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璟瑶上仙,妖犯了此等罪过,是什么罪罚?”夜君策问。
轻茗抢过话去,“自然是散去妖魂,永世不得超生了。”
蛙蛙哆哆嗦嗦的坐在那里,她不明白,自己跟她们不是朋友么,既是朋友,那她们为何要这般待自己。
“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蛙蛙尝试为自己辩解。
“住口!妖类惯狡猾,手段残忍无比,千百年来,这习性依旧未改!”璟瑶呵斥道。
夜君策讽刺一笑,继续事不关己的坐在原位。
“蛙蛙妖性未除,残害同门,依照天条,立刻拉去熔魂海熔去妖身,散去魂魄,永世不得超生!”璟瑶威严的做出判决,而她简短地几句话,注定会将一只妖千百年来修炼的成果焚成灰烬。
夜君策散漫不羁的打量着指甲,“璟瑶上仙,此事我为受害者,倘若我不再追究,那此事将如何去判?”
璟瑶摆开衣袖,“你若不追究,那今日自然无事发生。”
夜君策微勾起唇角,璟瑶这句话说得甚妙,如若自己追究今日之事,那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但若是自己不追究,那蛙蛙自然不用死,换言之,今天自己被冤枉的事只能算自己时运不济,与天界之人毫无关系。
果然啊,吃姜还是得吃老的,辣啊!
“本姑娘也没什么优点,就是大度,见不得血腥,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她说。
璟瑶摆摆手,示意那两个押解蛙蛙的女侍退下。
听完经后,夜君策直接去了粉藤树下。
她执起一颗心放在手心,素闻天界之人阴险狠毒、卑劣不堪,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她这才来几天就遭到了这般阻碍,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她,如果她一直这般坐以待毙,恐怕到讲经结束,她也不曾找到蔹魂藤。
除非……
“君策。”璟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满是心机的狡黠一笑,转身看向来人,“你来啦。”
他走上前,“今日之事,是何结果?”
她摊摊手,“本姑娘大度,不愿同她们计较,此事就此作罢了。”
璟蓦笑了一下,“明日是我的课业,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嗯,我相信你。”
入夜后,五彩斑斓的流星悄然划过天际,在身后留下点点星光,为互相缠绕的粉藤更添一股幽香。
“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想到今天的事,她更需要璟蓦的承诺。
“什么话?”
“如果我听经认真,你会教我破阵布阵之术。”
“自然为真。”
夜君策转头朝他伸过小指,璟蓦面带笑意缠上那根纤细圆润的小指,这是他给予她的真诚。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他说。
“是啊,是该回去了。”她踌躇着起身,回寝所后要面对的事情她还没做心理准备。
璟蓦给她摘下头上的粉藤花,好笑的看着她,“我认识的夜君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怎么在回寝所这种事情上怕了呢?”
夜君策拍拍屁股,“笑话,我又没做错事,何须害怕,我只是怕自己忍不住揍人罢了。”
璟蓦笑出声。
看着夜君策离开后,璟蓦才一脸无奈的走回自己宫里,而在他宫里,璟瑶早已坐在那等候。
“师姐。”他遵循礼法,略微俯身一拜。
待跪坐到菩提垫上后,他为璟瑶倒满茶水,“师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你喜欢上夜君策了。”她盯紧他的瞳眸,不放过他眼里的任何变化。
他喝茶的手停顿一下,“师姐为何会这么说?”
“你紧张她的神情和行为是掩盖不住的,你如果不喜欢她,根本不会屡次三番的去帮她,你知道那些仙使都在说你跟夜君策共度一夜的事吗?”
璟蓦毫不在意的一笑,“是吗?”
“我必须要提醒你,神仙喜欢上妖魔鬼怪都没有好结果,你还是及时抽身,免得承受天规的责罚。”
“多谢师姐提醒,我有分寸,我跟她只是思想上有碰撞、有融合的朋友,至于情爱,我不曾想过。”他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话已至此,万望你能守住本心。”说完,她起身离开。
四周空寂后,璟蓦一人坐在菩提垫上陷入沉思,自己真的喜欢夜君策吗?他想不是的,他只是觉得夜君策这个人很有趣,她的思想也能给自己带来冲击,为他上百年平淡无味的生活里注入一股新鲜的生命。
这般想着,他心里放松了许多。
与此同时,刚到寝所外的夜君策打了一个喷嚏,她摸摸鼻尖,一副大爷姿态的走进寝所。
衣柜旁,蛙蛙双臂抱腿躲在那哀哭,看到夜君策进门后,她抬起早已哭花的脸,音带哭腔的说,“对,对不起。”
这下可给夜君策整不会了,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怎么施害者倒比自己先哭了呢。
她走到椅子旁坐下,稍过一会,只听蛙蛙低声念叨着,“为什么,她们说只要我听话,就跟我做朋友的,可为什么我照她们说得做了,她们不仅不跟我做朋友,而且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呢?”
夜君策彻底无语了,这只蛤蟆妖真的是灵智未开,愚笨得很啊!
“朋友是交来的,不是求来的。她们想害我,找你最合适不过,你对她们有用,她们自然要与你做朋友,可这种朋友却不是真心的,东窗事发后,她们自然要扔下你,让你一个人去承受所有因果的反噬。”
蛙蛙继续埋头哭泣,“我要是交不到朋友该怎么办啊?”她要是交不到朋友,回去该怎么跟那群准备看她笑话的小妖说啊。
夜君策叹了口气,她最烦别人哭了,更何况这事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你不坚强,没人替你坚强。”说完,她踱步出门。
今夜,她还是去粉藤树下睡吧。
此时,恰好准备入睡的璟蓦睁开眼睛,待感知到阵法里的变化后,他嘴角轻勾起笑意。
漫漫长夜似是无比的寂寥,它只能裹挟着粉藤花陪它一起荡漾摇曳,只是今日的长夜无比温柔细腻,让轻摇的粉藤花也放缓身躯,似怕扰醒树下熟睡的女子。
恍惚间,一件暖白色的长袍轻裹到夜君策身上,其动作的柔和并未吵醒她。
璟蓦勾起难以掩盖的微笑,安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已经沉迷其中了,一阵和煦的柔风吹过,吹乱了夜君策的发丝,更吹乱了粉藤花的频率。
他伸过手,用微凉的手指替她拨开掩住额头的发丝。
许是察觉到别样的暖意,夜君策在睡梦中缠绕住璟蓦的手掌,她并未再做什么,而他已经坐到地上,主动给她做起枕头。
夜君策蹙了蹙眉头,主动顺着他的手臂揽住他的腰身,并在他肚腹处为自己拱了一处柔软之地入睡。
璟蓦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最后将手掌抵在她的后脑处为她提供支撑。
柔风的抚弄,粉藤花的清香,令二人皆沉沦在这一方净土里。
在野地里睡一夜到底是不得劲,一觉醒来,夜君策腰酸背痛的,连脖子也跟针扎似的疼。
“哎呦~”她捂着脖子,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等按到手下的柔软后,她意识定住、脖子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去。
肚腹处受到冲击,璟蓦不舒服的皱起眉头,他轻“唔”一声,用手掌撑着地慢慢往树旁靠。
夜君策赶紧拿开手,她脸颊通红的蜷起身子,用衣袍裹住自己,只露出两只眼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璟蓦睁开眼,尝试着去动已经酸麻的身子。
“你醒了。”他先开口。
“你怎么在这啊?”她害羞的不敢去看他,瞧她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以前高傲放纵的姿态。
“哦,我来给你送衣袍,哪知你抱着我不让我走了。”他厚脸皮的逗弄她,丝毫不像以前那个待人谦和宽厚的璟蓦上仙。
“你可以推醒我啊。”她嘟嘟囔囔的低语。
他凑近她,“你睡得太沉了,小猪。”
“啊——!”她把那件衣袍扔到他头上,然后脸不能见人的跑开。
璟蓦拿下衣袍笑了一下,逗她还挺好玩的。
身体的酥麻感退却,璟蓦起身回到寝宫,一番梳洗过后,他换上板正严肃的金丝白衣,稍过几许,他仪态从容的走过经堂,然后儒雅淡然的坐在瞰台之上。
众仙凝望着这位高风峻节的倜傥公子,心里的倾佩尊重之情由内散发而出。
在所有人注视璟蓦时,夜君策耳朵发红的不敢直视他。
在她思想走偏之际,璟蓦已经开始一本正经的讲经,“无为为之而合乎生死,无为言之而通乎徳,恬愉无矜而得乎和,有万不同而便乎生……”讲到一半,他看向夜君策,“夜君策,你说说,我方才所讲得内容有何含义?”
夜君策在蛙蛙的提醒下懵乎乎的站起身,“什么?”
经堂里一片笑声。
“我方才所讲的内容有何含义?”他重复一遍。
“我,不知道。”她如实说道。
经堂里再次充满笑声。
“你先坐下,要注意认真听讲。”说完,他继续去念诵《通玄真经》。
夜君策丢人的盖住脸,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丢过人!璟蓦,亏自己还把他当朋友,就那样吧。
讲完经后,她又是第一个跑出经堂的,只不过,她没有再去粉藤树下,而是跑回寝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啊~嗯~”她在被子里忍不住搓头发,太丢人了真是!
“你怎么跑回来了?璟蓦上仙刚刚还在找你呢。”蛙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