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的帽子一抬手打断了精瘦小伙的话,“把他带下去,到我办公室来说。”
然后瘦高帽子把我留给剩下的几名帽子,然后自己带着精瘦小伙向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没有和治安所有过交集,但是各种主流媒体的报道没少看过,能量满满,全心为民的事例屡见不鲜。但是让我印象更深刻的是互联网络上各种刑讯逼供、冤假错案层出不穷,甚至有不少实名在网上维权的。各种信息一下子涌入脑海,我的心情不免紧张了几分。
我被几个帽子带到一间空屋子,屋子里只有四面墙壁,一张木桌、一个木凳,看起来像是一间闲置不用的房间,房顶上一个老式的玻璃灯泡,没有看到任何监控设备。几个帽子把我留在这里,然后全部离开了,但是没有听到锁门的声音。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其中一个帽子又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支笔和一张表,放到桌子上让我填写。我看了一眼就类似简历的东西。我把表格放到桌子上,笑呵呵的看着这位略上年纪的帽子叔叔,问道:“叔叔,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会在这里待多久,我的手机也被收了,你看能不能借我个电话,我给家人打个电话,帮我送点日用品啥的来,我这来的匆忙,换洗衣服也没带一件?”
帽子大叔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说话语气还算客气,“有规定,嫌疑犯不能私下打电话。”
我赶忙笑道:“帽子叔叔,我不私下打,我开免提,您不用回避。还有不白用,您的电话费我付。”
帽子大叔略微沉吟了一下,才说道:“看你还是个学生的份上,我就破例一次,但是此事不能出去说。”
我连忙千恩万谢,看着帽子大叔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我赶紧去播胖子的号码,然而一直无法接通。我努力想着能记起的号码,小安、小倩、静姐,我一瞬间想到了这三个人的号码,然而现实告诉我,打了她们的电话也没什么用处。老爹的号码,我努力想记起老爹的号码,然而那串数字却始终如同蒙着一层迷雾一般,模模糊糊,无法看清。
对,公司的电话,公司前台电话是所谓的靓号,又是座机号,非常好记。我干脆播了公司前台的号。
电话刚已接通,对面传来了那甜美而流程化的声音,“你好,这里是宇宙长生集团,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是汪宇,现在有点事,我打不通老爹电话,你让他来学校这边一趟。到了以后联系这个电话就可以。”
“好的汪少爷,必定为您转达。”电话那头竟然一改那种机器般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行,那我挂了。”挂断电话,我将手机恭敬的递给帽子大叔。
“多谢帽子叔叔,如果我爸打来电话,请您把这边的地址跟他说一下。”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对这位帽子大叔不得已毕恭毕敬,唯恐稍有不慎来一顿刑讯逼供。
帽子大叔离开以后,直到天黑再也没有人过来。房间里没吃没喝,甚至没有厕所。等到了晚上八九点钟,估计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仍然不见有人过来,于是我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只能看到走廊里昏暗的灯光,又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是一栋五层的楼房,坐电梯上来的时候我留意过,我所在的是顶层,这里的格局和学校的宿舍楼差不多,中间一条走廊,两侧就是一个一个的小房间。走廊的中间是电梯和楼梯。
我心想既然没人了,那干脆出去找点吃的,顺便上个厕所。不然这一晚上熬不过去。我看了几个房间上面的牌子,有档案室、休息室、审讯室等,而我刚才待过的那一间没有牌子,果然就是一间闲置的空房子。
沿着楼梯悄悄下到四层,我随便看了几个房间,有会议室、所长、副所长等房间,其余多数房间都没有牌子。三楼就是户籍、财务、治安、信访、商管等,每个门口都有不同的牌子,没有空置的房间。
当时当我走到二楼,还没打开楼梯口的防火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发火,只听一个男人吼道:“尸体都能丢了,查了一天毫无线索,平时作威作福,吃拿卡要一个比一个在行,现在出了点问题,谁都没有主意。这事要让上面知道了,谁都别想好过…”吧啦吧啦,明显是领导在训斥下属。
这时候我想到了刚到这里的时候,向银队报告尸体丢了的事,想必这位发火的领导应该就是因为此事。听到这里我也不由得感叹,时光变迁,似乎什么都没改变。据前辈流传下来的传说讲,几百年前,曾经爆发了一场瘟疫,当时的科技虽然非常落后,但是对于监控百姓的行动却做得滴水不漏,甚至每天你接触了谁,都是一清二楚。虽然都是传说,年代久远无从考证,但是任何传说都不可能凭空捏造,必然都有相应的事实依据。
如今在一个到处监控林立,毫无隐私的年代,凭空丢了一具尸体竟然都找不到。也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根本没人真正去找,第二就是监守自盗。不过那不是咱该关心的事,继续去找吃的才是正事。
一楼的楼梯口一面通着大厅,一面就是一个紧急出口。没有手机、也没带现金,这时候就算出去也没法买吃的,索性我就朝着大厅这边走过去。大厅的柜台里坐着一个穿制服的女人,此时正专心致志的拿着手机刷剧。直到我走到她的面前也没抬头看我一眼。
我只好先开口道:“这位美女小姐姐你好,我今天是跟银队过来玩的,天黑了他还在开会,我也不好去打扰他,我手机也没电了还在楼上充电,你有没有现金先借我几块,我去买点吃的。一会儿我拿手机来转你。”
这女的抬头看着我,开始明显露出一丝不悦,不过在我说到银队的时候,明显看到她换了一副笑容。她伸手从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二十几块钱的零钱,都放到了我面前,然后嘟起嘴道:“喏,拿去吧,钱还不还无所谓,记得一会儿加姐姐的微信。”
我忙笑着点了点头,“好的美女姐姐。”
说罢我转身向外走去。这年头为什么骗子那么多,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一些。有的时候骗来的太容易,风险又不高,无本万利的生意。一个在治安所工作的女人就这么轻易被我“借”走钱,想想如果是套上个熟人的马甲,或者是打造个高富帅的人设,这些人岂不是趋之若鹜。
治安所对面就有一些小饭馆,二十几块钱吃一份饺子应该是够了。于是我走进一家店面不大的水饺馆。作为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工业不突出,旅游没资源,但是满大街小巷的饭店与其它大城市相比也不遑多让。
饺子馆是一家夫妻店,两口子都三十多岁的样子,男的身宽体胖,大腹便便,正如电视里那句台词所说,脑袋大脖子粗。女的只有一米五多的个头,身材瘦小,皮肤白净,五官还算精致,如果不是常年在烟火下熏陶,化化妆应该也算得上美女。身体不高,单好在身材结构比例都很匀称,胸前围裙高高隆起,牛仔裤包裹的下身圆润协调,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但是扔在哪个村里,最起码也是个村花。这男的从长相到身材,与这女的怎么看都那么不和谐,但现实就是这两人是夫妻。不管月老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世上如此良配的不在少数吧。
不多时,饺子上桌,店里刚才还在吃饭一桌客人也走了,现在就剩我自己。老板娘一边收拾那桌客人坐过的桌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天。看着店内的钟表,已经晚上九点多,吃饭的人少一些也正常。
老板娘问我做什么工作,我就顺嘴胡说,在对面的治安所上班,刚来报道。老板娘就更热情了,还给我拿了一瓶饮料,说是赠送的。
刚吃了一半,忽然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一群穿着制服的治安队人员走了进来。老板娘赶紧迎上去招呼,我则是低着头默默吃着饺子,不敢抬头。别说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就算不是溜出来的也难免紧张,毕竟吃饺子不沾酱油关一年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银队,咱们坐这边吧”说话间,忽然两个制服帽子叔叔坐到了我的桌上,对面正是银队,而我身边是那位帽子大叔。
也许是刚才开会被骂的脑子有些迟钝了,这两人在我这坐了两三分钟都没认出我来。我也没敢搭话,只顾吃自己的饭。
银队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瞪着我说道:“是你!”
我赶紧冲他一笑,低声道:“你们又不管饭。”
他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没有发作,只是低声道:“吃饱了赶紧回去,后面会安排人给你送饭。”
“今天开会有结果吗?”我低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银队低声问道。
“我就是路过会议室听到那么一点,无心之举,”我低声笑道。
“吃完赶紧回去”银队再次低声说道。
“银队别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如果帮你找到尸体,能不能放了我?”我低声问道。
“不可能,你可是杀人嫌疑犯,重罪。”银队冷着脸说道。
好在有其他人叽叽喳喳的聊天声音遮盖,并没有人注意到我这边说的什么。但是杀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我自己心知肚明。
“我没有杀人,而且也不可能杀人,你说的那个时间我和女朋友正在睡觉,不信等明天我带你去,当面对质就清楚了。”我收敛了笑容,认真的说道。
“如果你们愿意,我还可以协助你们查清真正的凶手,”我又补充道。
帽子大叔这时也说道:“银队,我们也不防姑且一试。这对于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虽然当着银队的面我没有和帽子大叔交流,但是看他的态度,应该是老爹和他联系上了,应该是许诺了什么好处,或者是已经给了什么好处,要不然他不可能替我说话。俗话说:六扇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银队似乎思考了很多,过来几分钟,我盘子里的饺子都吃光了,他才开口道:“丢失的尸体就是被你杀害的被害人,一名年轻女性,名叫杨程程。”
“什么?杨程程?死了?”听到银队这几句话,我的震惊不亚于晴天霹雳。杨程程是我带去万佛寺的,也是和我还有胖子一起住在柳叶居的。难道是胖子干的?就算当时喝了一些酒,但是胖子应该也不至于杀人吧??
我缓了缓神,才问道:“那你们凭什么认为是我杀人呢?”
银队低声道:“尸检结果,被害人生前遭到了侵犯,从尸体上提取到了你的D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