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冷清的停尸房里,气氛安静地有些压抑。
不知是环境衬托,又或者是情感渲染情,只是觉得莫名地压抑。
狭窄的停尸房里除了沈法医和林凡之外,只剩下两具遗体静静地躺在那,再无他物。
林凡强撑着精神,顶着巨大的负荷再次开启了灵瞳,试图寻找女孩的灵魂。
停尸房的空间并不大,布置也不复杂,所以探查的难度也不大。然而无论林凡再怎么寻找,再怎么感知,都没有在这里发现小女孩的灵魂。
唯有她们尸首上遗留的怨气在不停的散发着。
此外,再无其他异象。
强忍着虚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呼......”
吐出心中的郁结。
因为消耗过多的林凡身体一晃,不得不收起灵瞳,他已经无力支撑。
“你没事吧?林画师。”
站在一边的沈月看见林凡身子一晃,以为他心中悲伤过度,有些承受不住了。
“没事。”
“人死不能复生。”
看着静静地躺在停尸柜里女孩,沈月心中也满是感伤和遗憾。原本她们应该有美好的未来,然而如今却只能静静地躺在这,再也没有未来。
“嗯。”
面色低沉的林凡此时皱起眉头。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们的怨气明明没有消散,说明她们的灵魂根本还停留在人世,没有去往阴间。
要知道新生的灵魂是脆弱和敏感的,他们带着对死亡的迷茫,遗留在身体周围。
对他们而言,身体就是他们的“家”。
二者之间有着说天然的归属感和联系,一般的外力是不太可能强行干涉的,所以他们的灵魂只会在身体周围游荡。
只有等到尸体焚化入土,灵魂失去了对身体的依附,才会开始游荡。但一般的灵魂在那个时候就会直接消散,进入阴间。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依存物,也就是他们的身体。
哪怕积怨成恨,恶念太深成了恶灵,能够脱离对身体的依赖,也是有极其严苛的条件和契机的,这需要强大的怨念和其他的灵魂依存物以及时间。
或者换一种说法,那就是要成为恶灵需要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概率极小。
因为阴魂原本就不为阳世所容,若是强行遗留,必然有代价和严苛的条件。
所以一切可能的发展因素基本上都被排除了。
再想到上次案件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林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联想到了一个概率极低,但是后果很严重的一种可能。
难道有人,在拘魂?
“呼......”
林凡再次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远比之前想象的严重得多了。
他从心底本能地不希望是这样一个结果。
在林凡地狱之旅后回归榕城至今,已经三年多,将近四年了。
期间他也遇到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从最开始的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到现在的熟练和老成。
他成长了许多。
但不管故事的情节如何离奇和古怪,总共归是有章程可寻的,一切都离不开“因果”二字。
有因必有果。
一切结果都是有原因的,不论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就像是穿针引线一般,总有迹可循。
但像现在这样毫无理由可寻的结果,这过去的几年里他从来没遇到过。
更何况像现在这样,发生接连的命案之后,死者的灵魂全部消失不见。
麻烦了......
在如今这个天道沉寂、超凡消亡的大势所趋的年代,所有非凡的存在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所有尚存的超脱“凡”的存在无一不是夹着尾巴躲起来生存。
没有谁敢,也没有谁有能力去复辟曾经仙凡的时代。
任何光明正大地冲击大势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只有一个,直接被抹去存在。
因为大势之下,一切非凡的东西,都是被默认不存在的。
因此,没有谁会愿意主动出头寻衅,因为没有哪位存在会嫌自己活腻了,出来找死。
毕竟,数百上千年以来,若是真不想活了,又何必苟存到现在。
但凡还尚存的,都是不想死的,或者说,都是怕死的。
相比其他非凡存在而言,阴间的存在感确实明显了太多。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就像是现在只听过有人说见鬼了,却从来没听过有人说自己见妖、见仙、见神了。
当然,精神病和传销人员例外,他们都有一个共性,脑子有点问题。
因为世间万事万物的存在和发展脱离不了“平衡”二字,死的反义词是生,生的对立面的是死,生死是一对阴阳平衡点,而阴阳是相互存在、互相制衡又互相补充的。
有阳则必然有阴,阴阳共存才算完整,阴阳即是轮回。
就像是天秤的两端,任何一方出现了问题,另一方都会随之受到影响。
而地狱系统存在的意义之一则是维持阴阳的平衡,使其不至于失衡,甚至混乱。
不仅仅只有林凡,还有更多真正属于地狱体制内的存在,共同在维持着阴阳的平衡,他的定位与那些体制内的“公务员”有所不同,更像是存在于体制和非体制之间的界限。
当然,阴间的存在同样有许多限制,并不像阳间的凡人一样有许多自由。
而如今有能力做拘禁灵魂这种事的存在应该已经不多了。
而且有能力去做不代表就会去做这件事。
因为一旦涉足于此,就是在破坏阴阳之间的平衡,这也与地府的存在有了直接的冲突。
这种行为便是赤裸裸地挑衅阴司,挑衅法度。
任何地府的阴差都有责任和义务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也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因为一旦阴阳之间的平衡被破坏,首当其冲收到影响的就是阴间。
林凡静静地看着两个被白布遮盖着的小女孩,带着疲惫的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她们短暂的一生已经够悲惨了,如果还有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居然要剥夺她们重来的机会,这是林凡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样扰乱轮回秩序的事,同样也是地府绝对不能容忍的。
林凡转头看了一眼门边的沈月,发现她没有看着自己这里后,拿出了口袋中的画本,翻开一张空白的画纸。
拿出画笔,脑海中浮现出小女孩的样貌,手上三两笔画过,轮廓浮现,带着神韵。
随后照旧,就像上次那样将女孩身上的怨气转移到了画纸上。
怨气也是需要依存物的,但并非任何东西都能当做怨气的依附物,这其中需要二者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才能转移怨气。
而且,他的这个画本并不仅仅只是普通的画本,这里面藏着他从地狱带回来的某些东西。
所以林凡才在画纸上画上了小女孩的素描,以此作联系。
一切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有其奥妙在。
完成以后,收起了画本。
林凡转过身看向了沈月,
“好了,麻烦你了。”
“好的。”
沈月走过来,将停尸柜推进去,上了锁。
两人先后走出了停尸房。
林凡对着陈旭点了点头,
“走吧?”
“好,那沈法医我先走了。”
“好的,陈队。”
林凡和沈月告别,
“再见。”
“再见。”
......
走出刑警队办公楼的大门,夜已经很深了。
“我送你回去吧?”
陈旭站在林凡旁边,
“不用,你忙吧。”
“行吧,”陈旭转念一想,再次确定道,“你真的要做我们队里这个顾问吗?”
如果确定了的话,下次有什么案子需要做模拟画像,就会直接来找林凡了。
“我已经答应了。”
“可没工资。”
“我不差钱。”
“......”陈旭噎了一口,“行。”
你有钱,你了不起,你说了算。
“我先走了。”
“好,你慢点。”陈旭拍了拍林凡的肩膀。
“嗯。”
看着林凡走出了刑警队外大门,陈旭才走进去。
虽然案子差不多要结束了,但还是需要回去收尾的,他们的工作马虎不得。
......
凌晨一二点的路上,车流已经很少。
拘魂......
无论怎么想象,只要跟这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事情,没一件是好的。
两次都是谋杀案,凶手又都只是普通人,而又恰巧地受害者的灵魂都消失不见。
案发的时候有其他“东西”在趁机谋取?
是浑水摸鱼的巧合?
还是.......
早有预谋?
一个人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林凡心中思虑万千。
透支灵力的疲惫和纷乱的思绪交织冲击着他的身心。
不可能两次都这么巧,一次是偶然,两次......
必定是有东西在布局,说不定,第三次也很快就会来,如果不把它找出来的话,会有更多受害者的。
平平淡淡过了这么三四年,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林凡伸手摸了摸口袋中的画本,希望,可以找到你......
尽管,希望很渺茫。
从上次问灵的结果来看,对方一定是有所依仗的,想找到那个暗中拘魂的东西,可能会很难。
很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难道,自己平静的生活要开始被打破了吗?
静谧的夜色里,榕城安安静静地躺着。
遥远的天空之上似有一片无形的疑云在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