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知趴到窗口看了一眼,前面的路根本不是在修,而是一段被废弃的老路。心里腹诽,这大概是这种司机惯用的伎俩了,她不想生事端,问:“离楚江还有多远?”
“没多远,你从这条路穿过去,打个车,三个小时就到了。”
钱没要,她下了车。
从这里折回海城,能在除夕夜之前赶回去。生活对谁来说都不容易,如果可以选择,这种时候,这个司机应该会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而不是在路上奔波。
无意揣摩人心。
相比较而言,她只想快点见到周尽城。
一路风雨也罢,艰难跋涉也好,比起那个出现在她面前、映在黄昏淅沥小雨中的大院来说,之前那点可有可无的情绪反而算不了什么了。
她有六年没回来了。
大院的值班警卫换了,围墙是新修的,门禁换成了刷卡才能进入。就连门口原来的那两棵水杉都被换成了香樟。
明明就是那个地方,她却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恰好遇到了正要进门的两个人,她跟他们扯起周站山,说了些好话,混在他们的身后才进去的。
周家小楼的位置她还记得,沿着爱国路走到尽头,穿过一片水杉树林,种着梅树的那个院子就是。
这个季节,周家院子有梅花盛开,所以是最好看的。不,或者说,不论什么时候,那个院子都是最好看的,因为只要抬头,她总是能看到那个人倚在门口望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喜欢也从来都不遮掩。
现在,夜幕已至,那个院子却是沉寂的,只在大门口亮了一盏灯,屋里漆黑一片。
身上的衣服被雨慢慢地渗透,穿在身上只是增加了冬天的寒气。
楚江没有禁燃烟花爆竹,碎了一地的红色鞭炮纸被雨水浸透,路灯下随处可见。
团聚的日子,周尽城不可能撇下周站山去别的地方或者不回来,而周站山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不在家。
唯一的可能就是去邻居家了,以前沈昌和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也是在一起过年的。
想到沈昌和,沈应知转了身,她家所住的单元楼就在周家小楼对面,隔着一条路和几棵景观树。
小时候景观树还很矮,只要探出头就能看到对门,现在不行了,景观树已经高过了建筑。
枝丫横生,树叶上沾满了雨水,从那里经过时又落了她一头。
暖黄色的灯光顺着一楼落地窗溜出来洒在沈应知苍白的脸上。
几声清脆的笑阻断了她继续往前的脚步。
就是那套房子,六年前户主的名字还是沈昌和,现在大概已经换成了杜天吧。
她正对着的那间房,以前是她家的书房,现在被改成了餐厅。
北欧极简的装修风格,冷色调的墙纸,没有花纹的磨砂筒式组合吊灯,原木餐桌上饭菜颜色鲜艳、摆盘漂亮,是精心烹饪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