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飘蓬等人正要往外走,突然,野山猫二黑尖叫了一声“喵呜”,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充满绝望,梅欢欢没往心里去,南不倒与丁飘蓬俱各吃了一惊:啊,不好,有情况!二黑报警啦!
只听得山神殿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声音很轻,步履飘忽,显见得山神殿外来了许多轻功一流的武林高手。
丁飘蓬与梅欢欢惊得面面相觑,南不倒道:“飘蓬,扔下我,走吧,别让我拖累了你们。”
丁飘蓬道:“不,嫂子。”
他一扬臂,掷出数镖,叭叭数声,将殿内的风灯俱各击灭,顿时,大殿内一片漆黑。
梅欢欢对道士低声叱道:“老实点,耍滑头,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她手中的白刃,在道士眼前一晃,吓得道士,连连点头。
正在此时,白毛风在殿门外喝道:“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闯,是不是活腻啦!小子!”
大殿内一片浓黑,丁飘蓬与梅欢欢的眼睛已习惯了黑暗,他俩能看到对方清亮的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眼,丁飘蓬道:“别怕,有我呢。”
梅欢欢点点头。
接着,想必白毛风等人定会踹开殿门,蜂拥而入,一场血战,已不可避免。
丁飘蓬吸了口气,紧了紧手中的长剑。
结局如何,他不敢去想,结局之惨烈,可想而知。
突然,听得殿外一个年轻的声音,哈哈笑道:“白毛风,你吹啥大气呀,今儿个,我柳三哥是来取你性命的,你算是恶贯满盈,活到地头了,这么多小喽罗,围着柳爷,管用么?不管用!无非是多了几个陪葬的,我柳爷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易如探囊取物耳,何况尔等鼠辈乎,哈哈。”
丁飘蓬听了一惊一喜,是三哥?不是,三哥说话不是这样的,那年轻人口气挺大啊,可说话时分明带着点儿哆嗦,心里发慌呀,装的,他是谁?声气好熟呀,对了,是王小二!这小子大书听多了,尽捣腾些说大书师傅的江湖口吻,怎么啦,深更半夜,跑到贼窝吹牛来啦,自个儿不撒泡尿照照,你有几斤几两呀,真他妈的乱弹琴。
山神殿内静悄悄的,丁飘蓬明白,白毛风是在山神殿外与小二对话呢,没人发觉山神殿内已有变异,心中不免一喜,与梅欢欢对望了一眼,道:“没事,咱们没事”。
梅欢欢点点头。
山神殿外,白毛风带领众魔头,举着火把,将王小二与李珊瑚围在庭院陔心,白毛风哈哈大笑,道:“又冒出个千变万化柳三哥来啦,柳三哥都死了个**的了,怎么,又活转来了?!行,咱就再让你死一回。喂,柳三哥,你边上的黑小子是谁呀?”
王小二道:“你这都不知道么,真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啊,他便是本人的铁哥们,大名鼎鼎的手到病除南不倒呀。”
白毛风大笑不绝,道:“南,南不倒,哈哈,铁,铁哥们,还南不倒呢,南不倒早已被我点了穴道,在地牢里囚禁起来了,怎么,又冒出个南不倒来啦,小子,你的牛逼也吹得太大啦,吹破啦,知道不。”
众魔俱各乐不可支,哄堂大笑。
王小二既身处万死之中,至此,竟忘了害怕,他明白,害怕还是不害怕,结果是一样的,要是不能突围,都得死,与其死得窝囊,倒不如死得慷慨激昂,轰轰烈烈,来得划算些。
临死前,决不能在李珊瑚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胆小怯懦,纵使一死,也要死得英勇壮烈,可歌可泣,给李珊瑚留下个好印象。他不明白,为啥死到临头了,还想给李珊瑚留下个好印象,有意思么,人死万事空,好印象还是坏印象,其实都一样,都是一个死,一个空。
尽管如此,王小二的胆子却越来越大了,他豁出去了,语气中已没了起初的胆怯畏惧,倒是越来越气贯长虹,振振有词,强词夺理,死不倒担,硬说自己是正宗柳三哥,身边的李珊瑚是正宗南不倒,你们说的那些,全都是冒牌货,千变万化柳三哥哪有那么好对付的,说死就死啦。
听得殿内的丁飘蓬、梅欢欢、南不倒俱各掩口暗笑,丁飘蓬问道士:“大殿的前门外,全是你们的人,出不去了,大殿可有后门?有,就点头。”
道士点头:有。
丁飘蓬问:“后门出去安全吗?”
道士点头:安全。
丁飘蓬道:“带我们出去,啥事儿没有,若作奸耍滑,就要了你的狗命,知道么!”
道士点头:知道了。
丁飘蓬道:“走,带我们走。”
道士背着南不倒,带着丁飘蓬、梅欢欢从后门出了大殿,又从大殿后的小道,快速离开了山神庙。其间,野山猫二黑始终紧随左右。
此时,白毛风的人全聚在前殿的庭院里了,后殿一时无人看管,所以,丁飘蓬等一行人,一路无阻,分外顺利。
来到山神庙通向峡谷出口的小路上,丁飘蓬一按道士的肩头,道:“停。”
众人俱各止步,梅欢欢奇道:“怎么啦?”
丁飘蓬道:“欢欢,你押着道士,带着嫂子去镇上的客栈,我去去就来。”
梅欢欢道:“你去哪儿?”
丁飘蓬道:“我得去救那个冒充三哥的小子,他就是我常说起的王小二。”
梅欢欢道:“就是你常说的胆小、善良、贪财、好色的王小二?看来,他胆子不小啊。”
丁飘蓬道:“是呀,嗨,哪知他也有胆大包天的时候,竟到魔王面前来卖慌称了。你快带着嫂子回客栈吧,我去去就回。”
梅欢欢道:“行。”
南不倒道:“飘蓬,当心点。”
“嫂子,放心吧。”声音未落,丁飘蓬脚下一点,人便腾身而起,消失在林子里。
***
山神殿前的庭院内,白毛风带领众魔将王小二与李珊瑚围在陔心,众魔头举着火把,将庭中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原来,王小二到了长白山后,便找了个挖参的山民,给了山民十两银子,要他做向导,进山寻找白毛风。山民说,白毛风究竟在哪儿,谁也不知道,没法找。王小二又给了山民十两银子,说是只要能找到白毛风经常出没之处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找到,跟他没关系。山民道,此事若给白毛风知道了,要掉脑袋,这二十两银子也太少了,不值当。王小二再追加了山民十两银子,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三十两银子,山民心动了,就将王小二与李珊瑚带到了黑风峡口,就死活不肯进去了,说是峡谷里有个山神庙,好找,庙里的道士好象与白毛风有来往,能不能找到白毛风,就看你们的运气了,你们要去就自己进去吧,可得千万当心,不要年轻轻的丢掉了性命。说完,山民连滚带爬地跑了。
待天黑尽,王小二与李珊瑚便偷偷摸进峡谷,寻找山神庙,峡谷幽深,七转八拐,夜里山深林密,山神庙其实并不如山民说的那么好找,直到半夜,才找到了山神庙,他俩想,既然到了门口,不妨进去探个虚实,若真是贼巢,待找到柳三哥或伏魔和尚,再来把贼巢端了。
山神庙坐落在峡谷旁的山坡上,树木蓊郁,他俩轻功其实也属一流,可在雪夜的银白世界里,身着黑色夜行衣靠,却颇为扎眼,当一靠近山神庙之际,即被暗杀帮的暗桩发觉了,于是,便立时禀报白毛风,便有了殿前庭院,王小二与李珊瑚被围的一幕。
十来天前,王小二曾在距长白山不远处的树林里,扮过一回柳三哥,吓得白毛风等人望风而逃,为雪莲仙姑等人解了围。一念及此,他的胆气更壮了。于是,故技重演,学着柳三哥的模样,剑眉一扬,双眼一瞪,长剑出鞘,捏个剑诀,那模样与柳三哥出剑时真个活脱活象,叱道:“呔,白毛风,有种的上前领死吧。”
王小二此时入戏太深,几乎真个把自己当成了柳三哥,竟忘了自己在武功造诣上其实是个三脚猫啊,动起手来,十有十死,决无生理。
白毛风并不理会王小二,却与龙卷风、刀疤五爷一阵耳语,哈哈大笑道:“好,柳三哥,若是我等群起而攻,谅你死了也不服气,今儿个,咱们也学着武林规矩办事,来一个单挑,让你死得心服口服,死而无怨,咱家的五弟,想领教领教你的昆仑剑法,敢么?”
王小二道:“五弟?是号称‘刀疤五爷鬼见愁’么,不行,就他那点儿能耐,杀鸡焉用牛刀,根本就用不着我柳爷出手,南不倒对付对付他,已是绰绰有余,不倒,准备上场。”
李珊瑚道:“是,三哥。”
李珊瑚踏上一步,长剑一挑,一着起手剑式,确凿极象南海剑法的起剑式,剑尖直指鬼见愁。
白毛风笑道:“我家五弟却偏要与你比试比试,五弟脾气倔,我也让他三分,他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至于,南不倒嘛,我家二弟已看中了,是嘛,二弟?”
神出鬼没龙卷风哈哈一笑,已飘身向前,也不说话,单刀一圈,向李珊瑚劈面削去。李珊瑚凝神应敌,两人在庭中刀来剑往,顿时,只见刀光剑影,在庭中盘旋,两条人影已淹没在兵刃的光影之中,几乎难辨敌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好象李珊瑚已落了下风,情况大大不妙。
王小二在一旁叫道:“不倒不倒,别忘了南海本门剑法,南海本门绝招,足以致敌取胜。”
激战中的李珊瑚道:“不行,不行,那鸟招断乎不行,用了必死无疑。”
李珊瑚打叠精神,勉力支撑,用的全是祁连本门招式,要是用自己并不熟悉的南海剑法,早就一命呜呼,身首异处了。
白毛风哈哈大笑道:“这哪是南不倒啊,分明是祁连山的门徒,千里迢迢送死来啦。如今假货太多,哪知连人也有假人,一个是假三哥,一个是假不倒,骗了一次还不够,还想骗第二次,故伎重演,一点新意也没有,真没劲。上次,被你冷丁骗了老夫一次,今儿,你又想来骗老夫啦,莫非老夫真有那么傻么!哈哈,你也太小瞧老夫啦。”
王小二此时,如梦初醒,知道露馅了,急得大汗涔涔,却又无可奈何。
刀疤五爷鬼见愁笑吟吟地向王小二走来,道:“柳三哥,我俩好象见过一次面啦。”
王小二道:“是嘛,没有啊。”
鬼见愁道:“你是贵人多忘事啊,在无锡,一个夜里,我在追杀一个老太婆,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这个程咬金就是你,你救了那个老太婆,是吧。”
王小二呐呐道:“你,你会不会搞错啊,没有啊。”
鬼见愁道:“我的记性向来很好,不会错。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是谁了。”
王小二道:“你,你别过来,我是柳三哥,我懒得与你动手。”
鬼见愁笑道:“老子偏偏喜欢与你动手。你的武功真杂,一会儿是天山剑法,一会儿是昆仑剑法,还真使得象模象样,一时间,还真给你唬住了,你再使呀,怎么不使啦,其实,也就只有两招,再没有其它招式了。你是个冒牌的柳三哥,真名叫王小二,曾是月宫温泉客栈的伙计,老子说得没错吧,全国通缉要犯王小二。”
王小二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两步,道:“胡说,造谣,我是柳三哥。”
鬼见愁脸一沉,厉声喝道:“接招。”
他单刀一挥,一式“风雪如晦从天降”,呼啦啦,刀声响处,一片刀光罩头,却不知刀头从何处落下。
王小二大惊,既然看不到刀头的落处,索性就不看了,他眼睛一闭,急切间便退两步进一步,自然而然地使出了昆仑派的防守招式“万无一失”,这一招,他已练得滚瓜烂熟,长剑起初,剑尖在夜空划了一个圆圈,这个剑圈,划得恰到好处,竟轻描淡写的将鬼见愁的刀头拨到了一边。
鬼见愁呆了一呆,笑道:“妙招,昆仑派的‘万无一失’,老子领教了。不过,你只有两招,没啥了不起。”
王小二睁开眼,见鬼见愁退了两步,知道“万无一失”,可确保平安,胆子更大了,道:“哈,对你这种无名鼠辈,也用不了第三招。”
鬼见愁道:“王小二,刚才你出招时,连眼睛也闭上了,是吓傻了吧,尿裤子了没有?”
王小二笑道:“吓啥吓,鬼见愁,对付你这种三流角色,柳爷我闭着眼睛也能将你放倒,你就等着领死吧。”
话音未落,他脚下步子一变,向左侧滑上一步,挥剑而上,长剑从左侧斜扫,向鬼见愁的右上方疾撩,剑到中途,剑势急变,剑尖成反‘之’字形挑划,剑尖嗤嗤连声,直挑鬼见愁心脉。
这一招天山派的“钟馗画符”,王小二也练得滚瓜烂熟了,突然发动,更是威力无穷,逼得鬼见愁连变身法,退了三步。
以前,王小二按照顺序,只会先“钟馗画符”,后“万无一失”,这两招的连接,是柳三哥给他编排的;若是反过来,先“万无一失”后“钟馗画符”,当时他没问,柳三哥也忘了教了,王小二就无法出招了。
自从遇上李珊瑚后,他向李珊瑚讨教,李珊瑚就给他连接编排了先“万无一失”后“钟馗画符”的步法身法,王小二学得极其认真,一丝不苟,这两招的互换变招,如今,无论哪一招在先,哪一招在后,俱各练得烂熟于胸,因而,今日临敌,顺手使为,就特别得心应手。
王小二见鬼见愁退了三步,哈哈大笑道:“鬼见愁,知道柳爷的厉害了吧。只要你扔了单刀,跪下磕三个响头,柳爷便饶了你的狗命。”
鬼见愁心内道:这小子几日不见,功夫好象又长进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听得王小二口出狂言,心头大怒,叱道:“小子,你死定了。”
鬼见愁手中单刀顿时风云突变,刀声赫赫,刀光历落,将长白山的风雪连环十三刀,使得风雨不透,向王小二劈头盖脸砍来,王小二怎见过如此阵势,轮番使为“万无一失”与“钟馗画符”,却是左支右拙,险情叠现。
眼看,小命儿要完了,这一刻,他也顾不得李珊瑚了,逃命要紧,对了,老子还有祁连派的“美女一回头”呢,这一招,白毛风等人从来没见过,也许,能出奇制胜也说不定呢。
于是,他抖擞精神,向鬼见愁攻出一招“钟馗画符”,长剑一圈,转身便跑,其实,他哪里跑得掉啊,前后左右都有白毛风的人围着,往后跑,也跑不出几步呀。
好个王小二,戏也演得太象了,刚往后跨出一步,便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众魔俱各大乐,他故作狼狈不堪,又蹒跚了两步,身体歪斜,以剑作杖,好在没有摔倒,却侧身向后偷窥,惶恐万状,众魔见状,又暴发出一阵大笑,鬼见愁一个箭步,已来到他身后,一刀劈下,这一刀是“风雪连环十三刀”中的一招,叫做“虎啸龙吟追风刀”,极其蛮霸孔武,尤以迅快绝伦著称,众魔俱各大笑,喊道:“倒下倒下”,眼看王小二是玩儿完了,说是迟,那是快,突地,庭院西侧树丛里,飞出一枝镖来,一时,破空锐啸之声大作,直取鬼见愁脑后玉枕穴,众魔齐声怪叫:“啊,不好。”
白毛风叱道:“什么人!”他一摆臂,鬼头鳄曹阿元与迷魂狼杨香香,飞身而起,叱喝一声,扬刀扑向西头树丛,树丛一阵骚动,一条白影,如一缕风般飘出庙外,钻入密林之中,鬼头鳄与迷魂狼追了下去。
是时,暗镖激射鬼见愁,鬼见愁岂是嫩雏儿,平生九死一生之剧战酣斗,经的又不是一回两回,此时,已察觉耳后生风,他不慌不忙,向一旁踏出一步,头一低,那枝飞镖,从他肩头擦过,“叮”一声,没入殿前复盖着冰雪的青石板里,竟没了踪影,可见发镖之人,内力非同小可,鬼见愁由不得心内一凛。
这一切,王小二根本就莫知莫觉,他全身心浸淫在“美女一回头”的招式之中:须牢记五步要领,前三步是佯败,后两步是反击,三慢二快,步动剑动,一气呵成,最后两步是关键,越快越好。
当王小踏出第四步时,便陡然转身,双眼怒睁,起剑一挑,同时迅即跨出第五步,认准目标,腾身前冲,长剑疾刺,直插对手心脉,只听得“噗哧”一声,鬼见愁胸口中剑,顿时,鲜血喷溅,喷了王小二一脸。
祁连刀痴司马大师,平生痴恋刀术,他恐女弟子柔弱,落败了被人欺侮,便苦心孤诣,创出了这“美女一回头”的独家秘技,这回头一刀,乃必杀之技,少有人逃得过去,乃司马大师平生的得意之作。偏偏祁连派的女弟子天生要强,生性如雪莲仙姑者甚众,个个是宁折不歪的角儿,非到九死一生关头,决不轻易使出此招,因而,江湖上根本没人听说过,有如此厉害的必杀奇技。
当时,鬼见愁一愣,低头呆看着胸口喷涌的鲜血与惨白的剑刃,叹道:“咦,你还有这么一招?”
临死前,鬼见愁算是明白了:其实,自己并非死在王小二的剑下,而是自己太过骄纵轻敌、儿戏麻痹所致。
他,只有摇头苦笑,仰天长叹,当啷一声,撒下手中单刀,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缓缓倒下。
一剑得手,少顷,王小二呆了,简直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时,记起了李珊瑚的话:一剑得手,须迅即收剑,出剑与收剑,均须快捷,不可滞涩停留,出剑如风,流畅为贵,意在剑先,心无旁骛。
王小二忙按李珊瑚的教诲,收剑画圈,飘身后掠,以剑护身,向后撤了三步。
立即,围聚的众魔中,冲出两名道士,抬起鬼见愁的尸体,退了出去。
殿前庭院一片肃静,众魔俱各傻了眼,不知怎么一来,刀疤五爷鬼见愁就这么死了,死还没啥,竟死在一个只会了两三招剑法的愣小子手中,真他妈死得太冤枉鬼叫了。
此时,龙卷风的快刀已将李珊瑚逼入绝境,李珊瑚疲于闪避招架,随时随地有性命之忧,突然,龙卷风见王小二杀了五弟鬼见愁,先是大惑不解,既而怒火中烧,他舍了李珊瑚,挥刀直扑王小二,大喊一声,地动山摇:“呔,小子,还我五弟命来。”
顿时,李珊瑚感到心头一轻,好歹松了一口气。忙以剑护身,退在一侧,只见她脸飞红霞,气喘吁吁,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王小二用袖口一抹脸上的血污,杀红了眼,胆子却比先前更大了,喊道:“七杀手真不要脸,还说是单挑呢,其实是车轮战,鬼见愁完了,龙卷风来了,想把柳爷累死是不是。哼哼,柳爷既来之,则安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今儿个,不把这破庙踏平了,谅尔等也不知柳爷的利害。”
堪堪龙卷风的单刀向自己面门劈来,边吹着牛,边使出了昆仑派“万无一失”的防守招式,步法精妙,剑弧飘忽,竟然轻轻松松将龙卷风的单刀,圈在了一旁。
王小二道:“南不倒,喂,喊你呢。”
李珊瑚忘了自己的角色,道:“你喊谁呀?”
王小二急道:“你呀,南,不,倒!”
李珊瑚这才记起了自己的角色,道:“噢,对了,是我。”
王小二道:“你守在我身边,别跑开了,要是我真的倒下了,别忘了操办我的后事。”
李珊瑚寻思:看来,今儿咱俩都得完,这些魔头杀了咱俩后,就会扔进林子里喂狼了,谁给谁操办后事啊,要怕就别来,来了就别怕嘛,跟这个人真分说不清,疯疯颠颠的,胆子小起来象老鼠,小得一点点,胆子大起来,却又大得没边没际,不过,别给他添乱,他也不容易,应付应付他得了,道:“三哥,放心吧,我记住了。”
王小二边关照着李珊瑚,边又刷地攻出一剑,正是天山派的“钟馗画符”,剑势凌厉,竟生生将龙卷风逼退了。
这“画符”一式,步法轻健,剑姿潇洒,快慢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俨然是一派顶尖剑客的作派。
“万无一失”与“钟馗画符”,乃天山昆仑的经典力作,千锤百炼,无瘕可击,王小二今天使来形神兼备,妙入颠毫,就是柳三哥与丁飘蓬出手,也不过尔尔,因而威力奇大。此前,他从未使得如今天这般精准,由于胆小,临敌时,不免缩手缩脚,致令动作变形,两招的威力便大打了折扣,如今,连赫赫有名的鬼见愁都死在了自己的剑下,方才知道,自己所学武功的厉害了,只要自己将所学三招功夫充分发挥,运用得当,要想打败群魔,当然是不可能的,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得以逃生,却大有希望在。
王小二燃起了生的希望,他觉得,有时候,可怕的事,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可怕,人的命运真是难以预测啊,老子说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确乃至理名言。今儿个,看起来,该算是“祸兮福所倚”了,刚才,在美女面前露了一手,想必留下了好感,若是我能带她脱离虎口,必能俘获她的芳心,看来,咱俩的事,有点儿眉目了。他关照道:“南不倒,有我在,别怕。”
李珊瑚道:“是,三哥。”
连李珊瑚都觉得讶异,刚才,怎么一来,鬼见愁便死在了王小二的剑下了,她当时疲于应付龙卷风的一轮快攻,根本无暇顾及王小二,也跟王小二一样,没有发觉,暗中射向鬼见愁的那枝镖。李珊瑚心道:定是冤枉鬼叫,鬼见愁糊里糊涂,撞到他剑头上去了,否则,说啥也不该死在王小二的剑下呀。
其实,鬼见愁的死,不光是王小二“美女一回头”这招剑法使得好,这只占了死因中的一停;还有两停:一停是鬼见愁太过麻痹轻敌;另一停是暗中发出的那枝镖,镖、剑齐到,适逢其会,凶险绝杀,非彼即此,要想侥幸,实在也难。
龙卷风沉着脸,冷笑着,掂着手中单刀,道:“王小二,你还装个裘,柳三哥死啦,已被咱哥们送上了西天,还硬撑着装裘,有意思么?你小子几天不见,武功的确精进了不少呀,刚才放倒五弟的那一招,象是祁连派的风格呀,这招叫啥名称?”
王小二本就喜欢吹牛,至此,索性吐沫星子乱飞,大吹特吹起来,道:“哼,有点眼光,叫啥?告诉你也不要紧,这招乃祁连派的镇山之宝,叫‘美女一回头’,只要美女一回头,你小子就再也回不了头啦。柳爷从不墨守成规,搜罗求教各门各派的秘技绝学,融会贯通,自成一家之言,故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龙卷风却不信邪,道:“王小二接招吧,别光顾着吹啦。”
他单刀一劈,刀风呼呼,风雪连环十三刀,倾泻而出,刀上真力凝聚,王小二轮番用“万无一失”与“钟馗画符”应付,毕竟内力不济,已是捉襟见肘,丑态百出,情势十分危殆。
李珊瑚看不过去,正要仗剑相助,突地,庭前东头树丛内,又飞出一枝镖来,破空尖啸之声大作,直取龙卷风面门印堂穴,龙卷风单刀一圈,当一声,将飞镖击落在地,舍下王小二,飞身而起,直扑东头树丛。
白毛风将臂一挥,喝道:“弟兄们,拿下这两个臭小子。”同时也飞身而起,掠向东头树丛,只见一条白影,在树丛间一晃,掠出庙外,便向林子深处逃逸,龙卷风与白毛风紧追不舍。
老妖狼带着众狼及十余名道士,将王小二与李珊瑚团团围住,手握兵器,步步紧逼,眼里闪着凶焰,只要老妖狼一声令下,就会发出一波绝杀。
王小二慌神了,他用长剑比划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说好单挑吗,怎么说变就变啦。”
老妖狼阴阴冷笑,道:“这要看老子高兴不高兴啦,老子喜欢单挑的时候,就单挑,喜欢群殴的时候,就群殴,这世上的事变得快,变是硬道理,不变是假道理,这回你该懂了吧,嘿嘿。”
王小二用剑比划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柳爷就把压箱底的功夫全使出来啦,到时候缺胳膊,断腿的,不要怨柳爷出手太狠啊。”
李珊瑚与王小二背靠背,以剑护身,沉着应对,她心内道:真是个话痨,死到临头了,还说个没完没了。
就在这万分危殆时刻,大殿屋脊上,突然飞下三条人影,三人俱各黑布蒙面,一人单刀,一人双刀,另一人使棍,一声不吭,对着阴山一窝狼及众道士大打出手,瞬间,几名道士稀里哗啦,血肉横飞,打得趴下了,顿时,山神庙内哀叫声四起。
殿前庭院乱成一团,叱喝打斗之声大作。
三条蒙面汉武功高强,面对众魔毫无惧色,指东打西,极有章法,王小二看得傻了眼,跺足道:“打得好,打得妙,把这些王八羔子全揍扁了才好,狠狠揍,不留情,打得他们回不了家乡,见不了爹娘。”
可阴山一窝狼,也不是好惹的,他们略作调整,便以二敌一,缠住了三位蒙面客,其余喽罗,则团聚在一起,举着火把,助阵呐喊。
李珊瑚一扯王小二的衣袖,道:“还不快走。”
王小二道:“咱们该帮帮三位英雄一把呀,把这些人渣全收拾了,怎能光顾着自己逃命呢。”
那使棍的朗声道:“柳三哥,快跑吧,这儿没你们的事啦,你们再不跑,咱们就跑啦。”
王小二道:“英雄既如此说,我柳某人就不客气啦,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啦。”
王小二一拱手,扯了李珊瑚的手,挥剑冲开道士的围堵,两人跃上厢房,几个起落间,没了踪影。
三条蒙面汉见他俩去远了,方才打声呼啸,佯攻数招,拔地而起,如飞鸟投林一般,在黑夜中消失了。
老妖狼也不追赶,站在庭中,拧紧眉头,与军师瘸腿狼对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这三人是谁呢?”
瘸腿狼道:“全是祁连派正宗功夫啊,身手一流,厉害厉害。”
老妖狼道:“莫非伏魔和尚也到长白山了?!莫非刚才的两枝暗镖,也是他们发的?”
瘸腿狼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呢!”
***
错,刚才发镖的人,其实是,飞天侠盗丁飘蓬。
丁飘蓬偷偷藏匿在庭院西侧的树丛内,见白毛风及众魔围住了王小二,便要看看王小二的窘态,这小子说不定吓得就要尿裤子了,他发觉,这次王小二与平时大不同,他冒充起柳三哥来了,还真有些象样儿,起初,有些怯场,后来,胆子却越来越大了,大得连丁飘蓬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小子今儿吃了豹子胆啦,身旁还多了个黑脸小子,他叫黑脸小子啥来着,对了,手到病除南不倒。
黑脸小子与龙卷风对打时,虽然武功不济,却能顶得住龙卷风的凶猛进攻,其功夫也非泛泛之辈,显见得乃祁连派的高足,看来,祁连派的人也到长白山了。
丁飘蓬觉得今儿要救走王小二与黑脸小子,真有些搔头,不过,再搔头,也要救,让他见死不救,比要他命还难受。
他手中扣着飞镖,双眼紧盯着场中动静,随时准备出手,他最担心的,当然是王小二,这小子啥都不是,却到太岁头上动土来了,真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当他第一枝飞镖出手后,竟惊喜地发现,王小二陡然一个回身出剑,将刀疤五爷鬼见愁给做了。
呀,这一招,伪装巧妙,转身出手,既快又准,没有名家调教,刻苦训练,断乎到不了如此火候。小子的剑法不错啊,两个月不见,长进不少,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良有以也。是何方高人,教了他这一招,怪不得胆子大了不少。
当时,鬼头鳄与迷魂狼向他藏身之处扑来,他无心与两贼纠缠,脚尖一点,掠入密林。少顷,便将两贼摆脱,便又回到山神殿前,在东头树丛里藏匿,待机而动。
见龙卷风打得王小二手忙脚乱时,便又飞出了第二镖,龙卷风扔下王小二向他扑去,同时,白毛风也向他飞身掠来,丁飘蓬便又飞入丛林,兜个圈子,将两个魔头甩脱了,他轻功已入化境,要摆脱白毛风等人并非难事。
随即,丁飘蓬又回到山神殿,伏在檐下阴影里察看动静,正好见三位蒙面英雄为王小二解了围,他悬着的心才算落地了。
丁飘蓬从檐下窜出,展开轻功,穿林渡水,回到白河镇小客栈,推开门,却不见梅欢欢与南不倒,只有小狗阿汪,朝他亲切地叫了几声。
怎么啦?梅欢欢与南不倒,按时间推算,也该回到小客栈啦,她们会不会出事啦?!
这一惊,非同小可,丁飘蓬连头皮都发炸了。
梅欢欢与南不倒,该不会又落入魔窟了吧?!
2012/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