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南被商渺说的身子僵住，她不自在的扯了下桃桃的衣角。
商渺看着她这样，抿了下唇角问，「他是不是打你和桃桃了？」
除开李燕南脸上的伤口，她看见桃桃脖子上也有不明显的淤青，只不过被衣领挡住了大半。
李燕南原本还不想说什么，然而看着桃桃巴巴的眼神，忍不住红了眼角，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下说道：「也不是经常这样的，只是他那天喝了酒，撞了我一下。」
商渺皱着眉心紧紧盯着她，「是他让你把钱给他还是你自己给？」
李燕南艰难的闭上眼，片刻后才梗着脖子说：「桃桃还那么小。」
商渺沉默的看着她，李燕南原本还挺直的脊背逐渐塌下去，放在桌上的手也有些颤抖，像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桃桃察觉到她的情绪，率先哭了出来，李燕南又一边擦眼睛一边去哄桃桃。
好不容易桃桃不哭了，她才又看向商渺，但也只一眼就又转过脸去。
商渺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正想直接开门见山，李燕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李燕南的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杂牌子，屏幕也被摔了几条裂缝，电话一接通，男人气冲冲的嗓音就吼了出来：「你死哪去了，老子都要饿死了，是不是又带着那个赔钱货去烧钱了！」
手机漏音，他的声音又大，一字不落的全被商渺听见。
李燕南似乎也觉得尴尬，连忙用手捂着手机，低声道：「周国兵，桃桃是你女儿！」
然而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却更加暴怒，「老子没有这种赔钱货女儿！你他娘的赶紧死回来！别耽误我下午上班！」
李燕南脸色一变，「你又要去赌？桃桃下周还要打针！」
周国兵已经挂了电话。
李燕南脸色灰白，她低下头埋在桃桃的颈窝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桃桃眨着眼睛问，「妈妈，我可以不打针吗？」
李燕南顿了下，随即放开桃桃，她抹了把脸，然后揉了下桃桃的脑袋，努力温柔的说道，「乖乖，你先去那边花坛边玩一会好不好？」
桃桃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然后往那边走过去。
李燕南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桃桃，商渺一直看着她。
片刻后，李燕南转过视线，终于看向商渺，只是她眼里的挣扎和痛苦纠缠在一起，但又慢慢的沉沦为死寂，她苦笑一声：「渺渺，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们？」
商渺抿着唇不说话。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我对桃桃都很好，就是桃桃得病以后……」
李燕南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她又抹了把脸，「他失业了没工作，被人前去赌博，我不把钱给他的话，他要被人打死啊……」
「所以你就纵容他拿走桃桃的医药费？」商渺情绪镇定着，一双眼睛没任何情绪。
李燕南却不再说了。
她沉默了会，焦急又不耐的搓了搓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商渺：「渺渺，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是你能不能再给我转五千快块钱，桃桃下周要打针。」
她说完举起手，「我保证，这五千块是我借你的，以后一定会还。」
她像是怕商渺不信一样，甚至说道：「我可以给你写借条。」
商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面前的李燕南。
她记忆里的母亲温柔、漂亮、坚强。
可面前这个女人，面容憔悴，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颓败气，以及算计。
她看着商渺像盯着一株救命稻草似的，颤着嗓音说
道，「桃桃也是你的妹妹对不对？」
商渺脑子里的神经像是被人一把掐断，她觉得有些窒息。
「阿聿，特意过来一趟真是麻烦你了。」突然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温润的嗓音。
商渺愣了下，
正想回头，就听到盛聿冷淡清幽的声音：「顺路而已。」
商渺回头，果然看见盛聿和一个男人并排朝这边走来。
盛聿显然也看见了她，他停住步伐，眉梢紧了下，随后落在她身后的李燕南身上。
商渺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掌心慢慢收拢，就听见身后李燕南继续问：「渺渺，你工资那么高，五千块钱总是有的吧？你不能看着桃桃没有药对吧？」
商渺嘴里的话梗在喉咙，她听见盛聿轻嗤了声。
商渺手上用力，指甲嵌进了掌心，她听见自己说：「我可以给。」
李燕南瞬间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见商渺又说道：「但是你以后要是再把钱给那个男人，我就报警。」
本来就是为了和李燕南谈话，所以才特意在花园僻静的地方，但现在这处小小空间，反而让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商渺能感觉到盛聿的视线还落在她身上，她深呼吸了下，拿上自己的包起身。
李燕南跟着她站起来，喏声问：「你什么时候把钱打过来？」
商渺只觉得头重脚轻，胸口闷的很，她往后退了一步，堪堪稳住身形，才赌气似的拿出手机直接给李燕南转了五千块钱。
「阿聿？」身后又响起刚才那男人的声音，他低声问盛聿：「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
盛聿嗯了声抬腿向前走去，桃桃正好在花坛边上玩，她看着盛聿的模样有些害怕，所以下意识的往后退，却没注意身后的花坛和她差不多高，后脑勺直接就撞了上去！
清脆的一声响，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李燕南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推开商渺冲了过去。
而商渺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往旁边跌撞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桃桃后知后觉的哭声响起来，李燕南立马将她搂进怀里温声细语的哄着。
商渺看着她们有些出神。
原来李燕南不是不温柔了，而是她的温柔都给了桃桃。
商渺心里像是憋了一股气，让她呼吸不上来，她沉默的又看了会，就转身离开。
然而还没抬腿，就听见身后一声玩味的：「阿聿，你今天是怪物吗，怎么到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