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卫戟偶尔忙碌,偶尔悠闲,总归比出征之前要闲适一些。
西郊大营中的部分士兵回了家去,帮着家里人春耕,到了五月初的时候,肃国公治下的八州便已经春耕结束了。
一晃神,夏日来临,炙热再度降临在这片广袤天地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卫戟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一日崔季唤了谢知筠过去,谢知筠来到荣景堂外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忽然传来一阵痛哭声。
哇得一声,好不吓人。
谢知筠自然被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微微蹙起了眉头。
赵嬷嬷在里面忙碌,没有出来相迎,是崔季身边的蕊珠出来迎接的。
“这是怎么了?”谢知筠问她。
蕊珠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道:“安娘子又惹夫人生气了。”
卫宁安是这个家里最不懂事的孩子,她不服管教,性格乖张,但她四五岁时刚能明白事理,府中的情况已然好转,那时候的卫苍已经是大将军了。
卫宁安没有吃过苦,没有受过难,她跟哥哥姐姐不同,她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这样人家的幺子,大抵都是她这般模样。
尤其是卫苍总觉得对不起前头的几个孩子,对她就格外放纵,平日里也不怎么管教她。
这让当娘的崔季很难办。
翻过了年,卫宁安就已经十三了,这年纪的小娘子,怎么也要学一些琴棋书画,再不济也得读书识字管账算数,家里的这些事都是要学的。
崔季对她甚至没什么期待,只希望她能学会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这就足够了。
谢知筠一听说是卫宁安在闹,立即就明白了。
卫宁安从小就就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她们三个嫂嫂嫁过来的时候,她觉得嫂嫂们抢了她的兄长,抢了她的母亲,所以总要同她们闹脾气。
虞晗昭根本就不在乎她闹的那些小事,纪秀秀则是拿各种好吃好玩的哄骗她,只有谢知筠,为了让崔季安心,为了让卫戟放心,谢知筠偶尔会费心管一管她。
她同谢知筠就一直很不对付。
谢知筠也不在乎便是了。
不过里面闹成这样,谢知筠也不想进去,便问:“要不我晚些时候再来?”
蕊珠笑笑,请她直接去书房:“夫人说让少夫人略等一下,她马上就到。”
谢知筠进了荣华堂,就听到卫宁安的哭嚎声:“母亲,我不要学算盘,太难了,我算不会。”
她理直气壮:“家里有那么多管事,凭什么要我来学,到时候他们会算就好了。”
崔季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卫宁安又叫了起来:“我是肃国公府的小娘子,只要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们在,谁能欺负我?你们养我就好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若这是太平盛世,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谢知筠随意听了一耳朵,就不再继续听,进了书房就安静吃茶。
过了片刻,崔季这才捶着胸口走进来。
“这小丫头,真是生来克我的,”崔季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每日只知道混玩,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学习,也不知她以后能做什么。”
谢知筠笑了笑,没有说卫宁安,只说:“母亲不要生气,仔细犯了头风。”
崔季叹了口气。
她领着谢知筠在罗汉床上落座,蕊珠上了点心便退下,书房里便只剩下婆媳两人。
“今日清晨,紫极宫下了诏书,正式册封司马翱为定西王,封地为邺州。”
谢知筠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
两年之前,紫极宫无暇旁顾,不想同卫苍闹翻,所以便封他为肃国公,没有明说其麾下八州的归属,就那么含糊不清地平息了北越内乱。
这两年来,年轻的新帝司马翎渐渐坐稳宝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就连没读过书的卫苍都懂,不可能司马翎不知道。
所以忍了两年,而已紧锣密鼓安排了两年,终于在今年忍不住了。
谢知筠倒是没有特别惊讶,但她也知道一旦这个所谓的定西王来到邺州,邺州势必不能太平。
她想了想,问:“母亲,这位定西王是什么来头?”
北越皇室因为内乱死了不少人,就连正统嫡支也死伤惨重,后来司马翎好不容易重新坐稳龙椅,整个北越皇室的消息就不怎么外传了。
当然,琅嬛谢氏不知根底,但邺州卫氏不可能不知情。
谢知筠一下子便问到了关键所在。
崔季欣慰地点点头,道:“听闻当今圣上一共有兄弟十七人,其中十四人都死于争夺皇位。”
“剩下的兄弟中,有一个同母所出的四弟,有一个从小被先皇后养大的八弟,还有一个刚刚出生十八弟。”
“这个司马翱是他八弟,听闻一心向着司马翎,当年夺嫡时他还替司马翎挡过刀,是唯二留下来的异母弟弟。”
谢知筠道:“这么看来,这刀可能也白挡了。”
听到这话,崔季难看的脸色也缓和不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你跟伯谦真是越来越像了,说的话都一样。”
谢知筠微微一顿。
崔季拍了拍她的手,说:“早起伯谦过来同你父亲议事,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肃国公府里外的事,除了不懂事的卫宁安和不怎么过问家中事的虞晗昭和卫宁淑,其余众人都知晓。
卫苍脑子非常清楚,他们才是一家人,所有的危险都来自于家宅之外,若是连敌人的事都瞒着,那以后怎么一致对外,怎么把日子过下去?
所以这些事,作为内宅当家人的崔季和谢知筠一向都很清楚。
卫苍和卫戟从来不瞒着她们。
谢知筠点点头,道:“邺州对于司马氏而言可谓是龙潭虎穴,这个定西王听起来漂亮极了,封地也很大,他为何不让自己的亲弟弟来?”
“整个邺州都是父亲的人,都是我们卫氏的拥趸,他一个司马氏的王爷过来,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知道,这是搏命的买卖,不划算的。”
崔季笑了笑,道:“伯谦也是这么说的。”
谢知筠抿了抿嘴唇,道:“那父亲和夫君可说要如何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