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段府。
苍离带着白寒烟踏着石阶走到地下冰室的时候,白寒烟虽然穿了件大敞,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栗。
苍离感觉到她的寒冷,抿着唇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他们死去的时间太久了,虽然纪挽月在他们身上撒了药,可尸体不冰冻,保持不了太久。”
白寒烟点了点头,在门口向冰室下走去,苍离走在前面,拿出火折子,将壁上的灯火点燃,明亮的火光让白寒烟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数十级的阶梯走下去,只见一个方方正正的屋子,四周靠墙码着一排排的**,除此之外,室内中央摆放了三具棺材,整整齐齐。
白寒烟走近了棺材旁,苍离抬手将棺材盖一一打开。
白寒烟手抵在棺材旁,俯身向棺材里看过去,清寒和常凤轩,绿绮的尸身保持还算完整,依旧是死时的样子,嘴角,眼睛,还挂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瞧他们死时的样子,脸色铁青,七窍流血像是中毒所致。”苍离在一旁看着尸体,沉了双眼猜测道。
白寒烟目光复杂的盯着尸体,半响,她向苍离伸出手去:“不错,但是我们要确定他们三人是如何中毒,东西带了么?”
苍离急忙点头,将挂在身侧的盒子递给了白寒烟,可仍旧有些不解挠头,问道:“既然知道他们是中毒死的,如何中毒有那么重要么?”
白寒烟伸手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在地上一样一样的铺展开来,回眸注视着苍离,淡淡一笑道:“不同的死亡方式就会有不同的侦查方向,这三具尸体可是有很多秘密要告诉我们呢。”
白寒烟说罢,从一块针卷中拿出三根细长的银针,拈在指尖中,而后分别刺入清寒和常凤轩,绿绮的喉咙里。
“这样真的能试出来么?”苍离虽然见识过她验尸的手段,可仍旧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白寒烟沉声道:“若是他们生前是通过食物中毒的话,那么喉管必定有毒物的残留,银针定然能够试出来。”
大约过了半刻钟,白寒烟将刺入三具尸体的银针拔了出来,借着冰室里摇曳的烛火,白寒烟手中的银针竟然丝毫没有变色。
“不是中毒?”苍离有些吃惊,可看着他们铁青的脸色,和七窍流血的模样,定然是中毒无疑啊。
“只能说明他们并不是吃东西中毒。”白寒烟收了银针,对苍离道:“你检查常凤轩的尸身,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多细小的都别放过。”
苍离立刻点头,动手去扒常凤轩身上的衣物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检查,白寒烟则将岁寒和绿绮身上检查了遍,绿绮身上有许多伤口,大都是锦衣卫动刑所致,伤口的边缘都是正常的血色,并没有中毒青黑的迹象,而岁寒身上却丝毫没有伤口,光洁如初,因为锦衣卫并没有对她动刑。
苍离拢好常凤轩身上的衣物,抬起头对白寒烟道:“常凤轩身上有许多伤痕,大都是鞭笞和铁烙,是锦衣卫下的手,伤口处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白寒烟点了点头,眸子浮起一抹戾气:“她二人也是,看来,他们并不是被人近距离下毒所致。”
“这就奇怪了,段大人还曾经怀疑过这是纪挽月下的套,是他们锦衣卫内部人做的,贼喊捉贼,可现下看来并不是锦衣卫的人做的。”苍离抬手抚着下巴,猜测着。
白寒烟低眸想了想,沉吟道:“长歌的怀疑不无道理,锦衣卫防卫甚多,所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下毒杀害不同牢房的三个人,可能性根本就微乎其微。”
顿了顿,白寒烟低头看着岁寒和常凤轩,他们究竟是如何中毒死的?
苍离扁着嘴想着,低喃道:“下毒的方式无非就那么几种,食物,利器藏毒……”
苍离的话让白寒烟眼底精光一闪,立刻从盒子里又拿出一根银针,对着岁寒的尸身,低声道:“岁寒,你若在天有灵,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说罢,她对着岁寒的鼻腔,将银针整个刺了进去,苍离瞪大眼睛看着,果不其然,半刻钟白寒烟将银针拔出来时,那银针竟然变成了黑青色。
“果然是放毒气所致。”白寒烟眉眼一冷,一掌拍在棺材上。
“放毒气,可门口的四人守卫的锦衣卫怎么没事,难不成真的是纪挽月他监守自盗!”苍离猛然高喝,怒气也冲上了头顶,气冲冲的道:“我现在就去告诉段大人!”
“苍离……!”白寒烟伸手喝止他,可苍离的性子倒是火急火燎,还未等她说完话,人已经窜出了冰室。
白寒烟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棺材里长眠的岁寒,她目光陡然一沉,低喃道:“岁寒,究竟谁要杀你,又是谁想要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怎么,你竟然不怀疑是纪挽月做的手脚?”
猛然窜进来的男人的声音让白寒烟一惊,循声看去,却见乔初站在冰室门口,挑着眉头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继续道:“白寒烟,你别忘了纪挽月也是有动机的,能够替圣上除了你和段长歌,他可是首功一件,而且段长歌受了这么大伤,也是拜他所赐。你到现在还这么相信他,就不怕段长歌知道了会吃醋?”
白寒烟斜睨着看着他,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疏离般的淡笑,道:“正如你所说,纪挽月他的确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也的确很有动机,可他若是真的想要我和长歌得命,会有一千种办法,不会用这么蠢的。”
“蠢?”乔初眉头一挑,眼中波光微闪,似乎是等待着她的解释。
“别忘了岁寒和常凤轩的身份,也别忘了纪挽月的身份,他们一个是绮罗族的罪人,一个是皇帝的心腹,纪挽月最能揣摩皇帝的心思,他明知道,皇帝因为清寒,也就是你的娘亲,他并没有打算要将绮罗族唯一的血脉也杀掉,他为何要在此刻杀了她们,他就不怕皇帝查出真相来,而牵怒于纪挽月的身上,更何况,人还是关在诏狱里,他无论如何也是有责任的,所以他不会那么傻。”
乔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忽然他轻笑着抬手击掌,清脆的声音在冰室里越漾越大,白寒烟皱了皱眉,却见乔初笑着道:“的确是个聪明的丫头,看来白镜悬有你这个女儿,就算身死,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说罢,他转身便出了冰室,白寒烟看着乔初的背影,有些怔愣,他忽然提起父亲,是什么意思?
白寒烟猛然想起,那晚她入诏狱去见岁寒的时候,她也曾经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她说,清寒是因为沾染了情字才死的,也害死了别人,
难道她口中的别人就是父亲?
白寒烟悚然一惊,看着岁寒的尸体竟然有些站立不稳,莫不是父亲的死也和清寒,乔初的母亲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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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寒烟回到段长歌房间的时候,苍离刚从他房内出去,二人在门口打了一个照面,苍离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有些闪烁,略点了点头,就急着走掉了。
白寒烟回眸瞧着他背影,只觉得异常,刚想开口唤住他,段长歌的声音却在房间里软幽幽的传了过来:“站在我的门口,看着苍离做什么?”
淡淡的语调让白寒烟没由来的瑟缩了一下,她感觉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怒气,急忙走进屋里,见他倚在窗下的矮塌之上,白寒烟很乖巧的走过去伏在他的身旁,微仰着头看他,巧笑的揶揄道:“你吃醋了?”
段长歌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道:“是啊,你看别的男人,我当然吃醋了。”
白寒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亲,道:“不生气,我只看你。”
段长歌心头一暖,抬手将她抱在怀里,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狭长的双眼中绞着强烈的痛楚,又在她抬起脸时,快速的隐了下去。
“长歌,岁寒常凤轩等人的尸身我已经验过,他们都是被人放毒气而导致中毒而死……”
白寒烟仰着头看着他,话还未说完,段长歌便开口打断道:“我知道,方才苍离都说过了,……凶手不是纪挽月。”
白寒烟一怔,旋即她有些吃惊道:“长歌,你竟然不怀疑他?”
“他没有那么笨,用这种方法来害你我。”段长歌满眼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又道:“那日你走后,肯定还有别人去了诏狱。”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白寒烟从他怀里小心的坐起身子,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又在他身后放了一个枕头,才道:“只可惜,我走之后诏狱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谁说没有人知道?”段长歌冲她挑了挑眉,苍白的脸庞竟然浮出了一抹笑意。
白寒烟闻言倒是有些不解,蹙起了眉头好奇道:“还会有谁?”
“锦衣卫千户,王曦。”
“他?”白寒烟听到段长歌说出她他的名字来,不觉有些失望:“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谁说不会。”段长歌轻笑着,眼中闪出一丝精芒:“纪挽月已经去了绮罗族,锦衣卫现在可是群龙无首,我把他抓来给你,随你怎么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