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被堵在府里,自然只能去见了雁北候老夫人。
二人便在正厅里聊了一个上午,这期间,萧姨娘也在旁伺候着。
杨青菀一早便收到了风声,甚至于雁北候老夫人为何能正好在武安侯休沐的这日早早就来了,这其中也不乏有人通风报信。
至于都聊了些什么,杨青菀因着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故而是不可能去参与的,可说来说去也就那些事儿,她哪怕不听也猜得出来。
午膳的时候,雁北候老夫人被留了下来,据说用膳的过程气氛不错,侯老夫人面色轻松。
杨青菀便猜想着这事儿八成是要成了。
果然,等雁北候老夫人一走,府里头便传开了武安侯应下了雁北候的婚事,并且把好日子给定在了五月。
后来萧姨娘特意往清和苑跑了一趟,说雁北候老夫人十分着急,正好带了人过来火速合了二人的八字,发现二月初十便是个宜嫁娶宜操办喜事的好日子,便想定在这日,被武安侯拒了。武安侯觉得时间太紧,如此一来不容易办好喜事,后来才让日子改到五月去了。
即便如此,侯老夫人也十分高兴。武安侯府的杨四姑娘是她亲自相中的,才貌皆上等,又是侯门嫡女,不论是从才学或者地位上,都是十分贴合他们雁北候的。
经了萧姨娘的这一嘴,这事儿就没跑了。
杨青菀欢欢喜喜去清风斋找了杨青玉,张口便是道了一句恭喜,眉眼弯弯的模样倒是把杨青玉给看笑了。
他气色不错,面色柔和,“这事儿我听说了,倒是谈得上是这段日子以来的大喜事。雁北候虽是续娶,可年纪实则也就二十几。虽要比四妹大上八九岁,却也是这样的最为疼人,四妹若是嫁过去了,应该是享清福的……”
杨青菀憋着笑叠声应是。
因着聊到这个婚娶之事,杨青菀不免把跟前的公子哥给多看了两眼,本欲问问他是如何看待田霜的,想了想还是作了罢。
是田霜对这位一见钟情,而不是这位对田霜有所图。
眼下必定是八字不到一撇。
感情的事最是勉强不得,更何况二人正经才见过一次面,田霜还有的努力。
杨青菀便问了问他的病情,得知快好全了之后,面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前阵子还事事都十分棘手,不知要如何下手,如今倒是把府里的事都解决得差不多了。眼看着一切都往好的一面发展,杨青菀自然有了好心情。
她在清风斋又待了一会之后便离开。
走到半路的时候倒是有个清和苑的丫鬟找了过来,说是二公子来了,如今就在院子里等着。
初荷很惊讶,轻声道:“二公子前几日看起来还十分不待见您,怎么眼下自己上门来了?”
杨青菀没做声,只加快了回去的步子。
……就如同初荷所说,若非无事,杨锦川是不会到清和苑找她。
不消一会,主仆几人便回到了院子里。
杨青菀还走在院里头的青石小道上时,一抬眼便看到一身黑色长袍的杨锦川正站在亭廊上。他站得笔直,眉恭目顺的,面色看起来却十分冷漠。
仿若经受了许多的风霜。
他见她回来了也没怎么表示,只轻轻抿了抿唇。
杨青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见他如今的状态看着要比前些日子好不少,便没去多嘴问他的情况,只是轻轻与他道:“到屋里说话吧。”
她带头进了屋,杨锦川亦是不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因着知道杨锦川应是有事找她,故而屋里只留了个流菊,其余的人便都被赶出在门外。杨锦川把被留下的流菊望了望,始终不发一言。
杨青菀便知道他不想有第三人知道,便又让流菊出去了。
流菊没二话,当下便转身离去,顺便把两扇门给紧紧拢着。
杨青菀便先找了张杌子坐下,还来不及问杨锦川过来清和苑找她有何事,后者倒是先开了口,“……我一直见不了母亲一面,您能不能帮我?”
杨青菀望了望跟前的小少年,倒是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直接。
这段时日她亦是注意着荣华园及敬柏堂那边的动静,自然知道杨锦川往荣华园跑了两三次的事。
可因着赵氏不愿见他,杨锦川竟是一次都没见到人,皆是被心疼赵氏的刘妈妈给换着借口赶走了。
杨锦川见杨青菀没说话,以为她不愿帮。他站在原地,似乎有些难堪,好一会才握紧了手心,“您那日说的那些话,我后来想了许多。我一直不想承认,可母亲会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便是那日我们丢下了她。您说得对,她不过是个想安分过日子的普通妇人,如同千千万万的母亲那般,把我们姐弟几个放在最重要的地方,故而我们那日的做法让她承受不了。我想去看看她,跟她解释一些事,只是一直被拦在外面,任凭我如何哀求还是不愿放我进屋去,刘妈妈大抵是怕我又刺激到了母亲……”
他说着说着,声音一下子有些沙哑,便赶忙顿住了。
杨青菀则是坐了下来,本意是想再听听他想再说点什么。谁知那位小少年没得到回应,忽地一咬牙便给杨青菀跪了下来,“……三姐姐,我打听过了,您过去荣华园的时候总能被放进去,您帮我这一次如何?我以后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您和大哥的事,一定安安分分的守着母亲。”
他又顿了顿才接着往下道:“或者,您和大哥若是容不下我及母亲,到时候寻个由头把我们赶出侯府也成。这十几年来我亏欠了母亲太多,我想好好尽孝,不会再去肖想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说罢,杨锦川磕起头来。
杨青菀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连忙过来把他扶了一扶,“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说归说,你跪我做甚!”却没能把人拉起。
“三姐姐,以前是我禽兽不如,不仅害了你和大哥,还害得母亲病成这样。您那日骂得对,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把所有人害成这样。姐姐从小便灌输我要夺世子之位,后来更是在出事后为了自己牺牲了母亲和我;而您不计前嫌,却在得知母亲状态不佳后遣人照顾着,还给她请了大夫。大哥理应是恨我的,可到头来救我一条命的却是他……我到如今才看清是谁在利用我们,又是谁待我们好,不知会不会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