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贾富贵,你应该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场。”建章帝没有理会赵立坚,而是将看向一旁跪着的贾富贵。
贾富贵闻言嘴里一阵发苦,他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没有旁的选项,只能咬牙认了。
“这一切确实是草民的一念之差,草民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众人都觉得这是贾富贵的推脱之言,李肃的眼神却是微闪,这件事情确实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事情到现在,虽然贾富贵把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但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众人都已经一清二楚了。
司齐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见他冷哼一声说道,“李大人可真是有个忠仆啊,哦,宋大人也是。”
宋远道没有理会司齐明这个混不吝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早先的计划用不上了,只能先蛰伏下来,以待来日。
至于赵立坚他自然更不敢接话。
不过有人敢。
“司将军不必这般阴阳怪气,不论如何,郡主当街大人就是不对的。”郭御史皱着眉说。
司齐明:……
司齐明一脸无语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大舅哥,陛下,你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臣子?你都不挑的吗?
建章帝看着郭御史这幅模样也很是头疼,这郭御史是算的上是两朝元老了,不过年纪并不算很大,不过四十来岁。
但此人性子古板,又极为推崇程朱理学,对当今女子行为多有看不顺眼,一直想要将程朱理学发扬光大。
其实这程朱理学在前朝时颇受推崇,它强调尊卑等级观念,重男轻女,重利轻义,重礼轻法,男权至上,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贞洁烈女。
但程颐说的“饿死是小,失节事大”也好,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也好的,都是针对郡主与士大夫提出来的道德标准,并非是针对妇女。
但问题是当这种道德标准变成国家意志的时候,针对的就是被统治的所有阶级,尤其是女子,程朱理学异化成了禁锢女子思想的枷锁,将女子的贞洁与男子的忠君相提并论。
前朝女子多将节烈视作美德,高门大户将出现节烈女子当做家庭的荣光,以寡妇再嫁为耻,以贞洁牌坊为荣。
更有甚者,就连订婚而未嫁的女子在未婚夫不行早死后也不能再嫁。
程朱理学借理学之手扼杀人思想活跃所带来的不稳定性,将女人的地位贬低到了最低。
而之所以程朱理学在前朝受推崇,在本朝却消失的原因其实是跟大徵建国的国情有关。
大徵建国之后,因为前朝皇帝的昏庸无能,骄奢淫逸,挥金如土和大兴土木,再加上王朝末年赋税加重,导致民间十室九空,人口锐减。
到大徵建国之后人口仅仅只有九百万人,这其中还多是妇女和儿童,究其原因是成年男子都被强制征兵征走了。
这其中活下来的也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死在了战场上,这也就是说大多数的妇女都成了寡妇。为了解决人口过少的情况,大徵的开国皇帝便废除了程朱理学,允许寡妇再嫁,也允许建立女户,以此来缓解现状。
不得不说,此举十分有用,如今大徵的总人口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九百万人,与建国之初相比,足足翻了两倍之多。
人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存在,人口就是劳动力,劳动力就是税收,就是徭役,就是军队的根本。
就比如打仗的时候要是因为人口过少,导致无兵可征,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但也就是从民生开始恢复过来,日子好过了,便有些人又开始想要搞事情了,想要复辟那早就被废除的程朱理学,这其中尤以郭御史为最。
程朱理学究竟是什么东西建章帝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就是用来愚民的东西,他不需要,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玩意不仅可以用来愚民,也能用来制衡君王。
他可不希望以后上朝的时候听他们用那些狗屁不同的理来约束自己。
倒是朝中不少人在暗中支持郭御史,不过建章帝从未上当就是了。
“郭爱卿,你如此推崇程朱理学,可程朱理学中的观念到底是针对士大夫的还是针对小女娘,难道你真的分不清吗?”
建章帝一直以来都因为他两朝元老的身份所敬重他,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陛下,程朱理学博大精深,虽然程朱理学最初是约束士大夫和君王的,但它也同样适用于其他人啊。”郭御史反驳道。
听他这么说,建章帝也不想再给他面子,冷下脸来。
“同样适用于其他人?”建章帝冷笑一声,“朕可是听说你不仅有三房小妾前些日子刚娶了继室,程朱理学不是要求人要守节吗?
那怎么不见你为死去的夫人守节,怎么女的要守节,男的就不用了!”
“陛下说的是,有些人就是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打量着谁不知道他那险恶的心思!”司齐明补刀道。
建章帝点出他来之后,郭御史脸色一下子便的很难看,他一力推崇程朱理学却被建章帝三两句话怼的哑口无言。
太子看着郭御史苍白的面容,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不怕蠢人,就怕蠢人装聪明,这郭御史实在朝上蹦跶了也够久了,该到了退下来的时候了。
大殿内的大臣们见龙颜震怒,眼观鼻,鼻观心都低头沉默不语。
建章帝说完之后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眼扫视一眼大殿内的大臣们,“既然贾富贵已经认下所有罪状,便交由京兆尹处理。
无事,便散朝。”
建章帝说完之后连等都等,便直接起身离开,显然气的不轻。
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不懂眼色的人这个时候再提司宁打人的事,见建章帝离开,众臣匆匆行礼恭送。
太子给了李肃一个眼神便也跟在建章帝的身后离开了。
司齐明走到宋远道身前,冷笑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宋大人心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