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那些过往,爱恨,嗔痴,犹如烟雾顷刻飘散。
我轻叹口气,手里的热茶逐渐冷却。
一口茶水喝下,满腔的冰冷刺骨,痛彻心扉。
我看着嬷嬷开口道:“嬷嬷,你知道吗?”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的觉得我错了。”
“错的离谱。”
“我不是伤心阿弟对我的监禁,也不是伤心阿弟他对我的试探。”
“我是怀疑自己这许多年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做下的许多决定,甚至是自认为对的决定结果却一步一步将所有人推到了危险的境地。”
“早时,不该让他去当兵,不该让他回来,甚至不该让他去边关。”
“这样他也不会死于为之付出的国人对他构陷。”
“满身污秽,罪名压身。”
“没人知道他是已故的丞相之子。”
“他风光霁月,芝兰玉树,他曾是都城里最阳光璀璨的少年郎。”
“即使他变成一个将军,也绝不会是下作之人。”
“他的未来是在沙场,不该为我停止在这里。”
“还有阿弟,我从未知晓他的想法。”
“我甚至不知道,他多数时光是在怨恨我的。”
“我自认为的关爱,在他看来是施舍,是挟恩图报。”
“嬷嬷,你说说,我多失败。”
“这数十年的光阴,尽数是错的。”
“还有他,他不该死的。”
“你知道,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
“是冬至啊!”
“我还记得,那天从早上天空便飘着纷纷细雪。”
“我还记得有一个宫女说,明年一定是一个好年。”
“是啊,确实是个好年。”
可惜,他,不在了。
我看着窗前。
身后燃起的炭火噼啪作响。
开始回想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可是,太久了。
久到。
我,都,记不清了。
————
梁国元年。
冬至。
数九寒冬腊月来,远方故人盼归期。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我的陈年旧疾,让我畏惧冬日,分外难熬。
我披着狐裘一步一步走出殿外,借着暗淡日光,看着眼前的四方院落。
华美塘池,卵石铺地,琉璃瓦,粉红墙,吃穿用度依旧是最好的。
看起什么都没变,可又什么都变了。
我被软禁了,一举一动都有监视。
说起来,也很是好笑。
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像是被人精心豢养的雀鸟。
被锁在精致贵气的笼子里,供人玩赏逗乐。
有着美好富足的生活,但无法获得自由,只能抬头望向仿若巴掌大天空畅想未来。
我想要是他(白玉)在的话,估计会轻拍我的脑袋说我冒傻气。
我日日担心于关外,可是确切的消息始终没有传来。
仿佛世间从未存在这个人,还有他的七十万大军。
日子久了朝堂上质问不断,阿弟也只能压下不提。
我终日里提心吊胆,不知关外他们可否安好。
那里有没有冬衣,粮草可充足。
不过我细想没有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现在是攻打的紧要关头,他们即使想要动手处理,也断然不会挑现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