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纹,夜淑,夜静……”
碧津木然动着红唇,被念到名字的月女在阶前解去衣物,赤体跪伏着爬进后厅。
银翼侯的粗疏大意,避免了一场后果难料的恶斗,专鱼放下心事,他咧开嘴,露出丑恶骇人的笑容。
那些娇媚的月女赤裸着光溜溜的玉体,鱼贯爬进厅内,她们都有着丰挺的乳房,纤细的腰肢,圆润的雪臀,此时用同样的姿势跪伏在地上,就像一排美丽的玩偶。
碧月族的战士和月女都被制服,碧琴已没有更多用处。她的尸体被人用白布裹好,封存起来等待运回枭峒。峭魃君虞盘膝坐在席上,腿上伏着一团雪白的物体。
即使月映雪亲临,此刻只怕也认不出这个已经异化的女祭司。被司兽巫语诅咒过的碧韵躯体大半变为兽形。她容貌依然美丽,耳朵却变得尖长。两条白藕似的手臂化为兽肢,上面生着雪白的绒毛,手掌蜷缩变成兽足的模样。她躯干明显变得短小,皮肤大部分都被柔软的皮毛覆盖,只有那只白嫩的屁股还光溜溜的柔滑可爱。她臀后生出一条毛茸茸的雪白长尾,在股间轻轻摆动,整个人就像一只漂亮的白狐。
专鱼轮番摸弄着月女们白滑的美臀,羡慕地说:“主人的法术真厉害,连国师也不及主人。”峭魃君虞拽起女祭司的狐尾,露出她臀间的血迹,两名失去神智的月女立即爬过来,轮流舔舐着女祭司沾血的臀沟。
无论是峭魃君虞窥视人心的异能,还是他施展的噬魂血咒,都与翼道所擅长的诡秘巫术十分相似。这似乎很容易理解,峭魃君虞的国师巫羽,就出身于翼道最神秘的十羽殿。但只有峭魃君虞知道,巫羽没有传授过他任何法术。他的法术完全与巫羽无关,甚至连巫羽都不知道他能够施展翼道的巫术。
巫羽和峭魃君虞两人的关系,远没有想像中那么融洽。不仅峭魃君虞隐瞒着自己所能施展的力量,巫羽也没有告诉峭魃君虞他所应该知道的一切。巫羽就从未说过,月映雪是他的生身母亲。
被月女舔舐过的美臀又白又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碧韵已经不会说话,只能像野兽一样低叫,当峭魃君虞把手指插入她体内,她发出“呦呦”的叫声,兴奋地摇着尾巴。
峭魃君虞手指忽然停住,他回过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朝城北的王宫投去。
“这是什么?”
一只七彩的凤鸟栖伏在鹤舞面前,它骄傲地昂着头,庞大的躯体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鹤舞好奇地伸出手,想去触摸它华丽的翎毛,却被它偏头啄开。
“这是爰居,能够吞食火精的神鸟。”子微先元拉住鹤舞,彬彬有礼地说道:“在下子微先元,请问凤仙子在吗?”爰居发出“咕咕”的低叫。
子微先元道:“是这样啊。先元知道了。”
爰居收起羽翼,让出旁边的通道。子微先元施了一礼,带着鹤舞踏上木梯。
鹤舞不信任地看着他,“又在装神弄鬼了!”
子微先元一本正经地说道:“它说凤仙子出门寻药,明日才能回来。如果我们要见大祭司,她在楼上。”“瞎扯!你能吃后悔药它在说话?”子微先元谦虚地说道:“禽言兽语之类的,在下正好学过一点。”“哼!”鹤舞作梦都想能听懂小鸟小鹤叽叽吱吱的叫声,没想到这个讨厌的家伙居然会懂,让她嫉妒得眼都红了。
房间里垂着一幅纱帐,寂无声息。子微先元小心地挑开纱帐,只见大祭司躺在帐内,近乎透明的肌肤犹如白雪,口鼻呼吸断绝,没有丝毫生命的征兆。
忽然她睫毛一动,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血色,鼻中逸出一缕游丝般的气息。
子微先元心头震惊,却没有开口,他放下纱帐,退开一步,等月映雪气血恢复正常,才说起与碧琴等人见面的情形。
月映雪声音中透出一丝疲倦,“每个人出生时,神明都将她一生的脚步预先划好过。只要月神还在,就不会抛弃它虔诚的子民。”子微先元本想请大祭司与族人会合,一同迁往南荒深处的林海。见状他知道月映雪心意已决,于是不再多言。
月映雪起身拂开纱帐,向鹤舞微笑道:“美丽的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鹤舞红了脸,低声道:“鹤舞见过大祭司。”子微先元道:“大祭司身体尚未复原,不如让鹤舞在此服侍。”“如此……”月映雪沉吟片刻,然后抬起目光,含笑道:“便多谢了。”出了那幢小楼,鹤舞道:“为什么让我留在这里?”子微先元神情慎重,“你没看出来么?适才大祭司用了眠术,不仅六识尽闭,而且六脉尽绝。如果突遇危险,只怕会措手不及,连还手的力气也未必有。”鹤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大祭司为何要用眠术?”子微先元一见到大祭司主动断绝体内生机,就意识到她定是中了阴毒之极的咒术,九成便是峭魃君虞的噬魂血咒。一旦身中血咒,即使逃到天边也无法摆脱主人的操控。大祭司使出体眠术,就是将自己封闭起来,躲避施术者的搜索。
“肯定有她使用的道理。”子微先元嘱咐道:“你留在这里,一旦有敌来袭,你就……”“知道了。”鹤舞不耐烦地说道:“我先用遁术隐蔽形体,看清敌人,找最弱的出手制服,再攻强敌。”“错了。你这一次是要保护大祭司,不是破敌。别忘这是夷南王宫,一旦有敌人出现,你先示警召来卫兵,再设法通知我和鹳辛。不管敌人是谁,你都不要出手。”鹤舞讶道:“那我怎么保护大祭司?”“你只要示警就够了。还有,”子微先元郑重说道:“敌人出现的时候,你最好离开大祭司。小心照顾自己。”今日宫中祭祀的是夷南第五十五代君王,女王的祖父辰光。辰光死在了他雄武而长寿的父亲之前,并没有正式继位,因此仪式也没有大武辰丁的祭礼那样隆重。
祭献过酒乐之后,来自夷南宫廷的舞姬在神柱前翩然起舞。戴着珠冠的辰瑶女王正襟危坐,黑白分明的美目澄如秋水,让人无法想像她会丧失了视觉。
芹蝉俯身低声说了几句。辰瑶女王微微颔首,“既然诸国都有使节前来,就在夷光殿设宴。”芹蝉答应了正要离开,辰瑶女王又叫住她,“秘御法宗的昊教、翼道、云池、冥修、勾漠各设一席,与诸国使节同列。”芹蝉道:“翼道并未前来。”女王讶异地扬起眉梢,翼道在南荒势力仅次于昊教,没想到会缺席,“传令,命银翼侯着人问讯,是否我夷南有失礼之处,慢待了翼道诸位神巫。还有,前天听说玄峰源下宫有人前来,是在宫内么?”“是。”“凤仙子远来是客,列在……”辰瑶女王想了片刻,“昊教之后吧。”将申服君列为首席,也算一番安抚。
芹蝉一一记下,这才离开。
辰瑶女王抽出一方丝帕,慢慢擦了擦手指,没有视觉的眼眸注视着殿内的祭舞。
祭礼结束,侍女们簇拥着女王离开。
下一次祭礼将在入夜的酉时举行,意味着她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来实施她的计划。
对夷南的征服,巫羽已经筹划了许多年。这并非是因为她与夷南有解不开的深仇,事实上,她与辰瑶女王素不相识,彼此没有任何过节。
巫羽这一生只恨过两个人,一个是月映雪,另一个是晶岚,昊教执掌崇神宫的神官。如果说月映雪是杀死巫癸的凶手,那么晶岚就是导致巫癸死亡的元凶。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来自崇神宫的使节将一份帛书递交到大巫长巫甲手中。帛书上朱砂写成的文字叙述了巫癸如何潜入胤都,偷窥昊教圣物昊阳之书,并且诱奸了女神官晶筌,在昊教的圣地崇神宫犯下十恶重罪。帛书后面印着神官冰冷的血色印鉴:晶岚。
巫羽不相信帛书所列为实,在大巫长面前力辩其非,却无济于事。身为翼道十巫之首的大巫长巫甲颁下诛杀令,追杀巫癸。巫羽随即击杀了能够追踪痕迹的通灵神兽,闯出十羽殿,又在九曲峡重伤了传讯的长老巫蝉,赶在翼道诸人之前来到碧月池。但最后一次在此与她联络过的巫癸再也没有出现。
巫羽无数次施展传灵法术,却从未有过回音。她甚至不惜冒险重回十羽殿,寻找他是否被禁锢在法阵中,仍然一无所获。最后巫羽不得不相信,巫癸真的已经死了。
巫羽在碧月池外等候年余,直到她们抛出那具尸体。
巫羽救下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君虞,根据他的描述找到了那柄被沉入深潭的鬼月之刀。她将君虞带到南荒大山深处,在一个擅长豢养夜枭的部族居住下来。利用她的法术,君虞轻易成为那个部族相信的神明。
重生的君虞选择了部族的名称作为姓氏,当又一批枭雏长出坚硬的羽翼,他带领部族忠诚的武士攻陷了卢依,以震惊南荒的魔王峭魃君虞的身份,重临世间。
巫羽夺人魂魄漠视生命的举动,很容易让人猜测她出自翼道最邪恶的暗翼一支。事实上,她与巫癸同样出自明翼。在云池宗的记述时,她还是个才华出众、美貌而骄傲,多少有些天真的小姑娘。十年之后,她却像换了个人。嫉妒与恨意使她整个人都为之扭曲。
她完全有机会导引峭魃君虞,然而她却恣意纵容鼓动峭魃君虞的残忍和恶性,让这个被生母亲手杀死的男子变得嗜血而疯狂。成为令整个南荒恐惧的嗜血恶魔。
但这样的峭魃君虞似乎仍不能使巫羽满意。她隐瞒了君虞的出身,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月映雪当成复仇的对像,肆无忌惮地对生母奸淫凌辱,犯下乱伦的恶行。
在她手中,峭魃君虞是一枚棋子。用来向月映雪、向南荒、向亏欠了她的世人血腥复仇的棋子。
一心让峭魃君虞陷入魔境的巫羽,并未在意过他的内心。不过峭魃君虞的表现没有让她失望。峭魃君虞的残忍仿佛与生俱来,远在他获得鬼月之刀的力量之前,杀戮和毁灭的欲望就蛰伏在他内心深处。
而受到鬼月之刀邪魂的影响之后,峭魃君虞的行为更加残酷,甚至出乎巫羽的意料。她有些怀疑,假如君虞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仍会毫不留情地处置自己的生母。
也许她应该为这样的峭魃君虞鼓掌。
一个完全被邪恶和残忍支配的魔鬼,才是她想要的巫癸之子。虽然月映雪还没有来得及分享这份属于她的荣耀。但她逃避不了太久。这位风采照人的大祭司,注定要为她犯下的罪行赎罪。行使这一切的,将是她的亲生血脉。
踏上卢依的土地仅仅是一个起点,他们的目标在遥远的北方,百越的胤都。
作为南荒够份量的大国,夷南可以提供为他们提供大量的财物以及兵源支撑,使枭军能够像不知疲倦的魔枭一般,张开它用铁火与鲜血炼成的羽翼,依次吞没榕瓯、泽貊、淮左、淮右,以及离族、渠受、姑胥和郦渚,最后啄下百越王冠上那颗明珠。
巫羽并不欣赏这个计划,庞大而又繁琐,充满了她不感兴趣的枝节。但她又何必在乎呢?更多的屠杀和鲜血只会让她更开心。巫癸已经不在上,这个世界都应该为他陪葬。
几条粗如儿臂的游蜒出现在巫羽脚下,它们昂起没有眼睛的首部,先围成一圈,然后朝四处分头爬去。游蜒身后拖出黑色的黏液,墨痕般印在华丽的地毯上。随着墨痕越来越长,越来越繁复,游蜒的体形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地毯边缘。
供奉历代先王的神殿内,遍布着阴森而诡异的曲线。以巫羽脚下为中心放射性张开的法阵,几乎占据了整座大殿。法阵中心是巫羽的符记,一只三眼的凶禽。她拿出匕首,用弯曲成蛇形的匕尖刺破了手腕。
鲜血滴入法阵中央,三只留为空白的禽眼同时张开,冥冥中传来凶禽血腥的啼叫。
巫羽收起弯匕,身体像一只影子渐渐消失。现在她只需要等待,等芹蝉把没有视觉的女王引到法阵中央。
鹤舞很想知道碧月池的古榕和湖水变成了什么样,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夜深了,大祭司先休息吧。我在这里守候。”“辛苦你了。”大祭司隔着纱帐说道。
轻柔的呼吸声渐渐低去,最后完全断绝。大祭司仿佛从纱帐中完全消失了,即使就坐在旁边,也感觉不到丝毫气息。
鹤舞好奇地将纱帐拉开一线,只见大祭司双手交叉,平放胸前,姣好的面容宛如冰雪,沉静地卧在榻上。即使已经见过数次,鹤舞还是忍不住惊叹她的美丽。当自己到她的年纪时,不知会不会有她一半的风采。
鹤舞悄悄放下纱帐。独自坐了一会儿。她突然害怕起来。身旁没有任何声息,她好像是在守着一张空帐。虽然明知道大祭司进入沉眠,呼吸和心跳都几近断绝,她还是禁不住拉开纱帐。
大祭司好端端地躺在帐内,连发丝都没有动过。
鹤舞松了口气,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她起身来到楼下,看到那只高大而鲜艳的凤鸟,才略微松了口气。
爰居庞大的头颅依在屋梁上,火红的羽翼随着它的呼吸微微翕张。它的尾翎长而柔软,羽毛像丝绸一样光滑,长长绕在室内。
“不许咬我啊。”鹤舞小心地伸出手,触摸它颈部细软的茸毛。
爰居薄软的眼睑垂下,遮住硕大的眼球,喉咙里不满地咕噜几声,却没有躲开。它颈部的细羽光滑之极,呼吸间仿佛有火一样的光彩流动。
鹤舞格格笑了一声,正想拥住它的脖颈,爰居头颅忽然昂起,羽毛乍然张开。
鹤舞一怔,旋即飞身而起,迳直掠到楼上。她轻盈地掠入房间,只见室内门窗紧闭,案上一盏铜灯幽幽闪亮,满室寂然。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该死的家伙,吓我一跳。”她拨下簪子,挑了挑灯芯,忽然想起了什么,旋风般转过身子,拉开纱帐。
帐内席衾依旧,却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