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后微眯双眸,“良少夫人,你在向本宫挑战?”
罗缜螓首微摇:“民妇不敢。”
国后吸一口气,沉稳了心臆:“本宫不想以权压人。但你既是商女,便该明白,公主下嫁良家,对良家有多大的好处。你可以藉这门亲,将良家推上怎样的峰巅?”
“公主当真想嫁之心么?”罗缜不答反诘,“您说公主今年年纪尚幼,公主殿下可知男女之情为何物?若公主尚处懵然,在国君、国后做主之下下嫁了相公,有朝一日遇见真正的心仪之人时,公主殿下将该如何自处?”
这……
国后稍怔,这一点她倒不曾想过。珍珠毕竟年幼,且那等天真,今儿个像是喜欢一样玩具般喜欢上了良之心,明日兴趣没了……
堂堂皇室,唐突不得啊。
“国后,民妇有一提议,既然公主如今年纪尚小,不如先不谈婚约,就请公主殿下与我家相公以兄妹相称,多见上几回面,或者到良家小住也无不可,等待及笄年成,如果公主届时仍不改初衷,不妨再论婚事。”
国后眉尖微蹙:“这倒是个最妥当的法子,只是,届时你又能心甘与公主共侍一夫了?”
“如果堂堂公主都不嫌委屈,可与民妇共侍一夫了,民妇又计较什么呢?”
“你倒懂事。”国后华贵面上总算释出一丝笑意,“这事,本宫还需请示国君。你是叫罗缜是么?本宫索性直叫你的名字了。罗缜,你想得的确妥当,做事也知道分寸,难怪会顶起恁大的家业。本宫很喜欢你。”
这份喜欢,敬谢不敏呢。罗缜垂睫:“谢王后厚爱。”
“话说起来,这良家的生意因着之心这事,也耽搁得够久了,还是快些恢复起来罢。这皇商的资格,虽然本宫未必说得上话,但总能替你们留着。”
“谢国后……”
“禀国后,九王妃在外求见。”
“哦?”国后凤眉舒展,“快请。”转首又对罗缜,“你与九王妃在闺中时便是好友是不是?”
“罗缜有幸,曾与公主共同度过一段闺中的少女时光。”
“太好了,正好大家一起说着热闹,今后你可要常进宫来陪本宫说话……”
这位国后,怎就喜欢了一厢情愿?不过,陪她说话,她倒不反对,商人之女,有付出便要回报,如果与国后的几句闲谈能引来财源滚滚,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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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缜姐姐不但是韶儿的朋友,还是韶儿的救命恩人,韶儿啊,是把缜姐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来亲,国后,您如果欺负缜姐姐,韶儿可不依喔~~”
韶公主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将这话抛给了国后,国后的面色上,有瞬间是显然尴尬的。好在,三个女人都是缓颊高手,不一时,气氛已调融到和洽。待散时,各是一番不舍。至于面皮下是怎样心思,唯各人晓得。
“缜姐姐,你放心,如果国后逼人太甚,我便请求父皇将你和良公子接到玉夏去!我不会让她欺负你!”同车内,玉韶举拳甜声发狠。
罗缜为公主的天真娇蛮神态惹得失笑,“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让你因我与国后失和,你须知,这是你的婆家,你未来的岁月都将在此度过。与婆家的人尤其又是一国之母失了和气,日子难过的是九王爷。”
“哼,王爷若不帮忙,我便也随你回去,不要他了!”
罗缜点她耸起的鼻尖,哂道:“你想连九王爷也讨厌我了么?我如果拐走了他的爱妻,怕是要被九王爷列为这一生最恨的敌人了。”
“那缜姐姐可以与人分享良公子么?”
罗缜不答反问:“韶儿可以么?韶儿可以与别人分享王爷么?”
“韶儿不知道。”玉韶小脸阴翳浮动,“不要说是皇家的男人,就算那些朝官富贾,还不都是三妻四妾,美人无数?如果王爷要纳妾,我怕是无法反对的。”
对于皇家是非,罗缜难道可否,毕竟公主自生下便长在那样一个天地里。“我的爹爹,对娘很是专一。哪怕只生了我们姐妹三人,无子传承,他也从未动过其他心思。我记得自小至大,没有断了为他纳妾的说项媒人,更有亲戚领了自家鲜嫩的女儿说为报罗家的提携,甘愿让女儿为爹爹延续香火,均被他驱出门去。所以,爹和娘这种没有第三人介入的婚姻一直是我所想望的,但得一心人,白首无相欺,不管是情感,还是婚姻,多了另外的介入,便不再完美。”
“但得一心人,白首无相欺?”玉韶一双妙目因这一句梦幻般的话变得迷濛。“这样的情感,真的好完美。”
“韶儿须将你的想法让王爷知晓。你也想要王爷只有你一人不是么?”
“让他知道?他不会笑我妄想么?”
“如果他真正爱你,便不会。”
“那么,你更不可能和别人分享良公子了是不是?”
“是。”罗缜明眸含笑斜睨,“所以,我要设法让公主自己开口放弃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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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范颖醒过来了!”她方至水蝶居,纨素迎上来化身报喜鸟。
“当真?”纤步匆匆赶到内室,纱帐高挑,娉儿正持碗向床上的病美人喂食。另一旁,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范程正在调侃。
罗缜扬声问:“范颖,重回人间的感觉如何?”
范颖举眸,绽来艳若春花的笑靥:“比与牛头马面困战的滋味好过太多。”
范程鼻子嗤了一声:“呿,你如果能那么容易死了,如何应得‘祸害遗千年’这句至理名言?”
“臭小子,请你尽可趁人之危,否则别说姐姐我不给你机会!”
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总算有险无噩,化去一劫,罗缜由衷欣慰,喜道:“娉儿,去厨间再给范姑娘煮些补品来,药房里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来用。纨素,告诉之行少爷,可知会几个忠实可靠的下人返回良家务工了。”
两个丫鬟应声各司其事,纨素离去的脚步顺便也将范程给牵了走开。罗缜落坐床上,轻拍大美人的颊,“难以相信十几日前奄奄一息的你,当真就活过来了。”
“范颖得以渡过一劫,全靠恩公娘子,那时我虽伤重衰弱,但恩公娘子为范颖流下的泪,我感觉得到。”
“你啊,本来是个不流俗套的人儿,那些话不必挂在嘴边。”范颖想自己在那样的无助时刻,范颖始终陪伴左右,这份患难与共的情谊,若只归类于报恩之举,未免浅薄。
“我以恩公娘子的身份命令你,十日内,你一定要将以往那个鲜灵生活的大美人给我找回来,不然,你不但是违了恩公娘子之命,还会害我枉负了令尊的托付呢。”
“令尊?我爹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