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水南岸,就在平壤城的对面,高句丽大军驻扎的营帐连绵十余里,这里刁斗森严,近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已经有二个多月了,营帐中间的主帅帐内,高句丽莫离支渊太祚、荣留王高建武、大将军高延寿、高惠真等人坐在一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们一水之隔的都城平壤被隋军重重包围,而他们却只能隔岸看着,这两个多月,尽管渊太祚试探了无数的办法过河,只是面对隋军强大的水军都无可奈何,只能一等再等,这种情况,既然是精神再坚韧之人也难免生出气妥之心。
“莫离支大人,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大军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高惠真打破了帐内的沉默,说出了众人心中最担心之事。
说起来好笑,渊太祚的大军明明是在自家领土作战,而贝水南岸就是朝鲜半岛上少的几个大规模产粮地区,如今他们竟然面临着缺粮的威胁。
隋军来时刚好是夏粮快要收割的季节,高句丽水军被击败后,面对着贝水上隋军杀气腾腾的战舰,沿岸的高句丽百姓纷纷逃亡,南岸平原上除了少部分粮食外被隋军收割外,等到渊太祚离军到来后,大部分粮食已经白白烂在地里,失去了贝水南岸平原上的粮食,渊太祚现在控制的其他地区虽然有数百里,大部分都是山区,又如何能满足十多万人的消耗?
“不等又如何,难道高将军能找到方法过河?”渊太祚淡淡的道。
高惠真嘴皮张了张,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有隋军的水师监视,过河根本不可能,如今眼见过不了十余日就要断粮,退军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对岸就是都城,大王和文武百官都在城中。谁敢轻易将退军的话说出来。
见高惠真说不出话,高建武道:“莫离支大人一向睿智无比,既然大人都想不出过河的办法,小王相信其他人也想不出办法,与其大军驻在此地无用,不如绕道大峰山脉,总胜似等在此地要强。”
“对,末将就是这个意思,绕道大峰山脉。”见高建武支持自己,高惠真精神一震。连忙补充道。
渊太祚默不作声,想绕道大峰山脉到平壤,刚到这里时还有可能,那时军粮充足。物资充盈,即使山路难行,花上数月时间也未必不能到达平壤,如今军中剩余粮草不过十余日。再想走这条路到平壤只是找死。
高建武和高惠真等人自然另有用意,大军穿过大峰山脉,要想活命。必须先占据北部的产粮区。到时大军根本没有机会再替平壤解围,平壤若是被攻破,只有另立大王,而高建武无疑是最好地人选。对于高建武的这个野心,渊太祚心中充满了厌恶,渊氏家族数代任高句丽莫离支之职,除非他想再进一步。否则权势实在是到了顶点。渊太祚没有必要背叛现在的大王,只是他也不愿意得罪高建武。毕竟高建武没有**裸的谋反行为,而且若平壤被攻陷,另立高建武为大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渊太祚疲惫的叹了一口气:“王爷,几位将军,绕道是迫不得以之举,还是再等五天,若是再想不出过河的办法,大军再绕道不迟。”
帐中各人脸色顿时丰富起来,二个月都没有找到办法,再等五天又有何用,知道渊太祚还是选择了妥协,几名忠贞一点的将领想劝又不知如何劝起,其他人却是兴高采烈,他们可不愿等到军粮用尽后再遭到隋军的追杀。
“既然莫离支大人如此说,那我们就再等五天。”
高建武的话一落,大家都知道这些会议就算结束了,各人正要散去,帐外一阵杂乱地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名士兵冲进帐内,众人都是一惊,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闯主帅的大帐?
众人连忙朝来人看去,发现进来之人只是一名普通士兵,不由暗呼这名士兵大胆,眼睛全部重新转向渊太祚,看他对进来之人如何处置?
“混帐,你是何人部下,胆敢冲撞大帐,卫兵何在?”渊太祚也是纳闷不已,为了防止军议内容泄密,卫兵全部都要隔绝到营帐十步以外,没想到他们竟然疏忽到放人闯入。
进来的士兵脸上一副慌张的表情,听到渊太祚地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颤声道:“回大人,紧急军情,他们……他们登岸了。”
“登岸?”众人听得莫明其妙,正要再详问,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两名气急败坏的亲兵冲了进来,掐起先前那名士兵的脖子往外拖,还不住地请罪:“大人,小的该死,一时疏忽让此人擅闯帅帐,请大人治罪。”
“慢,让他说清楚,什么登岸了。”渊太祚制止了自己两名亲卫将先前闯入的士兵拖下,两名亲兵听到主帅地言语,只得将掐住闯入士兵脖子地手放下,呆在一旁不敢乱动。
脖子被掐,连忙咳嗽了数声,那名士兵才回道:“是隋军,他们要上岸了。”
这次众将都听得清楚,心中全都一惊,隋军有水军之利,要打就打,要不打就不打,奇怪的是二个多月来,隋军却没有对他们发起过哪怕一次进攻,高句丽从上到下都自以为隋军是害怕了他们这支战力强大的队伍,虽然看到隋军数次增兵也不在意,若不是军粮支撑不住,他们都不会想到撤军的问题,难道他们刚想撤军,隋军就杀上岸来?
“走,出去看看。”
所有的将领都待不住了,走出帐蓬,带上那名禀报的士兵,跨上马背向贝水岸边方向奔去,只是到了河边,却看到河中一片安静,除了巡逻的隋军船只,也没有见到有人登岸。
“哪里,他们在哪里登岸?”
“莫离支大人,他们在下面,就在下面十余里处。”那名士兵连忙回到。
“走,到下面去。”众人又拨转马头,沿着河岸往下走,走不过数里,已经得到数起斥侯地汇报,隋军正在登岸,众人不敢怠慢,更是拼命鞭打马背,向下游跑去。
又跑了数里,众人连忙勒马停下,呆呆地望着贝水河中来来往往的船只。往日宽阔地贝水河此时恍佛一下子变得非常狭窄起来,整个河面都被大大小小的般只占据,船与船的间距显得非常小,仿佛从南岸可以直接跨船走到北岸。
这数月来,高句丽将领都对隋军在贝水上行驶的战船都已免疫,但这次这么多船只挤在一起还是少见,仔细看更是可以发现和以往有显著的差别,这次河中的小船仿佛特别多,大多数船只只能载数十人,而能载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船只非常少。
所有的将领都变得气妥起来,隋军到底又来到了多少人?
“不对,他们不是隋军,看他们的旗帜。”一名眼尖的将领叫了起来。
众人仔细一看,上面飘着的果然不是隋军旗帜,反而象是百济,新罗两国的旗帜,众人脸色更是难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隋军果然与百济,新罗勾结在一起。
“大人,怎么办,要打么?”
在他们观看的时候,新罗,百济两国联军果然有一部分人登岸了,船只一靠岸,他们就直接从船上跳下来,马上在岸上排成队列,贝水南岸正是一片平原,刚不久又下过雨,河水丰盈,他们乘的又是小船,根本不需要码头就可以随便登岸。
“打,还是不打?”渊太祚心中犹豫起来,若不是所有的兵都是他从前线带过来之人,他真怀疑自己军中有隋军的间谍,刚刚决定要走,新罗,百济的联军马上就开始登岸,若是以往,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出击,只是此时有必要在走这前再大打一场吗,何况打的还是新罗,百济之人?
高延寿奇怪的看着渊太祚犹豫的脸,半渡而击,这还需考虑什么:“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管他是隋狗,还是百济,新罗狗,反正只要敢上岸就把他们揍下去。”
渊太祚听得心中一震,明白过来,若是让两国联军上了岸,他们就是想走出走不了,拨转马头:“回去,马上出击渊太祚回营不久,一队五千人的骑兵已经准备完毕,轰隆隆的蹄声响起,一股烟尘法迅速向两国联军登岸的方向奔去。