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替她受罚
他微微拱手,谦逊地回答:“先生谬赞,小子还需努力。除了柳体,颜体、欧体都有涉略。”
这话明显引起了男人的兴趣,“哦?是吗?不知老夫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观摩一二?”
“不敢当,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说完,魏子隐取出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大开大合地书写起来。
一字笔力雄厚、挺拔开阔;一字整齐严谨、气势奔放。虽说截然不同的字体,但都有着书写者自己的风骨在其中。
男人看得开怀大笑,“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已经有自己的风骨了。”
夸了一句,男人却没再说什么,反而放下纸朝魏子隐身后其他抄书者走去。
魏子隐脸色不变,宠辱不惊地重新展开之前那页纸,继续抄书。
男人走到一个看似在认真书写的人跟前,还没开口,那书生便急吼吼地抬头,在看清男人普通甚至是稍显拮据的打扮后,书生脸色的谦逊、敬仰瞬间消失不见,而是换上了一副不耐又厌恶的表情。
男人却没因书生的变脸而迟疑,同样点评起他的字迹来:“形不错,可惜只具其形而不具其神。”
书生当即就炸了,站起来大骂:“你以为你是哪根葱?还敢批评本少爷的字,你读过书吗?真是笑死人。”
魏子隐听着身后的吵闹,笔端不停,嘴角却勾起一个轻讽的笑。
书生继续不依不饶,“滚!你这种土鳖也就配点评点评魏子隐那种穷鬼,还敢大言不惭叫嚣什么连中小三元,呸!我看他娘死得刚好,让他说大话,活该三年不能下场科举!”
书生脸上涌上疯狂的嫉恨,让他本就普通的相貌显得更加不堪。
“砰!”
书生正畅笑着,突然就被一拳打翻在地。他狼狈抬头,魏子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冰冷的眼中射出嗜血的诡异微笑。
书生本要脱口而出的脏话瞬间吞了回去。最后他觉得太过丢人,只能色厉内荏地骂着:“魏子隐你有毛病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知道吗?”
魏子隐冷冷一笑:“易盛,你说出君子两个字简直是玷污了它。你这种人不配提我娘,下次再犯,就不是打你这么简单了!”
易盛嗫嚅半晌,最后只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毒,如果不是接到消息说今天张学道就会到安阳县,他何必为了在他面前博个好印象而苦哈哈地跑这狗屁书肆来抄书,还把手下都赶了回去。
下次……他阴狠地一笑,下次他肯定好好招呼一下魏子隐这个穷鬼!
魏子隐正在弯腰拾取刚才情绪激动时打翻的纸张,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捏着剩下的纸伸到了他面前。
“谢谢。”他接过纸。
那人却没走,而是继续停在他面前,问道:“你是今年准备下场的考生?”
“是的。”
“冒昧问一下,你之前是因为守孝的原因,所以错过了前两次院试吗?”
魏子隐眼中划过一抹悲痛,很快又消失不见,他沉默着点点头。
“抱歉。”男人郑重地道歉,“刚刚那人的意思是说你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有望连中小三元?”
“不敢妄言。”
男人叹了口气,正欲说什么,书肆外突然喧哗四起。
徐广宣出去打听了一下,回到男人身边说:“张兄,好像是出了什么人命案。一个姓穆的姑娘要状告易家。”
魏子隐陡然抬头,“姓穆?”
“对啊,怎么了?”
魏子隐紧紧皱起眉头。出事的不一定就是穆惜文家,而且就算真的是她又如何,他们只是表面上的未婚夫妻罢了,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这里不一样,因为束脩的事,他得罪了书院的夫子,现在根本找不到人为他作保,他好不容易才入了学道的眼。只要学道点头,他不用怕易府的从中作梗,案首之位绝对稳操胜券!
这是他一直的愿望不是吗?这三年来,不论别人怎么羞辱他,不论生活得多痛苦,他都咬牙坚持了下去。因为这是他的愿望,更是他娘死前的夙愿。
他应该毫不在意的,应该装作没听到,继续拉着学道交流,可是……为什么他竟会迟疑了呢?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一张笑脸,那酒窝中似乎盛满了阳光,使得她的笑那么刺眼,让他不敢直视。
突然,那笑容消失了,夕阳沉了下去。记忆中带笑的女子又重新戴上了一张麻木的面具,她会低着头,胆怯地避开所有人,包括他……
心脏陡然激烈地跳了起来,这种感觉令他十分难受。
算了,就当……就当回报她告诉了自己有关张学道的消息吧。虽然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傻兮兮地向他炫耀她赚了很多钱。
“徐东家,不好意思,我能先出去一趟吗?我怀疑那个姓穆的姑娘是我的未婚妻,我想去看看。”
徐广宣吓了一跳,“哎哟,那,那你快去。”
魏子隐却没走,而是面向男人,开口邀请:“这位先生,不知你有兴趣同行吗?”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同意。“也好,那我就同去看看吧。”
两人走后,徐广宣在背后摸着下巴啧啧称奇。虽然他刚刚当着魏子隐的面叫破张学道的身份是有意想提点他,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打蛇上棍。
县衙离善林书肆很近,两人转过一条街就到了。此时,县衙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两人刚走近,便听得一声威严的怒斥:“平民状告身负功名者,皆要罚三大板,穆家女,你确定要状告易秀才目无王法、藐视律令、擅动私刑?”
随后,一道冷静清冽的女声响起:“草民确定!”
魏子隐对穆惜文的声音熟悉到不能更熟悉,这下还有什么怀疑的,堂下之人就是她无疑了!
龚其面含讥讽,正想叫衙役好好招呼一下胆大包天的穆惜文,县衙外忽地响起一清冷男声。
“等一下!”
龚其十分暴躁,“何人竟敢咆哮公堂?”
魏子隐挤开围观群众,站到公堂之下。“草民并非不敬大人,而是这穆家女乃是草民的未婚妻,虽然不知犯下何事,但草民斗胆请求让草民代替她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