中已经是灯火寥落,行人稀少了。
这与被秦国实行宵禁之前的新郑、大梁的夜市相比也远远不如,即便是邯郸都远胜易城,夜晚堪称是一片萧瑟,燕地的秋风呼啸而来,竟在这夜晚平添了几分寒凉。
“前线进展如何?”
“进展……不顺。”
燕丹抖了抖红色大氅上沾染的灰尘,坐在了王位上,眉头紧蹙。
“王上,燕乐(雁春君)在燕军里的威望……我先锋军麾下有不少人都曾是他的旧部,只能做到围城。”夏扶无奈地叹了口气。
燕丹昔日太子府中,有三士,号为“太子三士”。
夏扶,怒而面赤,血勇之人也。
宋义,怒而面青,脉勇之人也。
武阳,怒而面白,骨勇之人也。
三人都曾是燕地的游侠,被燕丹收服后大力培养,为了不让他们变成赵括那般没有实战经验的人,燕丹也将他们派到草原上进行过不少实战。
但那些小打小闹虽然也给三人带来了历练,可军中威望实在太低,再加上面对的是雁春君,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控麾下的军队。
燕丹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责怪夏扶,他知道自己先前的王令有些为难夏扶了。
幸好他也带来了辽东边军。
十五万辽东边军,他只留下了五万人戍守辽东。
雁春君在辽东边军之中没有多少威望,反而是他的太子三士先前便是在辽东的边军之中历练,不说指挥如臂指使,至少不会阳奉阴违。
况且十五万辽东边军,再加上十万燕赵边境的燕军,整整二十五万人,他就算是蚁附攻城,拿人命耗也能耗死那老贼区区两万人马!
“秦军那边有何动向?”
燕丹不担心雁春君那区区两万人,如今武阳城被围得水泄不通,城外的几处要塞城邑悉数被攻破,宋义又另了五万人占据了易水北岸沿河而筑的易水长城,已是彻底将武阳变成了一座孤城。
“易水南岸的秦军这些时日发起了数次进攻,但能突破易水登岸的秦军寥寥无几,宋义数次率骑兵冲击上岸的秦军,屡屡将之击退。”
听着夏扶的汇报,燕丹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秦人也不过如此,往昔他不曾掌握大权,最终致使燕军屡屡败于秦军之手,而如今,局势反转了!
他不仅在易水屡次击退秦军,还夺回了督亢这块曾经被燕王喜献出去的膏腴之地!
父王,儿没有做错,你在天有灵且看儿如何大破秦人!
“有一事,臣本觉得是假情报,故未曾在信中告知王上,但想来稳妥起见,还是请王上、太傅和国师一同决策为好。”
夏扶见燕丹如此喜悦,想着说个从雁春君麾下的一名校尉俘虏口中探听到的假情报给燕丹乐呵乐呵,让燕丹更高兴些。
“哦?你且说来听听。”
燕丹倒是来了兴致,挥了挥手示意夏扶讲述。
“逆贼燕乐的一名校尉俘虏说,昨日老贼曾言,秦洛南君率三千骑亲自来援。”
夏扶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
你传递假情报也就罢了,编也编得像样些啊,且不说那位洛南君如今在草原上力战草原三大霸主,作为一军主帅怎么可能轻离中军大营?
三千骑南下救援雁春君?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说那位洛南君疯了?
三千打二十五万,就算算上雁春君麾下两万人和长安君成蟜的五万人,也是将近一比四的兵力比。
别的不说,就光是易水防线都难渡,还救人?
“哈哈哈哈,若是那张机贼子当真敢带三千人便南下救援那燕乐老贼,寡人索性便将他剿杀于此。”
燕丹也不信,张机这种用兵谨慎到极点的人,带三千人来救雁春君?
若是被围的是秦军之中的将领,燕丹还会信个两三分,可救援雁春君这个刚刚投效秦国的小人?
他也配?
而就在燕丹与昔日潜邸之臣谈笑之时,张机当真率领三千铁骑出现在了燕地,并且顺利渡河。
只不过,这支三千人的骑军并不是以往亮相过的任何一支秦军精锐,而是张机从白甲军、羽林骑、黄金火骑兵、龙虎骑兵、赵边骑等秦国的骑军劲旅中精挑细选后建成的具装甲骑——三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