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小风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这家伙,可真厉害。
虽然平日里习惯嘻嘻哈哈,但关键时刻总是能出人意料地扭转局面。
樊仇的记忆着实可怕。我在心中暗暗想道,哦不,不对。应该说樊仇的记忆着实幸运才对。
“后生可畏。”毛督“啪啪”拍着双手,一脸赞赏地上下打量着小风:“仅凭一张照片,你竟然能够得出这么多的信息。”
“不过我有两点还是不大明白。”毛督继续道:“其一,比如派出所JC,再比如阿飞。这些都是王财的交际范畴之外的人物,幕后黑手难道会未卜先知,所以给提前给他们也种下了镀层?还是说,他无差别地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种下了镀层?其二,你们两个的实力等级似乎都不是很高。阿飞最多只是异源境中期的水平,而你就更惨了,换算成共生者的参照单位,不过异源境初期的水平。为何你没有被镀层影响?或者说你没有被种下镀层?毕竟阿飞如果成为目标的话,你一定不会被置身事外。”
“我之前对阿飞说过,如果一个人可以无死角地大范围影响人的记忆那么他一定会是一个神明一般的人物——我很清楚这种能力有多可怕。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很小。所以我推断,他仅仅对部分人种下了镀层。”阿飞道,“还有,就像你说的,幕后黑手既然给阿飞种下了镀层,就不可能不对我种下镀层。那么我能看到王财相关存在痕迹的原因就只有一条了:给我种下的镀层失效了。”
“综合以上这两种情况,似乎这个幕后黑手也不是很强大的样子。”我接话道。
“不强大,但很诡异。”小风道:“处理记忆的能力非常特殊,除非等级相差极大,否则几乎不会不存在失效的可能。这也是为何古往今来,拥有这种能力的种族,极少有存活下来的——他们被这个世界深深地忌惮着。”
“我记得之前Z市有个家族,好像是陈家,倒是挺擅长进行记忆处理的。不过五十年前就莫名灭绝了。”毛督道,“莫非是这个家族的人?”
“陈家......”小风轻轻叨念着,眼圈突然有点泛红——那是樊仇母亲的种族,根据樊仇的记忆,是被樊家灭亡了,当然,究竟是不是樊家下的手,还未为可知。
我轻轻地拍了拍小风的肩膀。小风微微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小风,那以你的见解,这个人又是如何精准地为所有相关人员都装上镀层的呢?甚至连你们这种几乎与王财毫无关系的人都被涵盖在内了。”
“这个我也想不通。”小风道,“但是我想我知道他是如何变更王财的人际关系的。”
我与毛督再一次瞪大了双眼。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只是这个手法太过古老,即便是陈家,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小风道,“波扰秘术。”
“般若秘术?”
“波扰秘术。”小风重复了一遍:“一种自动修复自我记忆认知矛盾的秘术。就像你向池塘丢入一粒石子,当溅起的水波遇到另外一边蔓延来的水波时,两股水波不会互为犄角,相互角力,而是各自相让一般向两边扩散开来。这种秘术极为恐怖,是制造大范围虚假记忆的大杀器。”
“举个例子。就像王财消失后,王财的父母被植入了王财本就不存在的记忆,但或许另一边会有一些无法抹去的痕迹,比如王财的儿子,与王财父母的记忆产生矛盾。这时,王财的父母会主动改变自己的记忆,产生王财的儿子是孤儿的新记忆,而王财的儿子也会主动改变自己的记忆,认定自己就是孤儿,以此来圆上这个矛盾的事实。但王财的儿子既然是孤儿了,为什么会在城市中呢?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来弥补这个漏洞,于是张所长改变了自己的记忆。这所有的一切就像几道波纹互相碰撞后各自改变自己的轨迹,最终和谐扩散一般。”
“好可怕的能力!”毛督不可思议道:“我本以为天赐者与战斗型的共生者是这个世界最不该出现的人种,没想到非战斗型的共生者居然更加可怕!”
“可怕么?”小风惨淡地笑了笑,“这种解析型共生者如果只是单纯的解析记忆,确实很容易,但要对记忆进行二次处理,甚至使用一些秘术时,对环境的要求会非常苛刻,而且施法前摇极长,最高可达数月之久。换而言之,在不和平的年代,他们往往是第一个被铲除的对象。只是到了最近几百年,解析型共生者的以极其卑微的姿态隐藏了自己的爪牙,世人才渐渐遗忘了他们的可怕,留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你似乎对解析型共生者极为了解?”毛督不解地看着小风道:“你的认知与你的年纪似乎有点不符。听你的语气,我甚至有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
“就好像你是一个存活了数万年的老怪一般,看遍了这个世界的沧桑变化。”
“呵呵!”小风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似乎有什么不对!”一个想法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从我脑海中划过,留下一道热辣的痛觉。
“是什么呢?”我抬起头,发现小风似乎也因为毛督方才的话而思索着。
片刻之后,我于小风同时睁大了双眼。
“陈家!种子!”我说。
“秘术!”小风道。
这一会的功夫,毛督已经懵圈了好几次了。
“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极为恐怖的事情。”我笑了笑,似乎有点莫名的悲凉,“也是一件极为悲戚的故事。”
“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樊家......还有陈家......还有......”小风喃喃自语着,“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难道狄家也不过只是一个狗腿子么?”
“阿飞,你说,死真的是最可怕的事情么?”
“不。现在看来,求死而不得,才是最恐怖的。”我皱着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