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灵打开暗口，默默等待着。

　　况裁将时间掐得极准，不出一分钟，她已听得一串特定频率的敲击。

　　拿起手机对况裁道：“收到，正常。”

　　十几秒后，暗口之下的铁板被打了开来，丘灵将袋中的东西一个个投了下去。虽然她知道，暗口下的人并不是原计划的混沌成员，而是何玉临安插的人。

　　当丘灵在做这些的时候，心情竟是难得的平静。一种冷淡到极点的平静。这样麻木的情绪让她自己都觉得心中一寒。虽然有推进器的协助，但在海水中飘游了几个小时，身体总有着说不出的疲倦。也许正是因为这重疲倦而平缓了原本紧张抽搐的心绪。也许她不了解的只是自己的身体，并非内心。她自我安慰道。

　　“谁？”丘灵听见自己警惕的声音。

　　门外伫立着的人沉声回道：“是我”。

　　沈天离？！

　　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何以在门前犹豫不做声？

　　丘灵心中泛起一阵抽搐。

　　这时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因为他想明白了某些事？

　　“哥哥!有事吗？”丘灵滞怠了几秒，她的心肺爆炸似的猛跳。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尽量将声线放得轻缓，“等我一会儿，我在换衣服。”

　　“哦，没什么，有些事想不明白，想问问你。”沈天离并不动声色道。

　　“哦，好......”丘灵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好让手脚不因紧张而变得慌乱。

　　当她将最后一个盒子沉进管道，忽然有一股海水涌了上来，丘灵知道这是潜艇操作不当，意外下落，水势大于暗口边缘的排水装置。她连忙反手拉回铁板，竟忘了这两道铁板只容从船底操作。

　　铁板外另一只手即刻协助着关上了暗道，丘灵不假思索的用力踢了一脚角落的地毯，她庆幸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将地毯卷卷成了圆柱型，所以地毯轻易地摊开成原来的样子。只是适才慌忙中涌进的约摸两升的海水迅速从地毯浸透了出来，缓缓向四周流动弥漫着。

　　丘灵拉回椅子盖在暗道之上，踩了踩那些细小的分流，这才拉开房门，清浅一笑。

　　沈天离看着地毯上的水迹，双眼之中释放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让丘灵胸腔里泛起一阵疼痛。

　　这样的眼神丘灵不只一次见过。身为特别调查组主任，沈天离很少有亲自审问嫌疑犯人的机会。然而每当他和那些地位显赫，被公认为狠厉角色的案件相关者对持取证时，他便会流露出这种眼神。

　　但这次，他的眼中多了一些其他的成分。失望，猜疑，难以置信。丘灵一一分析着。她大致知道接下来回发生什么，残留在体内的倦意也被高频率的心跳一扫而空。

　　“潜水衣太湿。”丘灵道。

　　“是吧。”沈天离冷淡应和道。随即吸了口气，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

　　丘灵迷离着声音道：“刚才你说......要找我问什么？”

　　“哦，是啊。”沈天离凝视着她，字字逼人，“我想问问你的动漫什么时候上映。”

　　“漫画？”丘灵疑惑道。

　　“当然。以前我以为你只会写。”沈天离扬起一抹冷笑，“没想到你对动画制作也这么有兴致。我失而复得的好妹妹，真是多才多艺，兴趣广泛。”

　　丘灵知道这是对她和混沌合作一事及造假雷达短片莫大的嘲讽。她并不动怒，也不慌张，只是不卑不亢道：“博而不精，还是哥哥观察入微。见笑了。”

　　她留下淡然的笑意，转身欲走。

　　沈天离也不留她，只悠悠道出一句：“成品我调了包。代班的时候。”

　　“哦。是吧。”丘灵学足他之前的冷淡模样，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沈天离反倒莫名其妙，开始摸不着头脑。

　　他原以为丘灵一定会大惊失色。无论她是以什么方式将成品传送给混沌的人，那些经自己从保险柜中调换过的成品毕竟是假的。事情总算是并未发生，他便可开解丘灵，不让她再误入邪途。虽然这次丘灵所做的一切已令他目瞪口呆。

　　看着丘灵若无其事的背影，沈天离的脑子里像被塞满杂乱无章的毛线球。

　　这个丘灵，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