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地星中京上空,一轮蓝玥如镜高悬,地安委特行组的陆海空天四栖隐身星际航舰——幻乌号——正在环地飞行。
幻乌号控制大厅即工作区,有五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是宇宙仪投射的立体影像。
只见星体密密麻麻,如尘如沙,呼啸来去,有一个三维动画小人,在其中来回穿梭。其他人员则忙着星际飞行所需的准备工作,各司其职,各就各位,忙得不亦乐乎。
岳天辰一边指点着那个小人,一边解释特行组即将执行的任务:“薛家后人说他叫关誉,在氟星某个金字塔下沉睡了五百多年。但我们都知道,氟星是没有金字塔的。所以我猜想,薛家所谓的金字塔,可能只是形似——只是长得像金字塔,实际就是一座小山。我花了三天时间,用量子计算机,通过天辰索骥,把氟星上的山体挨个进行比对,果然发现有三个地方的山形高度吻合。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前往这三个地方,分头去找……特别要注意有没有隐蔽的山洞啊古墓啊什么的……”
黎宜珂撇撇嘴:“领导,你要是早说,我就不去了,让少秋来驾驶好了。沉睡五百年?!那不是神吗?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神啊仙的!”
岳天辰点点头:“其实我也是半信半疑,但薛黄两家都言之凿凿信誓旦旦,说关誉就是神,是地星守护神,能瞬间穿越宇宙……”
“地星守护神?瞬间穿越宇宙?哈哈!瞬间穿越900多亿光年、还在不停膨胀的宇宙?”对现代宇宙学耳熟能详、有医学博士学位的黎宜珂一脸无法掩饰的对薛家说法的鄙视,“就算关誉大神能达到光速,也得飞900亿年吧……”
林首之不以为然:“我觉得吧,说光速最快,有点像画地为牢,对于宇宙奥妙,我们人类只知道皮毛……你想想蚂蚁,对它们来说,蚂蚁窝就是一个宇宙,我们人类随随便便就能跨越它们的极限尺度。”
步觉远指着宇宙仪:“就像这个玩艺儿,如果它就是一款电脑游戏,一个虚拟现实空间,那游戏的设计者,就是创世大神,瞬间穿越宇宙,也是轻而易举的啊!”
黎宜珂仍是不容置疑的口气:“反正,一睡五百年,瞬间穿宇宙,我感觉这种说法,就是……”
岳天辰笑了笑:“就是民科对吧。其实科学,是一种认识宇宙的方法,官方的,或者教科书上的,或者科学家科研工作者的结论,并不是真理,而是在不断地否定之否定。科学的终点,就是神话。神话,就是民科。有这样的传说,宇宙有八大创世大神,关誉就是其中……”
岳天辰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其他人的脸正在扭曲变形,就像水里的倒影随水波变化,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看到另外四人此时的表情,岳天辰明白他们刚才应该都看到了同样的奇异现象。
果然,黎宜珂和步觉远几乎同时问:“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又几乎同时回答:“肯定不是!”
正在惊疑莫名时,黎宜珂突然指着飞船的舱外全景显示屏,失声惊叫:“快看!玥星!怎么……变大了!”
大家一齐望向屏幕,果然,玥球几乎比原来大了十倍,而且似乎还在继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饶是岳天辰智慧超群,见过无数奇异天象,早就见怪不怪,此时也颇感震惊:“不是变大,而是在向我们……向地星靠近!”
黎宜珂更是声音发颤:“不对……不是靠……它好像要撞……撞过来!”
岳天辰深吸口气,恢复镇静:“按照目前的速度,再过八个小时,不等撞上地星,潮汐力引发的海啸和地震也足以毁灭大部分地星人类……”
幻乌号所有人员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要么死盯着屏幕,要么通过舷窗,看着玥星越变越大,越来越令人感到压抑、惊悚。要么就是眼巴巴地看着岳天辰,希望他能想出解决办法,或者联系地安委,得到指示——面对突出其来的灭绝之象,即便是特行组,千逃万选出来的精英,也全懵了。只有云少秋,神色如常,似乎比岳天辰还要冷静。
黎宜珂喃喃自语:“我现在……倒是真希望有个大神……真的能够……带着我们瞬移……”
林首之明知没有答案,还是充满期待地问岳天辰:“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岳天辰摇摇头:“以地星现在的拦截能力,是没有办法阻止它的……”
一直沉默的云少秋,忽然开口:“岳哥,你给个主意,或者问问地安委要不要取消任务……”
步觉远则是又搓手又跺脚:“对!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总得干点啥!哪怕没有用!”
岳天辰拿出手机,一边计算一边说:“嗯……出现灭绝级事件,大概还需要8个小时……而到达氟星需要7个小时,如果我们能在一小时内找到关誉,或许……不至于全部灭绝……我想地安委,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眼里都升起希望之光。
岳天辰犹豫片刻,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号码。
“打扰您休息了,有重大情况向您汇报……”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还是按原计划行动吧。”
“幻乌号还有空位,要不……您可以在幻乌号上指挥……”
“不用了,多一个人,幻乌号的速度就慢不少,要抓紧时间,你们早一点找到关誉,我们就多一份希望。”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
岳天辰终于下了决心,命令黎宜珂:“取消自动驾驶!以最高航速,尽快到达氟星!”
黎宜珂没等他说完,早就扑到控制台前,迅速操作起来,很快传来系统提示音:
“目标,氟星……完毕,请确认。”
“调至最大航速失败……请先卸载防护板,如选择确认,系统将自动卸载防护模块,用无人飞船运回基地,同时调至最大航速,请确认。”
见黎宜珂犹豫,岳天辰帮她按下确认键:“到了氟星我们就隐身,不会有武装冲突,不需要防护板。”
黎宜珂点点头,然后继续操作。
“解除人工模式安全锁……完毕,请确认。”
她正要下按,云少秋忽然冲过来,把黎宜珂拽到一边,自己挡在控制台前:“我不同意,我们应该想办法摧毁玥星,解救地星,而不是找借口,只顾自己逃命。”
黎宜珂懒得跟他解释,侧着身子去按启动按钮,云少秋抓住她手,两人争执起来,你推我搡,黎宜珂失去重心,差点摔倒。
林首之当然要向着女朋友,身形一晃,上前扣住云少秋的脉门,云少秋手一麻,不得不放开黎宜珂。
云少秋揉揉手腕,拉开架势,正要反击,步觉远急忙过去,抱住云少秋的肩膀:“兄弟,你说那话我不爱听,什么只顾自己逃命,咱们特行组谁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对吧,但是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咱得听岳哥的不是吗?”
云少秋却不买账,左摇右晃,甩开步觉远,虽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但仍然挡在控制台前。
林首之拱拱手:“得罪了少秋,回头你想怎么报仇都行。但你得明白,不是只有你想救地星。我相信岳哥的判断,除了去找关誉,没有别的可能!我们不能……”
云少秋打断他:“没有吗?地玥靠近到一定距离,玥星就会被潮汐力撕碎,地盟再用所有核弹轰击,就能摧毁玥星——我都能想出来的办法,岳哥会不知道吗?”
岳天辰叹口气,举起手机:“少秋,这是摸拟结果。没错,我们的确可以摧毁玥星,但是第一,玥星上的人,原本也是地星人;第二,即使摧毁玥星,把它粉碎成几千块——模拟结果是9971块,我们只不过是把一次撞击,变成上万次撞击,结果还是一样的;第三,我已经请示地安委了,他给我们的命令没有变!而且告诉我要抓紧时间!我也说了,幻乌号还可以把高层接走,但是他说幻乌号现在要的是速度!早点找到关誉,就多一份希望!”
他停了下,继续说:“况且地安委是有预案的,也有逃离计划,但是我知道,他是不会走的……”
云少秋表情终于缓和下来:“好吧,既然这样,你们走吧,让我下去。”
黎宜珂急了:“你下去有什么用!求求你了少秋!”
岳天辰冲她摆摆手,因为他知道云少秋认定的事,说什么都没用。
云少秋飞快取来折叠飞行甲。
岳天辰又问众人:“还有谁要下去的?一起吧,我们没时间了,倒计时,10,9,8……”
云少秋迅速打开机甲,穿在身上,一边奔向逃生舱,一边大声道:“谢谢岳哥!战友们!咱们下辈子见……”
黎宜珂含泪打开逃生舱外门,云少秋一跃而出。
通过屏幕或者舷窗,众人发现云少秋没有如期坠向地面,而是在空中急速翻滚,转眼不知去向。
有人大叫:“飞甲失灵了!这下少秋完了!”
岳天辰摇摇头:“不像是失灵,像是空间……”
黎宜珂擦了擦眼泪:“对,多重空间潮汐引起的空间涡漩!飞甲的核电池功率根本不能抗衡!别等了!谁也别下去了!”
说罢,用力按下启动开关。
幻乌号推进器一声轰鸣,一分钟之内便加速到每秒200公里,向氟星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