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收了消息的时候,大理寺卿,禁军统领,九门提督皆已经来到了崔府门前,这些被萧战一剑刺死的刺客如今在崔府门前依次排开。
被解了衣裳与面罩,跟随禁军统领前来的随扈之中,便有人认出了其中这几个人,满是不敢相信的写满着震惊。
这里头有好几个他是眼熟的,同在宫中当差,羽林军与禁军同在宫中当差,羽林军常在深宫,禁军护卫外宫,他们则在内庭,内廷之中的人,如今竟然出现在堂堂崔府门前……
顾棠不等那些人将这些信息瞒下,一把夺了大理寺卿手中抄到的腰牌,快着步子来到皇帝面前,将手中腰牌递给皇帝。
这样的事情出了,甚至是已经让顾棠知道了,那这事情便不能藏,远呢不能,大理寺卿在看到那个腰牌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便是藏起来,这腰牌可是宫里出来的。
宫里出来的人,到了崔府门前,明目张胆的伤害崔府中人,岂非是疯了魔的表现!
崔儒生与崔家老祖宗皆在,伤了七夕又是内廷之人,这人是谁,想来不用细说了,昨日里她出丑,今日里她来杀人,杀人不成,还用毒,这件事情,是难以善了了!
如今看着这腰牌,人人心中对凶手已经有了一个答案,甚至这个答案在心里成形盖章!
杀人者竟是宫中之人,皇帝如今这左右脸只觉得格外的滚烫,就好像是叫人打了无数巴掌一样,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把自己这张脸往哪里放。
“我这条贱命,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宫里的那位贵主,竟让他这般连番和我过不去,一次两次这么多次,到底是身在高位背靠大树好乘凉,取人性命一次又一次,皇上倒不如现下就拿了我这条命去,也省的那位贵主成日里惦记!”
七夕在这会长咽着心里存着的那口气,可这口气咽不下去,挣扎着坐起来的她,也不管自己手里寻到了什么,抄手就着面前的方向砸去,嘴里破口而出的怒骂,在这之后是笑,笑过之后便剩下悲……
那种悲,根本难以形容,她从前身为乡野之女,她没办法,现如今,她成了有名有姓的女儿家,可还是没办法。
还要怎么样,有权有势就这么可以罔顾了人的性命是不是,动不动就把人的命不当命,把人当猴子一般的戏耍,今日你要我死便是死,要我瞎便是瞎。
这一双眼睛,前头还是好好的,现如今就蒙上了一层纱,疼痛异常扎着针,呵……
刚缠上的纱布的眼本已经没有了血色,却因为七夕的挣扎与愤怒,双眼那个血肉模糊之处如今又让血水浸透,如今血色晕染开,七夕恨不能自己是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厉鬼。
有权有势者当真是了不起,好了不起!
“养而不教,还是天家,当真是典范,天家之典范,他日,我便站在那城门楼子上,拿着这双瞎了的眼,叫世人好好看看,这宫里的贵主到底都做下了什么,还不够么,还不够吗!”
七夕一双素手在这儿因为愤怒而暴起青筋,她根本不知道皇帝坐在何方,可他冲着皇帝破口大骂,她都是一个定下的瞎子了,还在乎什么,这条命就是现如今让这皇帝拿了去,她也不在乎。
若她有能力,她会选择掐断那位贵主的脖子,免得留着她来坑害了自己,害自己如此,在这会陷入黑暗。
“七夕,冷静些,冷静一些!”在七夕控制不住情绪,大骂着皇帝的当下,萧战抱住了七夕失控的手,在七夕眼上那纱布鲜血越发晕开之际,萧战打晕了七夕。
这会不是激动的时候,越发激动,只会越发让这眼睛的伤收不住,将七夕彻底打晕之后,萧战将七夕放平在了床榻上,让等着的太医给七夕重新上药包扎。
余下的太医在这会已然将这余下那药瓶之中的药粉寻了出来,那药粉之中的东西,是以白花蛇乌蛇蝮蛇三种毒蛇皮骨研磨成粉加入石碱所成,这石碱灼人,另三样蛇无论是皮是骨又皆有剧毒,故而这会这眼睛……
“微臣等无能,暂且只能让崔小姐服下蛇药,防止那眼中的余毒蔓延身子,至于这眼睛,如今并不知该如何解。”
太医在这会将去蛇毒的药丸给七夕先行服下,看脉象,七夕的脉象并不曾有被蛇毒感染的模样,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如今这眼睛才是最棘手的。
光是想想也是,换做任何人如今眼睛成了这个样子,谁又能够心情气和,换了谁谁也做不到。
可大夫也不是万能的,他们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再多的,已经无能为力了,除非华佗在世,能做那以眼还眼的事,要不然,回天乏术。
“朕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还请恩师与老太君放心!”
皇帝在这一刻难辞其咎,事情如今叫顾棠抖开,出在内宫,瞒不住,也不能瞒,可怜他一早上尚且再为昌平的事情来这儿为她收尾,现如今……
皇帝这心上也气,也急,恨不能把昌平的脑子劈开了好好看看,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个什么。
再三致歉也不管用的皇帝,这会抱拳在这一刻,带着身后的一众人离开了崔府,崔儒生与崔儒衍在这会脸上写满着阴鸷。
若非还存着理智,他们这会说不定就已经带着人冲进那宫里,叫人一命抵一命,甚至直接生剜了那昌平公主的眼。
带着阴郁之气的两个人在这会往书房之中去,商议着之后的事情,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他们先要看皇帝怎么做,才可去行接下去的一步。
再者还有七夕的眼睛,若真如那几个太医所言,往后七夕这儿……
一个人的眼睛何等的重要,若一开始看不见也就罢了,可若如七夕一般,原是好的,却遭人陷害成了如今的样子,任谁能忍下这口气,皇帝必然要把这真凶拉出来伏法。
“七夕那里,还是要找名医,宫里的太医更多的是为自己保命为上,无论大病小病,他那儿一向都是温水煮青蛙似得慢慢来,趁着如今是新伤,说不准还有救,可等往后这病重了,就难了!”
心疼七夕此刻的模样,一想起她适才失了理智的样子,崔儒生与崔儒衍两兄弟命人传话给族中上下,命他们在坊间寻找名医前来会诊,看是否有人能够治好七夕如今这眼睛,若能治,他们崔氏一族上下必有重谢。
消息传出之后,崔氏一族无论是嫡系正宗子孙还是旁支亲眷只为着七夕的事情奔忙,除却为之奔忙之外,更为让皇帝交出母后真凶而操心。
目光没有一刻不从皇帝处远离,怕皇帝在错了主意,放过了那个不该放过之人。
七夕出事的消息早已经由着崔氏中人传遍整个京城上下,太后处在皇帝还未到达昌平公主之处之时,便亲自来说。
“昌平昨夜里撞柱子昏迷,今儿个到现在都还没醒,这件事情未必就是她做的……”
“母后也说了是未必,那这未必还有五分的可能,很有可能便是她为了掩人耳目而做下的!”
太后拦住了皇帝的去路,在这会只让皇帝先行冷静,将这件事情查探清楚之后再说,需知道,昌平昨夜里昏迷至今,就没醒来过,她如何能做下这样的事情。
皇帝看着太后到了这会还在偏帮着昌平,眉头是真的紧紧皱在了一起,事情都闹这么大一出了,还药怎么弄。
从宫里出来的羽林军,在这会去皇帝恩师的府上当着皇帝的面,刺杀他家刚认回来,极为宝贝着的女儿,还要如何,还能如何。
“母后!”
“调查这件事情,左右那崔家的女儿已经瞎了,等一天那不还有一天的时间,你难道要把你的亲妹妹掐死在床上吗?她已经就只有这半条命了!”
皇帝厉声大喝,让太后别在执迷不悟,别在一直偏帮着昌平,再帮下去,昌平就和魔头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太后那儿只让皇帝能够先行冷静,可这话皇帝没有听进去,早在他来前,已经有人查过,死了的那个羽林军不是旁人处的,正是一直守在昌平宫外的,这些人平日里全都听昌平支配,在没有别人了。
这些人昨日当值,今日下夜,下夜之后便去到了崔府,伺机刺杀七夕,这一幕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还怎么赖。
他一个皇帝,坐在那受害者家中,看着那些人拿出羽林军的腰牌之时,那种心情她能不能够理解。
一个皇帝,在那会,连一点威信都没了,什么都不剩下的那种,还怎么说,还能够怎么说!
皇帝如今与太后在这会就在这长街之上不顾那些所投来好奇目光的宫婢与太监,就这么互相争吵着。
也是在他们互相争吵之时,在这长廊的暗处,有一双眼睛,因为这一番争吵,而欢喜的上扬着,笑意写满在这眼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