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69他怎么在这里
魏婉芸知道,以魏婉静和许氏那种怯生生,唯恐惹祸上身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跟旁人结怨。
可能会对魏婉静动手的,魏婉芸能想到的也只有前脚在那凉亭里发生的一幕。
顾玉婷虽娇纵刁蛮,但顾忌着太后那头,当时都引而不发,更不可能在已经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的时候,再对魏婉静出手。
即使顾玉婷要找人动手,那第一个要找的对象也该是她魏婉芸。
那周家姐妹,甚至德妃那边,同样是这个道理。
排除了这些人,那就只剩下魏婉宁了。
按说,魏婉宁前脚才挨了打,又被魏婉芸警告了一番,即使要下手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但魏婉芸想着王香莲娘家那帮人,眼皮子就跟着跳了跳。
即使没有证据,但强烈的直觉也在告诉她,这件事跟王家或者跟魏婉宁脱不了干系!
闵楚然虽然平时以玩世不恭的状态示人,但显国公府毕竟是东晟第一将门,闵楚然手下的人办事效率自是不用怀疑。
哪怕从魏婉芸过来这偏院算起,时间也不长,闵楚然的人应是很快能将人找到。
但一想到前世魏婉静的结局,魏婉芸哪里还坐得住。
即使因为她提前回京,很多事情变得跟前世不同,但她也怕阴差阳错之下,魏婉静又走了上一世的路……
若她是被那王进科掳去……
这念头才冒出来,魏婉芸的心都猛地一沉。
她脚下的步子蓦地一顿。
吓得紧随其后的翠珠一个趔趄。
“小姐,怎么了?”
魏婉芸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翠珠,“你先不要声张,去前面寻我阿娘,并悄悄提醒三叔注意一些。”
翠珠点了点头,提起步子就要走,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魏婉芸话里的意思,似乎没有要跟她一路走。
“小姐?”
魏婉芸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
“不用管我,我稍后去寻你。”
翠珠有些不放心,但对上魏婉芸坚定的眉眼,她也只好点了点头。
待翠珠前脚走,魏婉芸转身便往魏婉宁落脚的寮房而去。
距离她和魏婉静之前安顿的房间不过隔了一个院子。
魏婉芸有心去探听一下魏婉宁那边的动静,再加上不远处回廊边上不少的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魏婉芸没有走正门,而是趁着没人注意,翻身上了院墙。
特意绕了一个院子,几个起落,才终于来到了魏婉宁所住的寮房屋顶。
她俯下了身子贴着屋脊,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将头贴近了青瓦。
因自幼习武,所以她的六识自是远超常人。
即使房间里的人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魏婉芸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哼!真真得气死我了!”
“她魏婉芸凭什么!”
“你看她那般做派和样子,像不像市井泼妇!”
……
听到魏婉宁的声音,魏婉芸这才轻手轻脚的将眼前的青瓦掀开了一丝缝隙。
因着这一丝缝隙,房间里的声音也更清晰了起来。
魏婉宁侧着脸,宝珠正弯腰拿着热鸡蛋在她红肿的脸颊上慢慢滚过。
“小姐,您慢点儿,不及时热敷的话,这里可得肿上许久的。”
听了这话,魏婉宁这才咬牙,压了压怒火。
不过,她越想越气,下一瞬竟直接抬手一把将宝珠手上的热鸡蛋给拍到了地上。
“肿就肿!”
“反正我的脸面也已经丢尽了,倒不如就这样回去,让祖母看看,堂堂魏家嫡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做派!”
见状,一旁的宝珠突然扯了扯魏婉宁的袖子,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小姐,刚刚表少爷的人递了消息过来,已经得手了。”
话音才落,魏婉宁的呼吸一窒。
与此同时,屋顶上偷听的魏婉芸心口也是一紧。
魏婉宁皱眉,原本艳丽的五官因为憎恨和厌恶而显得有些扭曲和癫狂。
“我表哥得手了?”
说着,她又有些不确定,“你确定?魏婉芸身边可是跟着高手的,他的人是如何轻易得手的?”
宝珠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但先前奴婢远远瞧着,那些人好像都在……夫人身边。”
知道魏婉宁憎恶赵兰心和魏婉芸母女,所以平时在魏婉宁面前,宝珠都不会提“夫人”二字。
这代表着正妻的称呼,每提一次,都似是在嘲讽她,她不过是个妾生的庶女。
所以,宝珠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口。
不过,这一次魏婉宁面上没有半点儿不愉,甚至得了这个答案之后,她原本狰狞的五官突然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畅快的笑意。
“好啊!好得很!”
“幸好今日大殿烧香求签的人多,等赵兰心发现魏婉芸不见了,怕是魏婉芸都不知道在天香楼里被野男人糟践了多少回了!”
越说,魏婉宁越是兴奋。
她甚至顾不得脸颊上的疼痛,蓦地站起身来,“不行,我得过去拖住她,时间拖得越久……”
说着,她已经提起了步子就要往外走去。
只是,才走出两步,她又突然顿住步子,转而对宝珠道:“还有魏婉静那个贱人!你回头给我表哥递个信儿,让他一并收拾了!”
“赵兰心等会儿只顾得上找魏婉芸,怕是没心思看顾魏婉静。”
“等魏婉芸一出事,赵兰心也就垮了,到时候……”
闻言,宝珠点了点头,抬眸跟魏婉宁相视一笑。
主仆俩笑吟吟的出了门,一路去了大殿,准备拖住赵兰心。
待两人前脚走,魏婉芸后脚就翻身离开了屋脊。
她想过魏婉静被掳跟魏婉宁和王家有关,但却没想到,魏婉静竟是替她挡了灾。
那间寮房,本是给她安排的住处。
之前她拉着魏婉静回去上药,怕魏婉宁再来找麻烦,还留了翠珠守着。
没曾想,翠珠前脚去拿茶水,后脚王进科的人就潜进了寮房。
王进科的人大概也是草包,或者没有见过魏婉芸和魏婉静本人,所以就将房间里被迷晕的魏婉静和青竹,当做了魏婉芸和翠珠给掳走了!
魏婉芸知道魏婉宁对她心里存着怨恨,恨她阿娘抢了王香莲正室的位置,也恨她抢了她嫡女的身份。
这些年,靠着赵兰心的嫁妆,赵家的补给,一穷二白的魏耀宗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还有魏家上下的吃喝用度……
这些魏婉宁非但没有半点儿感激,甚至早已经怀恨在心。
连魏婉芸都没有想到,魏婉宁竟然恶毒至此。
天香楼……
京都最有名气的青楼。
魏婉宁,王家……这些人怎么敢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这屋脊上翻身下了院墙。
魏婉宁固然可恨,但眼下却不是跟她算账的时候,魏婉芸要在第一时间把这消息递给闵楚然,让她先去救人!
事关魏婉静和青竹的清白,马虎不得。
因为着急,所以她选择抄近路,越过前面的院子,直接去大殿那边寻闵楚然留在外面的随从。
他们能在第一时间通知到闵楚然。
即使没寻到,她也能找到三叔他们,让他们迅速下山去天香楼堵人。
只是,人越着急,脚下的步子越快,心神不宁的时候,也越容易出错。
眼看着翻过眼前这屋脊,只稍落到墙根,一个转角就能看到大殿,谁曾想,魏婉芸脚下竟是一滑。
原本轻轻踏在屋脊上的步子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儿没站稳。
好在魏婉芸反应及时,她后腰一挺,脚尖勾住了屋脊,一个鲤鱼打挺就要翻身而起,偏偏在这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冷呵。
“谁!”
那声音又冷又脆。
话音才落,魏婉芸只听到一声呼哨,她刚刚要落脚的瓦片突然炸裂开来。
她原本就还没有完全稳住,就靠着这一脚踩下去。
瓦片一炸,魏婉芸甚至来不及多想,整个身子失了平衡,重重的摔了下去。
她反应也是不慢,在她身子将屋顶砸破一个大窟窿之前,魏婉芸及时抬手抓住了屋脊,就要借着那一臂之力翻身再起来。
然而,变故再起。
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暗器。
魏婉芸只听到一道嗡鸣声,她只感觉到一阵寒光扑面,那冷冽肃杀的锋芒直直的朝着她抓着屋脊的手腕袭来。
那一刹,魏婉芸不得不放了手。
这一放,身子便彻底失去了仰仗,甚至因为她这几番挣扎,力道反噬之下,她以更快的速度坠落了下去。
哐当!
原本只炸开了一个小洞的屋顶,被她的身子直接砸了个大窟窿。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一声响。
急急坠下之后,一个翻身才堪堪稳住身形的魏婉芸,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翻身躲避及时,都要被那一阵阵瓦片和木头碎屑砸了个满头满脸。
但即使是这样,那飞扬的尘土也几乎将她吞没了。
即使没被砸得满头包,但也依然是灰头土脸的。
不过,比起身上的窘迫来,提着一颗心的魏婉芸在第一时间注意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屋子里的两道气息。
她刚刚在屋脊上,第一次被人打碎脚下的瓦片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
屋子里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后面,那道害她摔下来的冷芒,自然也是屋子里其中一人的杰作。
虽然自己落得这般下场,但魏婉芸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气恼和窘迫,而是惶恐和不安。
今日来相国寺的,非显即贵,对方又身手不凡……
她一心挂念着魏婉静,贸然闯入了人家的地盘,是她不对在先。
便是人家出手伤了她,杀了她……她也没有地方可喊冤去。
魏婉芸的惴惴不安只持续了一瞬。
还不等她为自己想好后路,却在对上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神的一瞬,蓦地愣住了。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一瞬化作齑粉。
随风一扬,便似眼下头顶上还在纷纷扬扬的粉末灰尘似得。
魏婉芸怔了怔,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对面那人穿着一袭墨色锦袍。
不同于之前在落云城的时候,穿着掌柜的那套不大合身的长衫那般窘迫。
此时,那一席锦袍就好似为他量身定做的似得。
即使袍子的边角没有半点儿纹络修饰,但也依然衬着他犹如神祗。
哪怕只是随意的在那里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那淡漠清冷的模样,却已经将矜贵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只一眼,便让人生出几分高不可攀的尊贵和威仪来。
“周……”
周邵初。
他怎么在这里!
魏婉芸动了动唇,只一开口,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得,将那人的名字也给卡在了喉头。
下一瞬,原是想强装镇定的她,被面前的粉尘搅得再控制不住,直接“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出来。
“魏四姑娘?”
待魏婉芸用最快的速度镇定下来,再飞快的抬眸看去,只瞧见了那人嘴角似乎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之所以是似乎……因为她也不确定,她看到的是不是错觉。
直到一道有些许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困惑唤了她。
魏婉芸这才从震惊和失态中回过神来。
“魏四姑娘?原来是你!”
魏婉芸循声看去,才发现周邵初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
屋子里门窗紧闭,光线本就暗淡,他又是隐藏在阴影处,再加上周邵初浑身上下的气场太过于强,以至于他没有出声,魏婉芸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
“赵津?”
有那么一瞬,魏婉芸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眼前的人又如此真实。
他坚毅如刀削似得五官带起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在对上魏婉芸诧异的眼神之后,他对魏婉芸抱了抱拳,招呼道:“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魏婉芸张了张嘴,瞧见了赵津眼底的诧异和困惑,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过,在这里竟然遇见了赵津,还有突然人间蒸发了似得周邵初,魏婉芸眸中的困惑并不比他们少。
只是,她脑子转得飞快,尚未替自己寻个台阶和说辞,却见对面周邵初嘴角微扬,语气冷清寡淡道:“没想到,小姐的兴趣爱好竟是如此特别。”
这一次,魏婉芸倒是将他嘴角的笑意看得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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