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长妤的身体本来就虚,经这一出,又是劳心伤神,待众人离去后,促然瘫坐在了美人榻上,脸色苍白得难看。
素云见状又是自责又是担忧,红着眼圈哽咽道:“小姐,都是奴婢的错,不该意气用事惹你生气,让你伤神。”
舒长妤虚弱一笑,凌厉和锋芒被柔和取代,宽慰道:“别傻了,你以为你一句话不说,一件事不做,那些人就不会找上门来?该来的总会来,要想以后的日子好过点,就必须要争取。等着吧,这以后的日子还有更不安生的。”
舒长妤一边说一边躺卧在美人榻上,缓缓闭上眼,话音落下不久,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素云见小姐真真是身心俱疲,心疼不已,替她将绣花鞋脱下,轻轻阖上门离开了。
倏忽已是酉时,一个着玄黄锦袍的男子气势汹汹步入华锦苑,一张冰块脸,周身蕴着一股浓烈的怒气,眼见他就要闯入寝殿,素云生怕有个意外,不及挽一下发髻便紧赶着出来,小心翼翼道:“少爷,少夫人身体不适……”
话音未落,萧墨白一脚将素云踹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寝殿外,抬脚就踹开了大门。
长妤早在听到素云的声音时便醒来,不想才从美人榻上坐起,门便被促然踹开。她秀眉轻蹙,抬眸对上萧墨白那双阴冷的眼睛,一副慵懒娇倦之态,犹似秋旬里一株淡菊,孤芳而不屑争春。
萧墨白陡然见到舒长妤初醒惺忪的容颜,氤氲着一股不争不抢的漠然,不由然心口一颤,微微忘神。
舒长妤眉梢一挑,薄唇微扬,浅淡的清音一派慵懒,“萧公子,今儿吹得什么风把您这稀客吹来了?只可惜我这儿的茶入不了您的口。”
萧墨白眉宇微颤,眸色漠然一沉,冷然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动我的女人?”
舒长妤挽了挽微微松散的发髻,神情平静,清音淡然,听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原来萧公子是兴师问罪来了。”
萧墨白负在背后的手慢慢握成拳状,舒长妤从未用如此漠然的语气跟他说话,更从不曾以这样清高凉薄的姿态对他,他的怒气不由地又添加了几分,“你别以为仗着你们舒家,我就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舒长妤冷笑一声,也不起身,不温不火道:“这话我自然信,若非我也便不会从堂堂尚书令之女落到今天有名无实的糟糠妻。”
“既如此,你还敢动沁儿?”
舒长妤桀桀一笑,清丽瘦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萧公子,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的女人若是再敢不安分守己,下场便不是今天这般简单的二十个嘴巴子。”
萧墨白的脸色沉郁,双目因愤怒而微微发红,那冰冷的嗓音一字一句说道:“你敢威胁我?”
“怎敢。如若这次是撞在老祖宗手里,这起没王法规矩的东西,只怕萧公子的脸面在老祖宗那里亦是吃不开了。且今日这般处置,老夫人也是点了头的。兴师问罪?萧公子只怕是来错地方了吧。”
萧墨白气得冷笑了一声,竟不知一月有余不见,这女人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和咄咄逼人了。到底舒家在朝廷权势滔天,他也是投鼠忌器。
“我警告你,你下次若是再敢动沁儿一个手指头,我便是不做萧家的家主也要让你生不如死。”
萧墨白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只听身后舒长妤语气轻快地说道:“萧公子慢走,不送了。”
萧墨白走出华锦苑再次失了神,往日舒长妤叫他墨白,口齿之间竟是他瞧不上的绵恻痴意。今日这一声萧公子叫得漠然无情,想必日后便与他视为形同陌路了。本该高兴摆脱她的纠缠才是,可是他心里竟荡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落寞。
素云见萧墨白离开,慌忙跑进来,担忧道:“小姐,你没事吧?”
语罢,倒吸一口冷气,想必真的被踹得厉害了,舒长妤心疼道:“我没事,倒是你,哪里伤到了?”
“奴婢不碍事的。小姐,孙嬷嬷送了晚饭过来,在廊下等了好一会儿了,奴婢这就喊她进来。”
须臾,素云带着孙嬷嬷进了寝殿,但见桌上不一会儿便摆上了两荤两素和一汤,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舒长妤心情顿时大好,洗了手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夸赞道:“孙嬷嬷,你这手艺真不错。”
孙嬷嬷一脸喜色,慢慢打开饭篮子,又从底下端出一盘蒜蓉蒸青虾,感激涕零道:“少夫人,这是老奴自掏腰包孝敬您的,老奴也拿不出能出手的东西,还望您别见笑。”
舒长妤眼前一亮,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笑说道:“行了,你赚点家用不容易,下次不可破费了,你好好做事便承得起这份荐意。”
“少夫人放心,老奴定不会辜负您的这份恩情。少夫人日后用到厨疱的事,老奴必会花十二分心思留意。”
舒长妤点头,她以前闲来无事也看了不少网络小说,知道坏事皆从厨房起,因而她今儿才会如此不依不饶将柳氏赶出去,换上记忆中做事牢靠稳重的孙嬷嬷。
“我虽一载不管家,可这萧家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心底还是一清二楚的,孙嬷嬷好好做事,日后我自不会亏待了你去。”
“少夫人放心,老奴不会让您失望的。”
送走了孙嬷嬷,素云回来看到小姐吃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如往日那样因为跟少爷动口角而气闷伤心。
“小姐,您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别如此强颜欢笑。”
舒长妤口中塞满了香喷喷的饭菜,咬字迷糊不清,脸上的高兴劲儿倒是千真万确,“你傻啊,今晚的饭菜如此可口,我为什么要哭?不信,你来吃两口。”
素云嘴角一抽,无语地看着小姐狼吞虎咽的样子,根本无法跟素日食不言一口一粒米的形象对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