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连连点头,赶紧识相地离开了叶晨鸣的办公室。
丁乐凑过去瞧连城,好奇地问陶修,“这个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他怎么了?”
陶修叹了口气,“他被下了药,幸好暂时晕过去了,要是醒着更难受呢。”
药物的作用比较持久,事实上,在顾轻狂背着他上楼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很想触碰,很想舒解**,可是不行,姜宸不在这里,除了姜宸,谁都不行!
“姜宸……”连城神志不清地呢喃道,脸上又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顾轻狂弯下腰,对连城道:“你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我一定带你过去找姜宸。”
叶晨鸣指了指连城,“他醒了更难受,把他打晕吧,办公室里的监控已经关了,不用担心。”
顾轻狂点头,抬手就把连城打晕了,然后按照叶晨鸣说的,把连城扛到了最宽的那张沙发上。
“你们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绯醉’老板的后台不简单,他知道你们手里有足以毁了‘绯醉’的证据,百分之九十会对你们出手,除非……”叶晨鸣高深莫测地挑了挑眉。
顾轻狂坐在沙发上轻笑,“副局长有什么好办法?”
“让他们狗咬狗,暗中把消息传递出去,这些资料里涉及的人可多了,如果可以把他们引出来,我们就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叶晨鸣比了个手势,顾轻狂听着够出气,“好,就这么办,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叶晨鸣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也不敢想你能有什么传递消息的好本事。”
“那当然,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修,你说是不是?”顾轻狂得意地朝陶修一笑。
陶修当然认同地点头,丁乐抬起手,招呼陶修过来,把刚刚小张送进来的好吃的分开,“看看你老公喜欢哪一样,拿过去吃。”
陶修拍了拍丁乐的肩膀,“谢了。”
几个人填饱了肚子后便把叶晨鸣的办公室当成了自己的家,四处找地方睡觉,顾轻狂和陶修昨晚一晚没睡,吃饱就困了,一听叶晨鸣说隔壁的会议室后面有个小房间,拉着陶修就拐到隔壁去了,还顺带锁上了门。
叶晨鸣点开电脑屏幕上的会议室监控,立马看见顾轻狂正对着摄像头道:“快关掉关掉。”
丁乐笑了,“看他那猴急样。”
叶晨鸣直接将电脑关了,“我们也休息吧。”
丁乐讶异,“我们也不回家了?”
“为了安全起见,这几天还是不回的好,等他们离开后,我们再回。”叶晨鸣慎重地道。
丁乐愁眉苦脸,“可是我要上班……”
叶晨鸣沉默了一会儿,正想办法的时候,丁乐扁着嘴道:“算了,你会担心的,我们休息吧。”
叶晨鸣很高兴,一向任性、喜欢撒泼的丁乐终于也会替他着想,也隐隐有些心疼,他不需要丁乐为他改变,也不需要丁乐懂事,他只希望丁乐活出自己的本色,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就好了。
叶晨鸣哭笑不得,“如果你真的很想去上班,大不了我再想办法……”
“说了算了,就当是请假陪你。”丁乐摆摆手,拉着叶晨鸣进了休息室,那里有一张专门给丁乐休息的床,实在熟悉不过了。
叶晨鸣用鼻子抵着丁乐的脸,“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虽然现在是八月,但睡着了还是容易着凉,我给外面那个人盖张被子。”丁乐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三张毛毯,留了一张最大的毛毯放在床上,剩下两张都拿出去盖在了连城的身上。
“水……水。”连城热得喉咙发痒,很想喝水,很想发泄,这猛烈的药性折磨得人几乎崩溃。
“你要喝水?”丁乐闻言立刻去给连城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下去。
连城皱着眉,认真地看着朦胧的丁乐,“谢谢。”
“不客气,好好休息吧。”丁乐说完回到休息室,他也累了。
这一晚,叶晨鸣抱着丁乐,虽然不是躺在家里舒服的大床上,但丁乐睡得还算安稳,因为连城在外面,休息室的门并不是隔音的,所以两人没有做那些爱做的事,怕刺激到被下了药的连城。
而睡在隔壁会议室的顾轻狂和陶修当然也没有乱来,毕竟两人前一晚彻夜未眠,十分疲惫,互相拥抱着就这样睡着了。
只有躺在叶晨鸣办公室大厅里的连城,在这一晚里过得极度煎熬,一直翻来覆去到凌晨三四点,药效才在慢慢减退,连城像狗一样爬到了办公室的卫生间里,靠在墙上拼命地用冷水洗脸,洗脖子,半个小时后,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再一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城脸色苍白地笑了,虽然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但是他隐约知道顾轻狂将他带出了‘绯醉’,只要离开了那里,什么都好。
他还记得顾轻狂对他说过,明天就带他去找姜宸。
姜宸,我好不容易,又从‘绯醉’里逃出来了,我不知道这一次能够维持多少天,但我很想你,真的,你也跟我一样吗?
连城洗了个澡,因为叶晨鸣经常在这里加班很晚才回家,所以他办公室里的卫生间里有热水器,等衣服晾干了后,连城套好衣服,坐回了沙发上,他不能联系任何人,也没有手机,环顾着漆黑的办公室,连城只能静静地等待明天的来临。
看着一分一秒的流逝,连城感觉很幸福,此时回想起来,才觉得这一段在‘绯醉’里度过的安静日子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如果没有姜宸,没有顾轻狂和陶修的话,恐怕不会有那些日子吧。
他会死心,他会绝望,他会就那样随波逐流地堕落下去,毕竟生长扎根在那样的地方。
连城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他看到了叶晨鸣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座机。
不抱任何希望那通电话会被人接起,连城只是太过想念,姜宸的手机号他早就刻在了心里,倒背如流。
修长的手指按下一个个数字键,按完后,连城屏住呼吸,耐心地等着,直到另一头出现一道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连城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可又不死心,没关系,顾轻狂说过,姜宸的手机被没收了,联系不上是正常的,一定没出什么事。
连城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打着,不知道反反复复听了多少次那道冰冷的女声。
直到有一次,电话竟然拨通了,虽然没有人接,却不再是关机的状态,连城欣喜若狂,姜宸!是姜宸吗!姜宸也这么晚睡不着吗?
可尽管如此,电话虽然能够打通,依旧没有任何人接听,连城的心突然跳得很急,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城一松手,话筒掉了下去,幸好有电话线连接着,没有碰到桌子发出响声。
姜宸,到底怎么了?
而在军部大院的书房里,一个中年男人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脱下军装再穿回去,最后还是脱了军装,将它小心翼翼地挂了起来,看着笔挺的军装出神。
那套军装上有属于他的军功勋章,有他大半辈子的荣耀和心血在里面,甚至为了他崇高的理想和职业,他还牺牲了陪伴家人的时光,忽视了他深爱的妻子,也没有参与儿子的童年。
是该爱这套军装,还是该恨它呢?男人顷刻间觉得十分矛盾。
是这套军装令他有了无上的荣耀,有了信任他的无数下属,也是这套军装,令他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冰冷异常,妻子去世了,现在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恨着他。
这一切值得吗?
正因为太矛盾,所以男人才会在深夜里迟迟不睡,回忆着自己的大半生。
夜里十二点,副官才向他报告,姜宸的情况终于趋向稳定了。
只是趋向而已,如果再有紧急情况,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得过去。
这是张医生的原话。
因为子弹太过靠近心脏,所以手术时间很长,期间因为出血量太大,他还进手术室里替姜宸输了血,当看着自己身上的血通过透明的管子流入姜宸的身体的时候,他十分欣慰,因为这似乎是他作为姜宸的父亲,第一次为姜宸做了什么事。
没有多么了不起,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都会做的事情,就是这一刻,他要救他的儿子,不顾一切。
可是反过来想,姜宸会躺在这里,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就连脸上都沾了血迹,不还是因为他的自私,他的偏见,他的固执和不理解?!
生平第一次,戴着口罩替姜宸输血的姜民安,那个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的司令大人,眼角淌出了泪花。
不知不觉姜宸已经长这么大了,是什么时候过了他的肩膀又高过了他?
姜民安努力地回想,发现自己对姜宸最美好的回忆大概停留在姜宸三四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是司令,只是一个小官,后来关于姜宸的一切,他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缺了那些回忆,他只知道后来,他和姜宸只要一见面,几乎都是无休无止的争吵,感情一次又一次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