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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鲛人之主 第427章 三顾茅庐胡不归(1)

奇术之王 飞天 6684 2024-09-26 17:02

  “我听闻噩耗之后,三次去曲水亭街,可惜她的老屋也已经被推平,只剩一堆废墟。我知道这就是她的结局,起于有根之水,葬于无根之土。世事难料,关于她,你有什么可以见告的吗?”王煜略带怅惘地问。

  关于官大娘的结局,我不想说。

  送她去镜室是我、唐晚共同的决定,而唐晚如今下落不明,只有我对这件事负责。

  官大娘并没有落得善终,如世界上大部分奇术师一样,无论生前有多辉煌,最终结局,大多令人唏嘘。

  “她是个好人,她走了,曲水亭街再没有一个走阴阳者能像她那样,全心全意付出,不求百姓回报。不止是曲水亭街,我怀疑整个济南城内都没有一个她那种境界的人了。事到如今,我只能祝她轮回之内顺遂安稳。”我衷心说。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我确信官大娘是“隐于市”的高手,只可惜还没能见识到她叱咤风云的一面,就这样与高人失之交臂。

  “这是最后的消息了吗?”王煜怅然。

  我瞥了一眼张全中,他胸口的起伏已经越来越缓,可见鼻烟已经奏效,这条命已经救回来了。

  如果官大娘是张全中、静官小舞的女儿,那么,王煜出手救张全中,正是冥冥之中对官大娘官幼笙的回报。

  上天有眼,让王煜、官幼笙、张全中、静官小舞在铜元局后街十八号院内将彼此间的关系重新连接起来。可是,上天却又无眼,令好人短命,不给官大娘那样的好人一个完整的结局。

  “你刚刚做了一件好事,如果官大娘九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激不尽。”我低声说。

  当然,如果王煜能够继续出力营救静官小舞,就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了。

  “叮当”,王煜怀中忽然有金铁交鸣之声。

  他向怀中一掏,掌心里就多了一只紫铜罗盘。

  “上屋顶去。”他向东墙上斜靠着的那把竹梯一指。

  就在这一瞬间,罗盘中央指示方向的磁铁针突然飞速旋转起来。

  王煜急步向东,来不及挪动梯子便飞速向上攀登。到了东墙墙头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北屋屋顶。

  我跟在后面,刚刚上了墙头,王煜已经骑上了北屋的青色瓦垄。

  这些房子年头久远,瓦垄缝隙里全是粗细不一的草根,几乎要将屋顶全部覆盖起来。不过,衰草虽多,却盖不住瓦垄东西两头矗立着的兽头。

  东头为青龙头,西头为白虎头。按照王煜所处的位置、朝向来论,正是左青龙、右白虎。

  我腾身上了屋顶,迅速赶到王煜身边。

  此时身在高处,我的视野非常开阔,五龙潭的北墙一带看得一清二楚。

  “五龙潭有异变,风生于至阴,水起于至阳,大凶之相。”王煜说。

  我知道,五龙潭那边暗伏着“风水毒相”,但凭我个人之力,又没有把握将其破除。

  “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王煜低头看着手中的罗盘,磁铁针已经停止旋转,涂着红漆的一头明确无误地指向正西方。按照常理,它应该指向正南方,即直指五龙潭才对。

  “这把紫铜罗盘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从未出过问题。”王煜皱着眉说。

  实际上,无论风水师手持的是指北针还是指南针,都应该正天正地、正南正北才对,绝对不应该指向东方或者西方。这是地球的南北磁极决定的,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左青龙,右白虎……朱雀与玄武何在呢?”王煜喃喃低语。

  我向瓦垄的两侧望去,竟然发现在青龙头、白虎头的前面各竖着一块刻着“泰山石敢当”字样的镇宅大青砖。更为古怪的是,刻字的一面全都向着我和王煜。

  按道理,镇宅砖必须向外,即“泰山石敢当”这几个字向着正南方,取“向邪魔外道示威之意”。现在,两块砖全都向内,形成了“镇我、尅我”之意,更是自带凶相。

  “不对,都不对,真是混乱到了极点……老胡敢在院子里种断肠草,就是此道中的高人,怎么会在屋顶布下这种遁甲阵势?难道是采取了‘不破不立’之势,用‘大乱’达到‘大治’的目的?老胡到底是属于哪个宗派的,到底有没有‘脱胎换骨、经天纬地’之能?”王煜越来越迷惑,罗盘时而合在掌中,时而高举过额,显然已经陷入了迷惑、惊惧之中。

  我站起来,向东走了十步,站在青龙头前。

  这一次,我有了另外一个巨大的发现,那青龙头比普通的瓦垄装饰物足足大了三倍,并且是一物两雕,右侧向着我和王煜的是青龙头,左侧向着护城河的则是货真价实的朱雀头。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心地俯下身子,仔细端详着砖雕的另一面。

  “青龙、朱雀合一代表什么?难道是说一个方位两种解释?左即是前,前即是左?”我挠头苦思。

  我从未见过双神合一的砖雕,最起码济南的老街巷、老宅院中没有这种设计。再者,古代建筑图册、文献、典籍中也没有记载,所以我根本没有这种思想准备,一看到青龙、朱雀同位就愣住了。

  当然,按照猜测,既然这边是双神同位,瓦垄西头当然就是白虎、玄武同位。

  “你发现了什么?”王煜低声喝问。

  我向西面的白虎头指了指,示意他过去看。

  王煜反应迅速,马上飞步过去。

  从他的诧异表情中,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中国古代风水术之所以规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位,就是要将混乱的物理格局以平面方式固定下来,可以从容有序地表达、论证、指点、评论。四神位是一切风水评述的基础,如果连它都发生混乱,则十八号这个院子就与天下大势格格不入,成为“怪胎”。

  所谓“怪胎”,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那一种事物。

  我似乎隐隐明白,为什么张全中始终在说带着静官小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句话了,因为他早就设计好了这样一个处所。

  一件事若想成功圆满,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张全中以“地利”为先,又联络富士山来客和我、连城璧、王煜帮忙,又占住了“人和”。接下来只要等到“天时”,他就可以大步走向成功了。

  “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王煜直起身,迎着暮霭长吟。

  那是《长恨歌》中的两句,极言皇帝重临杨玉环死地时阴阳永隔、生死不通的悲哀之情。

  静官小舞已死而张全中独活,官大娘已死而王煜独活,当事者这种无限悲哀、无尽怅惘之情,都与皇帝再过马嵬驿时一模一样。

  不止是他们,当我想到唐晚深陷地底、生死不知时,心里也被“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悲观满满地充斥着。

  “老胡在这里设置了一个无比高明的风水局,以老屋为中轴,将地上与地下的风水方位扭转了九十度。所以,罗盘指向正西,而正西就是正南。我们眼中看到的景物可以被欺骗,但罗盘指针只跟地球磁力线发生关系,仍然准确地报告方位。好了,表象问题解决了,那么老胡究竟想干什么呢?”王煜皱着眉问。

  “他不是老胡。”我纠正王煜的话。

  其实,“老胡”这个身份影响了王煜的判断,如果他知道“老胡”即是昔日的“江北第一神算子”张全中,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那他是谁?”王煜似有觉察。

  “张全中。”我只报了这个名字。

  王煜变色失声:“什么?昔日政府御封、江湖同道共尊的‘江北第一神算子’?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的年龄根本对不起来。再说,档案馆的资料上说,张全中自从五龙潭惨案后就人间蒸发了,建国前后再无消息……有人说他死在去台湾的沉船上了,也有人说,他是旧政府的间谍,已经被白道‘龙组’暗中执行家法了……你说他是张全中,有何真凭实据?”

  我摇摇头:“我没有凭据,他现在还活着,就是你要的真凭实据。”

  最初,我也如王煜一样,不相信张全中、静官小舞还活着,但事实说明一切,无需任何证据去赘述。

  王煜一跤跌倒,如果不是被我一把抓住,就要从屋瓦上骨碌碌滚下去了。

  “天旋地转,神位变换,大破大立,不循常理。天下第一神算子果然名不虚传,他的计算能力果真超越了一切罗盘。从前,我只以为自己能借着鼻烟的助力透彻地算计一切,现在才知道,我不如他,我不如他——”王煜紧紧握着罗盘,失魂落魄地斜躺在瓦垄上,一时之间,竟像是老了几十岁。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奇术师的世界里,则是大人物通杀如神、小人物拜服如蚁。一旦王煜知道“老胡”的计算能力高过自己数百倍,自身的优越感立刻荡然无存,如丧家之犬一般。

  我现在基本能够判定,张全中利用某种奇术对铜元局后街进行了风水转换,替这所房子搭起了一层伪装网。此举的真正意义在于避开敌人的攻击,然后展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反击。

  罗盘等于是风水师的“计算器”,而张全中仅仅凭借个人脑力就能将一切变化计算得分毫不差,这一点让同为风水师的王煜近乎崩溃。

  “好了,大家是友非敌,不必担心。”我把王煜扶起来,让他在瓦垄上坐正。

  “惭愧啊惭愧,我一直以为他是名不见经传的‘老胡’,却不知道面对的竟然是中原奇术界的大国手。连这种识人之智都没有,我真是愧对王氏一族五代祖先。”王煜在自己太阳穴上猛捶两下,仍然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向南望着,努力思索张全中这样做的意义。

  忽然,王煜又冒出一句:“我知道了,他用的是‘瞒天过海之术’,泉城多水,水脉由南至北,如果东西行走,则一水即一坎,无法由地底秘密穿行。他使用这类奇术的最终目的,就是调整方位,避开水脉,以达到地底畅行无阻的结果。”

  他对于济南城地下形势的分析没错,与现在的济南地铁建设指挥部的分析结果一致。

  我也记起来了,五龙潭惨案发生前,静官小舞带着我和一群奇术师由大明湖向南,抵达了芙蓉街南头,并且由那里进入地道,横向行至五龙潭底下。现在,张全中改变了围绕五龙潭的各条街道、各个楼宇院落的方向,不多不少,平面转动九十度,恰好将芙蓉街的地道入口平移到铜元局后街来。

  这件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分玄妙,但中原的顶尖奇术师早在两汉、三国时期就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甚至还创造出了木牛流马、喷烟火车之类的精妙器械。与之相比,简单的地理挪位、门户开闭则容易得多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北屋之下一定藏着直通五龙潭的地道。

  “我想通了,我要拜师!”王煜一跃而起。

  我向院里望,张全中已经坐起来,借着连城璧的搀扶艰难起身。

  “张先生——”王煜斜走几步,由屋檐上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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